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公公的聲音一響起來,皇帝陛下立即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快宣。”
“小侯爺覲見!”
伴隨著桂公公高低起伏的聲音,趙皓瀾緩緩的走進了禦書房。
一進門,他便先瞪了那三個言官一眼。
眼神冰冷,充滿威脅之意。
皇帝不敢對言官怎麽樣,免得落人話柄,不代表他不敢。
他先在心中記住了這三個言官的名字,然後跪下朝皇帝行禮。
皇帝擺手讓他免禮,立即就進入正題:“你來的正好,他們三人正在彈劾你未過門的妻子呢!”
趙皓瀾聞言立即轉過身去,大大方方的冷眼看向了這三個言官。
“哦?不知道望舒做錯了什麽事,竟讓幾位不顧休沐,也要進宮來議論她?”
那三個言官還真有點怕他,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猛虎一般。
“她做錯的事實在是太多了,我們剛才已經向陛下稟明,還請陛下裁斷!”
沒想到,這三個言官竟然又把皮球踢還給了皇帝。
皇帝一口氣梗在心口,差點沒忍住罵出來。
但他到底不能招惹言官,否則後續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因此,他隻能當和事佬。
“秋望舒畢竟是他未來的妻子,此事,還是讓他先聽聽,看看他怎麽說,再做裁定吧。”
那言官一聽這話,便知道陛下有心偏袒秋望舒。
要秋望舒訂婚的丈夫來做裁定,那還有什麽好裁定的?直接宣布秋望舒無罪便是了!
但他們畢竟收了白夫人的錢財,隻好硬著頭皮,又把剛剛對著皇帝表演的那一套,當著趙皓瀾的麵又表演了一遍。
起初,趙皓瀾還能裝出一副平靜的模樣,但隨著他們言語越來越激烈,用詞越來越過分,他的臉色,終於徹底的沉了下來。
等幾個言官疾言厲色的全部說完,趙皓瀾才緩緩開口。
“劉大人,你好一張利嘴啊!”
劉大人哼了一聲,氣勢擺的十足:“不敢。遠比不上秋縣主。”
“劉大人,您說望舒她整日在外麵拋頭露麵,便是不守婦道,要鬧到陛下跟前來問罪。那趙某敢問,令夫人為了您養外室一事,跑到大街上撒潑,又該當何罪?”
“你!”
劉大人瞪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趙皓瀾。
他自己的家事,而且是這麽隱蔽的家事,當時隻有幾個鄰居看到了,為了保住自己的名聲,他也已經打發掉了那些鄰居,為何還能傳到趙皓瀾的耳朵裏?
京城人都說小侯爺手眼通天,整個京城到處都是他的眼線,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兒。
過去他隻覺得這是誇大其詞,現在看來,竟真是如此!
皇帝聞言,立即咳嗽一聲:“哦?劉諫言,竟有此事?”
“這、這……”
劉大人滿頭冒汗,結結巴巴的連忙作揖。
“確有此事,可是,這跟秋縣主她、她……”
“什麽這、她的,你彈劾別人倒是起勁,怎麽到了自己身上,便假裝沒有發生?劉諫言,以後彈劾別人之前先反省反省自己,免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是,屬下知罪。”
被抓住了小辮子,劉大人可不敢再說什麽了,連忙後退三步,站到了一邊去。
很明顯,他是不想再摻和這件事了。
趙皓瀾微微一笑,接著又轉身看向了寧大人。
他這麽一看,還沒開口呢,寧大人先渾身打了個冷顫,幸好他男女作風問題處理的還不錯,沒有遇到過像劉大人這種事。
趙皓瀾冷聲開口:“寧大人,您彈劾望舒把家長裏短搬上台麵,鬧的滿城上下有口皆言,有辱斯文。”
寧大人梗著脖子道:“不錯!陛下為了讓百姓多念書多識字,不知道費了多少工夫。可秋縣主倒好,弄個報紙搬弄是非,引導的書生文人都跟著做長舌婦!此事,難道小侯爺也能替她開脫了不成?”
