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秋望舒美滋滋的覺得這段時間的辛苦都值了的時候,門口一旁忽然響起了一個人的冷言冷語。
她抬頭看去,便見一個老頭拄著拐杖,正怒氣衝衝的瞪視她。
秋望舒冷笑:“頂包?這位老先生是在懷疑孫大人的辦案能力,還是在懷疑孫大人的品性?”
“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串通一氣!”
“老人家,汙蔑朝廷命官,輕則杖責三十,重則處死!你可要謹言慎行。”
“你……”
那老頭沒想到秋望舒是如此的伶牙俐齒,一點便宜沒討到,也不敢繼續再編排此事,隻能重重的往地上啐了一口,便拄著拐杖揚長而去。
“哎,你這老頭真是好生無禮!”
青梅聽到有人在欺負秋望舒就急急忙忙的放下手中的活計趕了出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小姐,你沒事吧?”
秋望舒搖搖頭,歎氣道:“看來,還是有人不相信我啊。”
“人總是更願意相信自己堅持的事情,而不是真相。”
趙皓瀾走到她的麵前,注意到她驚訝但毫無驚喜的目光,心中不禁感歎。
究竟要到什麽時候,秋望舒驟然看到他的時候,能像他看到她的時候那般欣喜?
秋望舒好奇:“你沒事做嗎?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按理說,這個時間他應該是剛剛上完早朝,趕去公職部門點卯處理公務的時候啊。
趙皓瀾微笑道:“自然是有事的。今日我來,便是奉了長公主之命,請你去府上坐坐。”
“長公主?”
一聽到這三個字秋望舒就頭痛起來。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這輩子都不要再跟那個變臉跟翻書一樣快的公主見麵了。
不過想起自己書齋裏那兩個婦人之所以得以康複,靠的還是長公主最後的鬆口。
她也隻能妥協。
“算我欠他一個人情,此去正好還了。”
她當即進鋪子拿了兩個檀木盒子,便跟著趙皓瀾一道走了。
正在鋪子裏購買肥皂香皂的客人看到這一幕,不禁嘖嘖稱奇。
“咱們現在的民風雖然比先帝時要開放一些,不再把男女大防當成水火,可他們還沒成親,就這麽成雙入對的,也不像話吧!”
“嘖,要說像話不像話的,秋小姐一個女兒家整日拋頭露麵,已經很不像話了,也不差這一樁。”
“這倒也是。話說小侯爺也不是個愛循規蹈矩的,時常做出破格之事,兩人還真是天生一對。”
街道角落,偷偷趕到香氛鋪子門口,想看看秋望舒生意重新開張,情況如何的白心語,恰好聽到了這麽一段對話,當即氣的心口窩疼。
秋望舒那個凡庸女子,怎麽配的上表哥!
“走!”
她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多待,當即命令車夫駕車離開。
而另一邊,趙皓瀾已經帶著秋望舒進了長公主府。
第二次來,秋望舒已經認道兒了,心境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上一次來的時候,她還覺得這裏環境清幽,覺得長公主像是個出塵避世的仙女。
這次嘛,她覺得長公主就是個因為不討人喜歡所以沒什麽朋友的人格分裂患者。
“怎麽這副表情?”
走在回廊之上,趙皓瀾忍不住去看秋望舒,卻沒想到,正看到她自己跟自己扮鬼臉的模樣,不禁彎唇一笑。
秋望舒白他一眼,有苦難言。
為了不被刨根問底,她隻能轉移話題:“你一個振勇侯府的小侯爺,怎麽會跟大公主有交情?”
趙皓瀾微笑道:“此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見秋望舒如此不耐煩,趙皓瀾也不惱,順從她的長話短說的解釋起來。
“家父和母親,還有先帝時宮中的一位皇貴妃,年少時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後來,那位皇貴妃入宮為妃,跟大公主成了朋友。我父母則結為了夫妻。”
說到此處,他的眼神不經意的泄露出了幾分憂傷的神色。
“當時,那位貴妃因為時常想家,想念外麵世界的花花草草,便總是央求大公主幫忙,讓母親進宮去陪她。久而久之,大公主跟母親也成了朋友。”
秋望舒接口道:“所以,大公主便很照顧你母親的孩子,也就是你?”
趙皓瀾笑道:“正是如此。”
這麽說,這家夥的母親去世之後,很有可能,他是想從長公主的身上獲取母愛,才對她如此的尊敬,關係才能維持的如此親近。
但她記得上次她見長公主的時候,長公主可是保養的十分到位,看著跟二十幾歲似的。
這也能找到母愛嗎?
“你又想歪到哪裏去了?”
