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爺沒有開口,而秋望舒則是三兩口吃完了包子,繼而道:“怎麽說?聽嗎?”

“洗耳恭聽。”

左右距離那些人來也還有一段時間,便先聽聽這小丫頭要說些什麽。

“東爺瞧起來不像普通人,是個……”

秋望舒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便看到了東爺眼底閃過一抹異色,看來自己果然猜對了。

“東爺,是個將軍?”

秋望舒輕聲開口,話音一落,麵前的男人便渾身都是一僵。

看來自己懵對了。

她嘴角勾出一抹笑來:“雖然不知東爺為何堂堂將軍淪落至此,但是值得嗎?就窩在這麽一個破廟內,替某些人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東爺臉色不變,但眼底好像有些鬆動。

秋望舒知道自己是摸對了他心中的想法,心底裏開始算計。

“東爺,不然您和我走,我一定給您一個好前程,難不成你想留在這破廟裏,做一輩子見不得光的事情嗎?”

“大丈夫自當頂天立地,更何況,您是個武將之才,就應當報效家國才對。”

秋望舒一字一句,瞬間就紮進了東爺的心坎裏頭。

他的確鬱鬱不得誌,因為官家傾軋,朝廷紛亂下,自己被流放,然後逃了出來,來到這青州城當一個無名小乞丐,幫人接一點私活過日子。

以前怎麽說也是一個鼎鼎有名的將軍,但是現在,過得都是些什麽日子……

“不知將軍名姓,還請將軍告知。”

東爺抬頭看了她一眼,定定的看了半響後,才啞聲開口:“本名,顧東籬。”

顧東籬!

秋望舒心裏頭一驚,猛的站了起來,反應過來之後立刻作了個揖:“見過顧將軍。”

顧東籬可是本朝最有名的一個將軍,即使是秋望舒這種剛剛穿越過來,對這個世界還不是特別熟悉的人,都聽說過顧東籬的傳說。

十年前便年少成名,以一己之力擊退南蠻,得封大將,然後鎮守南疆,隻要有他在,南疆的那些南蠻便不敢輕舉妄動。

哪裏知道三年前,顧東籬卻突然被抄家流放,最後傳出來的消息是,顧東籬已然身死。

萬萬沒有想到,竟然在這裏遇見了。

秋望舒心裏頭滿滿的都是敬重。

但是顧東籬卻苦澀的笑了一聲:“小丫頭,你有什麽本事能夠讓我有一個好前程?”

“還是莫要說這些胡話了,今兒個的事情是我對不住你,不過也是收錢辦事,你放心,他們沒有要求我對你怎麽樣,我也不會對你怎麽樣,隻是日後要委屈你,忍受一個不好的名聲了。”

秋望舒眼底閃過一抹異色。

“顧將軍,名聲於一個女子而言有多重要,您不會不知道。”

此時此刻也隻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了。

“您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相信您不會做出這種危害弱小的事情的。”

她深吸兩口氣,又道:“我一屆小女子,的確不能許你一個錦繡前程,但是有人可以,顧將軍,您幫我這一把,我不會虧待您。”

顧東籬看她眼底的神色不似作假,而且這丫頭這般聰明,沒準真的能夠讓自己重新‘活’過來。

隻是……

“那些人已然要到了。”

人已經要到了?

秋望舒眼底閃過一抹異色,半響後,突然一笑:“那不如請將軍陪我演一出戲,如何?”

天色將亮的時候,李怡兒便收拾妥當,讓人準備好了馬車和一切事物。

一大早便有人放出了風聲,說是李家小姐今兒個早上要在城東施粥,所以便有許多人也開始準備著要去城東,不管消息真假,要是真的,他們這一趟,便不虧。

“消息都放出去了?”

李怡兒伸手摸了摸自己幹幹梳好的發髻,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心情很好。

春桃眼底帶笑:“自然都放出去了。”

“成,那我們出發去看戲吧。”

兩個人春風得意的出門,而此刻,趙皓鑭已經來到了城東。

九笙找人的速度很快,幾乎用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就找出了秋望舒在哪裏,被誰給綁架了,但是他找到人的時候,秋望舒正在和那個叫什麽東爺的談判。

所以九笙認為,這一回秋望舒估摸著也能夠自己也解決了,便直接回去複命了。

趙皓鑭也猜出來了,秋望舒能和人談判,那麽以她的聰明膽識,多半就會被談下來,隻是聽說李怡兒已經出發了,這麽短的時間內,她要怎麽解救自己的名聲。

趙皓鑭好奇之於,便直接坐了馬車前來城東。

他第一個到,也是距離遠了一些。

此時一眼就看到了秋望舒一身男裝,正坐在破廟前,對麵坐著一個高大的男子,兩個人在擺著一盤棋。

竟然是在下棋……

趙皓鑭腦子才剛剛冒出了個想法,就聽到了一陣鬧哄哄的聲音,顯然就是青州城的百姓都來了,而跟在青州城百姓後頭的,便是李怡兒的馬車。

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李怡兒從馬車上踱步下來,吩咐人開始搭台施粥,破廟距離此處還有些遠,所以百姓們一時間也沒有發現破廟前的兩個身影。

這是怎麽一回事?

