秋望舒放輕自己的腳步,知道爹爹一定是開始想念當官的時候了。
“爹。”
她站到秋墨身後,輕聲開口。
“回來了。”秋墨這才回過神來,轉頭看了過去。
秋望舒本來不想說的,但是他看到了秋墨眼中還沒有消散的眷戀,還是開口說了出來。
“爹,你很快就會沉冤得雪的,我會幫你,我已經在著手準備了。”
秋墨定定的看著自己這個女兒,眼中有著欣慰。
“望舒…….”
他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是看到秋望舒手上提的食盒後,又把話咽了回去:“先進去吧,邊吃邊說。”
秋望舒打從心底感到怪異,心裏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來。
父女二人進了裏屋,秋墨說的是邊吃邊說,但直到吃完飯也沒有說一句話。
等到秋望舒忍不住的時候,秋墨拿出了一封書信出來。
書信?
秋望舒接過打開一看,頓時整個人都怔住了。
這不是什麽書信,而是一封辭官的信函,秋墨親筆所寫。
“爹,你這是做什麽!”
秋望舒猛的站了起來,她其實是有些生氣的,覺得爹爹就是在自暴自棄,自己努力了這麽久,結果人家卻在想著要幹脆辭去官職。
秋墨臉上帶著笑意:“不要急,坐下來,聽爹和你說。”
他這麽淡定,秋望舒也隻好先穩住自己的情緒。
“我知道你生氣,但是望舒,這是爹考慮了許久的事情,如今闊海書齋剛剛開業不久,需要發展,你不應該為了我的事情拖住了腳步。”
這是秋墨考慮了許久的事情,而最終下定決心,是在看到秋望舒獨自麵對王誌忠那群豺狼虎豹的時候。
女兒太過優秀,要是為了自己官複原職的事情被拖累了,實在是不應該。
“爹也想好了,辭官後便留在這裏,去學堂教教書,或者是去闊海書齋幫你打打雜,爹也老了,也該安享晚年……”
“你在說什麽胡話!我不允許!”
秋望舒直接開口打斷了他的話,語氣有些焦急。
“爹,你才四十來歲,安享什麽晚年!”
她喘了兩口氣:“總之我不同意,你不要再說什麽胡話了。”
“這份信函隻是給你看的,真正的辭官奏折,我已經找人幫我呈上去了。”
秋墨緩聲開口:“望舒,為父意已決,莫要再勸了。”
說完便揮了揮手,繼而轉身離開了。
秋望舒在原地看了他半響,猛的轉身出門,飛奔而去。
不行,她怎麽能就這麽算了,明知是被陷害的,如何可以就這麽認命!
與此同時, 趙皓鑭伸手接過九笙遞過來的一封密函,密函裏頭,是一份奏折。
“你說,這是秋墨要上奏的?”
“是。”
九笙點頭:“剛剛才從知府的飛鴿上截下來的,應該是秋大人送到京裏去,找人幫忙上奏的。”
趙皓鑭眉頭皺了起來,打開奏折一看,發現竟然是一份辭官的奏折。
秋墨要辭官?
秋望舒知道嗎?
這個念頭才剛剛冒出來,門外便傳來了小廝的聲音:“趙公子,闊海書齋秋老板求見。”
趙皓鑭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秋望舒來找自己為了什麽。
他眼底流露出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笑意:“請她進來。”
秋望舒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著急,但是進來後也沒忘要觀察周圍一圈,發現都是自己人,故而便鄭重其事的行了一個大禮:“小侯爺,在下有事相求。”
果不其然。
趙皓鑭幾乎沒有疑慮的便點頭:“你說,我聽著。”
“家父往京中寄了一封密函,還請小侯爺派人幫我攔下來。”
秋望舒此時並沒有注意到趙皓鑭的態度有多自然,隻是急切的說出了自己的懇求。
她在這青州城內認識的,能夠幫她攔截信函的人,就隻有趙皓鑭了,所以情急之下想不到辦法,隻能來找他求助。
趙皓鑭看了她一會:“我為何要幫你?秋大人雖說被停職了,但到底是這青州城的知府大人,是父母官,他往京裏遞密函,我有什麽資格去阻止?”
雖然信已經在他手上了,但是他就是莫名的想看眼前這個女子焦急的一幕。
秋望舒也沒有讓他失望,聽到這話後臉上神情更加顯得焦慮。
“如此,小侯爺,你幫我把密函攔下來,我允你一個要求,不論什麽,隻要不罔顧人倫,不為非作歹,不背信棄義,任何要求,我都應下。”
沒有想到還有這種好處,趙皓鑭眼底閃過一抹精光。
秋望舒的本事擺在跟前,他很早就萌生了,要把人帶去京城給自己做幕僚的念頭。
也許不止是幕僚,秋望舒之才,不應該隻是一個幕僚。
但是他還沒想好秋望舒的去處,更沒想好如何說服她。
此時此刻,簡直就是天降大餅。
“好,九笙,去把密函攔下來!”