一看到秋望舒那古靈精怪的表情,趙皓瀾就知道她那個想象力豐富的腦袋又不知道在亂給他扣什麽帽子了。
“長公主一直很照顧我,我自然要投桃報李,也多關心她照顧她。除此之外,別的什麽都沒有。”
“我也沒說有什麽啊。”
秋望舒小聲咕噥,還想再頂嘴回去,卻發現他們已經來到了院子門口。
“小侯爺,縣主。”
顯然,這一次丫鬟對待秋望舒也比上次尊敬的多,重視的多了。
竟然擺正了她縣主的身份。
那丫鬟領著兩人進去,秋望舒便見廂房裏仍是香煙嫋嫋,琴聲悠悠。
隻是,撫琴之人換成了別的女子。
而被她視作精神分裂的長公主,則依然是黑發如女鬼一般散落,整個人慵懶的側臥在軟塌上。
兩個丫鬟正跪在地上給她捶腿。
上一次秋望舒覺得她頗為仙女,這一次驟然一看,她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老佛爺可真會享受。
“聽說你的案子已經結案了,凶手也抓到了?”
見到他們兩個進來,長公主連開場白都不說,直奔正題。
秋望舒看向趙皓瀾,見趙皓瀾用目光暗示她不必多禮,想說什麽便說什麽,這才開口。
“是,案子結了,凶手也抓到了,判了十年。”
長公主用手指卷著一縷秀發,聲音輕飄飄的:“隻十年便罷了?那你受的那些損失呢,由誰來賠?”
“臣女哪敢要求那麽多,能夠還臣女清白,臣女已經很感激了。”
再說,現在的律法也沒有那麽完善。
很多公案隻求一個真相,並沒有條文規定如何賠償受害者損失。
“你一口一個臣女,何必呢?你不是縣主嗎?在我麵前,不必如此拘束。”
長公主一邊說著,一邊坐起了身。
“還是說,你還在記恨上一次你來的時候,我對你的刁難?”
被說中心事,秋望舒不禁心虛的咳嗽一聲:“沒有。”
“那便是有了。”長公主無奈搖頭,“皓瀾,你也真是的,怎麽不跟她解釋,我那般對她,隻是想替你考驗她一下罷了。”
考驗?
秋望舒瞪大眼睛。
要考驗她,挑什麽時候不好,當時她大難臨頭,把長公主當成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竟然還有閑情逸致考驗她!
趙皓瀾輕笑道:“有些事,說出來就沒意思了。不過,我這位未婚妻年幼懵懂,膽子也小,還請長公主手下留情些。”
長公主聞言卻冷哼著拾起身旁的報紙道:“能寫出這等女俠故事的,可不像是膽小之人。”
沒想到長公主也會看她的報紙,秋望舒當真感到了榮幸,嘴角邊也掛上了笑容。
“我的確膽子不小,否則,上次也不敢在長公主麵前說走就走。長公主,上次多虧您大人大量,願意幫我。我誠心感激,這一次,特地帶了禮物孝敬給您。”
說著,她拿出了隨身帶來的那兩個檀木盒子。
雁雅上前接過,送到長公主的麵前,幫她打開了蓋子。
長公主本來不甚感興趣,隻隨意的瞟了一眼,但一眼瞟過之後,卻又忍不住瞟了第二眼,第三眼。
隨即,她抬起纖纖玉指拿起了盒中之物。
“這是什麽?如此晶瑩剔透?”
秋望舒道:“回稟長公主,這便是我在鋪子裏賣的香皂。隻是,這是特級香皂。自我開辦工廠以來,一共也隻生產了五塊。”
“香皂?你的香皂我也買過,都是灰色的、棕色的,這香皂緣何是白色透明的?”
細細觀察,裏麵還夾雜了些金色的箔紙,粉色的花瓣,看著很是粉嫩。
秋望舒道:“因為這香皂采用了特殊的工藝,加入了特殊的香料,和很稀薄的皂角提取物。即便是我親自做,做一塊也要一個多月,所以沒有在店裏售賣。”
本來秋望舒說著香皂隻有五塊,長公主還不以為然。
但聽她說,這麽一個小小的東西,竟然要做上一個多月,她看向秋望舒的眼神,終於帶上了一絲笑意。
“難為你有心了,願意把這樣的好東西留給我。我也不是沒良心的,你對我好,我便不會虧待你。我且問你,你在報紙上寫的那毒藥查到線索了嗎?”
一聽這話,秋望舒不由得和趙皓瀾對視一眼。
兩人的確一直都在追查這毒藥的來源,但始終一無所獲。
因為先帝當初明令禁止,不許這毒藥再出現,那麽傳毒製毒之人,一定也會藏的滴水不漏。
讓人無從查起。
趙皓瀾凜然道:“難道長公主有線索?”
長公主看向趙皓瀾,笑道:“旁觀者清,當局者迷。皓瀾,你本來也是旁觀者,你應該最先想到才對。怎麽,遇到心愛未婚妻的事,就難以保持冷靜了嗎?”
趙皓瀾苦笑:“長公主,事出緊急,您就別取笑我了。那毒藥究竟從何處流出,長公主若是知道,還請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