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趙皓瀾竟然是想要鋪子,而且一要就是三間。

白夫人差點沒氣撅過去,這簡直就是在薅她的根啊!

她手上的產業,除了良田莊子之外,最值錢的就是翠桐巷子的三間鋪子。

看起來不多,可在京城這塊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有三間這麽寬敞,地段這麽好的鋪子,已經很了不起了。

“皓瀾,你當真是要逼死我啊!”

趙皓瀾眸光一斂,冷聲道:“舅母,若不是孫大人及時找到了真凶,死的便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了!”

“我隻要一點錢財上的補償,沒有把幕後主使之人打進大牢,已經很給你麵子了。”

“你……”

“給或不給,您看著辦。我出門便直奔刑部,在我到達刑部之前,這個條件還作數。等我進了刑部,表妹,看在我們一起長大的份兒上,我會常常去給你送飯的。”

留下這番絕情的話,趙皓瀾再次拂袖離開。

“娘!”

眼見趙皓瀾步伐迅捷,幾步便走到了院子門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白心語急忙抓住白夫人的衣袖晃了晃。

“您救救我,那鋪子哪有我重要。我不想被我爹知道這件事,他那麽在乎他的名聲,他的仕途,他一定會秉公執法的。”

“你放開!敗家子,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沒出息的東西!”

白夫人狠狠的甩開了她的手,胸口不住的起伏,再三猶豫之後,她終於咬牙開口。

“趙皓瀾,你給我站住!三間鋪子,我給你!”

馬車才走到闊海書齋附近,秋望舒就要求下車。

最近她和趙皓瀾實在是走的太近,也太不注意影響了。

雖然她不在乎別人的閑言碎語,但既來之,則安之,她生活在這個時代,也不能太特立獨行。

她實在是不想再被別人看到她從趙皓瀾的馬車上下來了。

九笙倒也不為難她,反正這裏距離闊海書齋就隔著一條街,他可以保證她的安全。

“勞煩回去替我向小侯爺道聲謝。”

九笙作揖:“遵命。”

告別九笙,秋望舒便走向書齋,哪知道她才剛進去,迎麵便是一碗茶潑了過來。

幸好她站的遠,那茶水隻潑到了她麵前的地上,沒有潑到她的身上。

“小姐來了!”

夥計們一看到秋望舒,連忙迎了上去,著急的喊了起來。

“小姐,您快進去看看吧,有兩個乞丐跑到咱們報社來,說是要見您,咱們好心勸誡,請他們回去先沐浴一番再來,免得唐突了小姐,誰知道,他們竟發起瘋來了!”

乞丐?

秋望舒朝報社裏頭一看,果然便看到兩個衣衫襤褸,頭發蓬亂,正大爺似的坐在椅子上撓虱子的男人正傲慢的打量字自己。

“你就是秋望舒?”

還不等她開口,那兩個男人先出聲了。

秋望舒看了他們一眼,眼神中不禁露出幾分異色。

誠然,這兩人看起來的確邋裏邋遢,神態看著就讓人討厭,但襤褸的衣衫下**出來的髒兮兮的皮膚,竟然肌理分明,身材看著既高大,又結實。

不像是那種瘦骨嶙峋吃不上飯的乞丐。

秋望舒便沒有像夥計們那般嫌棄他們,而是走上前,恭敬的問道:“敢問兩位高姓大名?”

“好說,閆文清。”

“羅培龍。”

可惜,這兩人報上大名之後,秋望舒卻仍是一臉懵,因為她沒聽過這兩個人的名號。

不過她來到京城之後,每天要忙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而京城名人又遍地走,她沒聽說過,再正常不過。

所以她便看向了幾個夥計:“你們聽過?”

報社裏的夥計自然跟客棧、商鋪裏的夥計不一樣,當初秋望舒在挑選的時候,就特別挑的又識字,又會遣詞造句,略有才學的年輕人。

這些年輕人也算的上是文人,雖然淺薄,但是京城本地人,見多識廣。

果然,他們一聽到這兩人的大名,當即就一副眼珠子快瞪出來的模樣。

“你、你是閆文清?你是羅培龍?怪不得你們……哎呦,小姐,誤會,誤會了!”

夥計不敢當著這兩個人的麵直說,便湊近了秋望舒小聲解釋。

“小姐,這兩個人都是京城有名的才子!他和羅培龍、王秀才還有袁弘,並稱梅蘭竹菊四大君子!他們主張什麽‘絕塵脫俗不染塵垢’,平日裏都住在城郊的樹林裏,已經很久沒回京城來了。”

夥計這麽一說,秋望舒便明白了。

原來這兩個人都是王秀才的朋友。

之前她曾跟王秀才提過,想要他介紹才子過來,可當時王秀才聲稱要觀察一下報紙的水平。

想必是這期報紙出了之後,王秀才比較滿意,這才請了自己的兩位朋友過來。

秋望舒微笑道:“原來都是自己人,這裏不方便說話,兩位還請跟我來吧。”