趙皓鑭沉聲開口,九笙心想我還得再出去跑一趟?
秋望舒聽到他答應,知道自己多半是羊入虎穴……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必須得保住秋墨的官位。
隻過了一刻鍾的時間,九笙便回來了,隨之帶過來的,是那封已經被重新契合好的密函。
秋望舒伸手接過,又對著趙皓鑭作了一揖。
“此番,多謝小侯爺。”
來是匆匆,去也匆匆。
趙皓鑭看著秋望舒遠去的背影,心想自己此番前來青州城,不虧。
“爹!”
秋望舒幾乎是飛奔回的知府,一進屋就看到秋墨正在收拾行裝。
秋墨向來是個正直的人,看到她來便道:“回來就好,趕緊收拾東西,這知府就要易主,我們也不好再住下去。”
“不會易主。”
秋望舒喘息著開口,然後把那封信函遞了過去。
“這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拿到的!”
信函是自己親手所封,秋墨自然一眼就看到了。
秋望舒緩和了過來,啞聲開口“我知道爹你在想什麽。”
“你的考慮固然是為我好,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如今隻是被停職,我就受到了王家那麽多的屈辱,你要是真的辭官,那王家會對我做什麽?”
秋望舒知道秋墨糾結的點就在女兒身上,所有隻能使勁的往自己身上找東西來讓秋墨死心。
“王家父子已然和李家勾結在了一起,要是您真的辭官,那李家原本對您的顧慮就都沒了,到時候,不論是您還是我,甚至是整個闊海書齋,都會遭殃。”
“爹,就算不為了你自己,為了我,也請,不要辭官。”
秋墨神情有了鬆動,半響後,頹然的放下了手:“怎麽做都是錯的,我不辭官便是對你好了嗎?你不也是會遭受到他們的針對……”
“那你自己呢?”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秋望舒打斷了秋墨的話。
“那這青州城的百姓呢?”
“爹您為官清廉,為了這青州百姓,三十幾歲便烏絲變白,您甘心就這樣放棄他們嗎?他們落在李成章手裏,還不得成什麽樣子!”
秋墨心中,記掛最深的,除了她秋望舒外,便是百姓和國家了。
聽到這話,神情頓時一凜。
半響後,才鄭重的從秋望舒手中接過了信函:“是爹糊塗了。”
秋望舒一口緊緊提著的氣終於是消了下來,心想讓爹爹官複原職的行動必須要加快了,要不然他再冒這些個念頭出來,自己豈不是要在答應趙皓鑭無數個條件?
於是隔天一早,闊海書齋便出了新的故事。
這回的故事有趣得多,還是連載性的新聞,故事說了皇家有個很重要的東西在青州城丟了,偷東西的人身份非富即貴。
故事的描寫跌宕起伏,引人入勝,一時間,整個青州城的百姓都在猜測這事是真是假。
而且這事竟然還沒完,於是又有人跑到闊海書齋跟前,請求掌櫃的趕緊把新聞寫出來,他們一日不知道,便一日心亂如麻。
“各位不要急,我們掌櫃的說了,每三天就給你們更新一次,放心,這些可都是我們掌櫃打探出來的真實新聞,保管可靠,你們靜靜等著看就行了!”
穎兒紅光滿麵的站在闊海書齋門口,把人都打發走了後立刻進了書齋。
“掌櫃的掌櫃的,外麵的人又被我打發走了一批,您今兒個的故事,可真實有趣的緊。”
秋望舒站在院子裏,抬手接下一片飄落下來的落葉,聲音很輕很淡:“誰說的這隻是故事?”
……
“爹爹,你看了嗎?闊海書齋新發出來的竹簡報?”
李怡兒的聲音有些焦急,進了屋子後就開始找李成章,哪成想李成章麵前的書桌上,便是那闊海書齋的竹簡報。
“爹爹……”
看著李成章陰沉得可怖的臉色,李怡兒難得的有些害怕。
“這秋望舒,到底是哪裏得來的消息?”李成章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也是極其陰沉的。
李怡兒咽了咽口水:“爹爹,都是莫須有的事情,您不要為此動怒。”
“莫須有?”
“的確是莫須有,但她這般寫出來,擺明了就是在汙蔑,在嘲諷,這青州城內,唯一說的上話的官家就我一個,她這不是在指名道姓說我偷了皇家東西嗎!”
李成章氣得起來走動,一圈一圈的轉,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皇家丟了東西?皇家能丟什麽,還不就是那些鹽!”
“隔牆有耳!”
李怡兒嚇了一跳,連忙開口攔住了聲音越來越大的李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