李怡兒眉頭皺了起來,難不成秋望舒妄想以這樣的方式來挽回自己的名聲?

“小丫頭,你這辦法行嗎?我可不會下棋,你得告訴我下一步怎麽走?”

顧東籬也覺得這個方法不可行,忍不住皺眉開口。

衣服和圍棋都是他從不遠處一家農戶裏頭偷的。

“你就隨便走,我都能給圓回來就是了。”

秋望舒低咳了兩聲,又道:“保持鎮定,記住不要叫我小丫頭,叫我……小老弟。”

顧東籬被她這麽一句話給逗笑了,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來,然後當真是隨便下了一子。

李怡兒故意往破廟那處走過去,故而便也有人跟著走了過去,在看到破廟門口兩個人的時候,一時間都有些好奇。

“那好像闊海書齋的掌櫃的!隻是那秋掌櫃是個女兒身啊,這人,怎麽瞧起來是個男子?”

突然有個人,開口說了這麽一嘴。

繼而周圍便有許多人都圍繞了過去,李怡兒嘴角勾出一抹笑來,也緩緩走了過去。

幸虧安排好了自己人……

“這不是秋家大小姐嗎?怎的在這兒?”

李怡兒還未開口,一旁的春桃便替她開了口。

秋望舒手中的棋子停了下來,裝出一種已經下了一整個晚上的棋的模樣,有些困倦的轉頭看過去。

“李小姐?這麽多人是怎麽回事?”

顧東籬竟然也演戲上癮,看到秋望舒的手落下,便道:“小老弟,你做什麽呢,叫我等這般久,快點把棋落下去,我這還等著下一步呢!”

秋望舒險些憋不住自己的笑意,但還是維持了鎮定。

“東哥,咱兩都下了一個晚上的棋了,你不能讓我歇一會兒?”

就這麽三兩句話,已經叫周圍的人都明白他們兩個人是在幹嘛了。

頓時好奇和打算瞧熱鬧的人卻也不少。

“秋掌櫃,你這是擱這兒下了一個晚上的棋啊。”

“你一個大姑娘家的,怎麽好跟人在這郊外下一個晚上的棋?難不成秋大人沒法陪您下嗎?”

這些人倒是真的都問到了點子上,李怡兒眼底閃過一抹冷色。

打量似的看了一會秋望舒,繼而才嫌棄一般的開口:“秋小姐,你一個黃花大閨女,往日裏拋頭露麵在外頭奔波也就罷了,如今怎還好女扮男裝,出來這荒郊野外的,找個野男人陪你下棋?”

以為演這麽一出戲,就能夠讓她挽回名聲?真是笑話。

李怡兒心中冷笑,話裏話外卻都在帶著老百姓的思維。

秋望舒給了顧東籬一個眼神,顧東籬立刻便跳了起來。

“這位姑娘,你可不能亂說啊,我隻不過是鄉野間一個愛好下棋的農夫而已,而我眼前這小老弟怎麽就成了你們口中的什麽黃花大閨女了?你可莫要來汙蔑我。”

他話裏話外都是在為自己開脫,就好像全然不知道秋望舒的身份一樣,倒是叫這些看熱鬧的人都信了幾分。

“這人好像真是不知道秋掌櫃的身份。”

“不會是裝的吧……”

秋望舒淡定的抬手揮了揮:“東哥不必擔憂,還請快些坐下。”

繼而便起身看向李怡兒:“李小姐,口出可不能無憑。你一上來就汙蔑我找野男人,這話要說傳出去了,我秋望舒名聲何在?”

“那你倒是說說,這大早上的你為何會在這裏?還穿著一身男裝!”

李怡兒壓根就不信她能夠說出個所以然來。

“昨兒個晚上我在闊海書齋開慶功宴,慶祝汙蔑書齋的竹簡報有了大收獲,回家的時候恰逢這位東哥進城買酒,瞧我是從書齋出來的,便央著我同他一塊下棋。”

“恰逢我當時也趕巧是一身男裝,便跟了來,君子有成人之美,我雖是一屆女子,為何不能如此?”

顧東籬便也跟著適時的補充了一嘴:“這小老弟的確是我從書齋門口碰到的,但我真不知這是個姑娘啊!”

“各位百姓,你們可千萬莫要因為我而壞了這姑娘的名聲!”

青州城的百姓都很寬容,聽到這話便都跟著回答了一聲。

但李怡兒卻打死都不信,畢竟且不論這東哥為何會臨陣倒戈,人可是春桃親自找的!

“你說這般多,可有何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