就算對方不修邊幅,也畢竟是才子,秋望舒給予了最高的尊重。

當然了,尊重是尊重,當這兩人靠近她散發出一股惡臭,甚至還有幾個跳蚤落到地上的時候,她還是有些難頂。

進了書房,她親眼看到這兩人坐到椅子上的時候,自己麵前潔白的宣紙上多了兩個小黑點。

那是兩個不知道什麽名字的硬殼小黑蟲。

若是一般的女子見到,早就嚇的尖叫落荒而逃了,秋望舒卻鎮定的視若無睹,微笑麵對麵前的兩位貴客。

“想必兩位都是王秀才介紹來的,這是王秀才與我簽的協議,你們可以拿去仔細看,若是沒有疑義,咱們現在就可以按手印,締結合作關係。”

“不用看了,王兄都已經說過了。直接畫押吧。”

還挺痛快。

秋望舒拿出早就有所準備的“合同”範本,和這兩人一一按了手印。

“下一期報紙出刊是在七天後,但是,你們必須在出刊前三天把文稿給我,方便我排版、刊印,有問題嗎?”

她話音剛落,閆文清就從懷裏掏出來了一疊子紙,啪的拍在了桌子上。

“我懶得一次次的往這裏送,這是我過去的文章,你自己看著往報紙上謄吧。看中哪個謄哪個,剩下的讓王兄給我送回去。”

羅培龍也如法炮製,往桌上拍了一摞作品。

“……那真是太好了,如此一來,你們方便,我也方便。”

秋望舒還真沒見過這個架勢,她手下的那些寫手,寫的再好的,一時能拿出來兩三份作品已經算很優秀的了。

而麵前這兩人,看起來年紀輕輕,頂多三十歲,竟然一出手就這麽豐厚。

簽了契書,給了作品,那兩人便起身要走。

為了表示尊重,秋望舒親自送他們到門口,直到他們快要走的時候,她才想起什麽似的好奇問道:“對了,你們不是梅蘭竹菊四兄弟嗎?怎麽還有一位沒來?莫非,他看不上我這小小書齋?”

聞言,閆文清卻是哈哈一笑:“這啊,你就得問你未來的夫婿嘍!”

留下這麽句沒頭沒尾的話,閆文清便和羅培龍一起搖搖晃晃,像是喝醉了酒似的,勾肩搭背的離開了。

問未來的夫婿?

秋望舒不解:“為什麽要問趙皓瀾?”

“因為,那梅蘭竹菊四君子的菊君子袁弘,眼下正在為我做事。”

秋望舒猛地轉過身去,就見趙皓瀾正站在她的身後。

“你怎麽又來了?”

這家夥來的可是越來越頻繁了,今天早晨才來過一次,帶她去見了長公主,這還沒多會兒呢,居然又跑過來了。

那她還特地在書齋對麵下馬車,這不是白下了?

“別生氣,我是來給你送東西的。”

趙皓瀾唇角微彎,絲毫不因為秋望舒語氣不善而感到生氣。

他握住秋望舒的手,把三份地契放到了她的掌心之中。

秋望舒瞪大眼睛:“這是什麽?”

好端端的,他送她地契做什麽?

“聘禮。”

“哈?”

他提親的時候,秋墨去振勇侯府喝酒之後,加起來,她都收了兩次聘禮了,現在到了現在,他還要給她送聘禮?

“你到底在說什麽啊。”

趙皓瀾看著她懵懂無知的雙眸,忍不住在心裏歎了口氣。

若是告訴她,她這陣子無端端受的苦難都是因他而起,不知道她會不會怨恨他。

但,他還是不想瞞她,也不想騙她。

“我們進去說吧。”

一刻鍾過去,趙皓瀾總算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訴給了秋望舒。

秋望舒呆呆的看著被她捧在掌心的茶葉,苦笑連連。

“怪不得一聽到刑部這兩個字,你當時就變了臉色。你怕是立即就猜到,這是白心語幹的了吧?”

趙皓瀾點頭,有些內疚的看向了她。

“她是刑部侍郎的千金,是我繼母的侄女,我若是把她關進大牢,不但刑部會跟振勇侯府從此涇渭分明,繼母也會跟我翻臉,到時候,會牽扯到很多無辜的人。”

所以,他隻能委屈秋望舒。

“這三間鋪子,是我唯一能為你爭取的。望舒,現在我羽翼未滿,做很多事的時候,不得不畏手畏腳。”

“但你相信我,假以時日,我一定護你周全。再有人敢如此算計你,我定要她,挫骨揚灰。”

“哎哎哎,行了行了。什麽挫骨揚灰,你也說的太嚴重了。”

秋望舒打開那三張地契看了看位置,都是京城最最繁華的街口的位置!

這可是刑部侍郎夫人的鋪子啊,就這麽白白的到了她的手上。

“就算是白心語做的,這件事也與你無關。你能幫我到這個份兒上,我已經很感激了。”

“不過,你這樣咄咄逼人的去威脅白夫人,真的沒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