聞言,趙皓瀾嗤笑一聲,看向寧大人的眼神滿是不屑。
“寧大人,敢問望舒登在報紙、雜誌上的事件,哪件為假,哪件是編造的?”
寧大人哼道:“便是事實也不行!”
“哦?如此說來,寧大人也承認望舒登的都是事實,而非搬弄是非。那寧大人到陛下跟前來汙蔑望舒搬弄是非,這行為本身,是不是搬弄是非?寧大人,又是不是您口中所說的長舌婦呢?”
“什麽?我長舌婦?”
寧大人一聽這話,肺差點沒氣炸了。
但對麵站著的偏偏是整個京城所有權貴見了都要禮讓幾分的趙小侯爺,因此他生氣也隻能氣咻咻的請皇帝為他撐腰。
“陛下,您看看,趙小侯爺為了維護秋縣主,他、他竟然侮辱朝廷命官!這是何居心啊!”
皇帝陛下滿臉不當回事的喝了口茶:“哎呀,寧愛卿,他說的也沒錯啊。秋縣主把別人的事情放到報紙上說,你呢,把秋縣主的事情搬到朕麵前來說,你們倆,也沒什麽區別嘛。”
沒什麽區別?
這不就等於是說,如果秋望舒有罪的話,他也有罪嗎?
沒想到皇帝偏幫秋望舒到了這個份兒上,寧大人氣的瞪圓了眼珠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主要是,他也想不出什麽道理來反駁趙皓瀾,隻能吹胡子瞪眼。
最後,就隻剩下了一位成大人。
趙皓瀾眸光剛轉過去,那位成大人就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心虛的笑了起來。
“小侯爺言之有理,屬下似乎是對秋縣主過於苛刻了些。她的某些行為難登大雅之堂,但也不至於要論罪。屬下也是太著急了,擔心縣主的行為會帶來不好的風氣。”
劉大人和寧大人一聽這話,頓時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不用問,這位成大人背後一定是幹了不少虧心事,否則不至於心虛成這副模樣。
得,這一趟算是白來了。
不但沒討著半點好處,反而還被趙皓瀾在皇帝跟前數落了一頓。
真真應了皇帝那句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你們還有話要說嗎?”
眼見這三人都被趙皓瀾打發了,皇帝滿意的看向了他們。
三個言官知道皇帝不待見他們,也不想在這裏討嫌,便紛紛告退了。
他們一走,皇帝便和趙皓瀾相視一笑。
“你啊,夠維護你這個未過門妻子的。”
趙皓瀾作揖道:“多謝陛下相幫。”
“哎,說實話,這個秋望舒啊,她做事是夠出格的,你回去啊也告誡告誡她,叫她沒事別得罪那麽多人。這竟然能驚動三個言官一起來彈劾她,你說她到底是幹了什麽?”
這話就有點八卦的意味了。
趙皓瀾有些無奈,怪不得言官說秋望舒會帶來不好的風氣呢,瞧瞧,堂堂皇帝陛下都跟著學起了八卦,擱他麵前套話。
可惜,他沒那麽傻。
“興許是生意太好,動了別人盤裏的菜。”
不過他這話也騙不了皇帝。
眼見趙皓瀾不願意多說,他也就不再多問,招招手道:“秋愛卿,你出來吧。”
話音剛落,秋墨便從一旁的屏風後走了出來。
他滿頭冷汗,一出來就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陛下,小女不過喜歡擺弄些古怪玩意,又在青州的時候窮怕了,才會下海經商,拋頭露麵的。還請陛下多多海涵。如若要治小女的罪,下官願意代女受罰!”
皇帝哼笑一聲:“治她的罪?你問問,這位趙小侯爺答應嗎?”
趙皓瀾微笑道:“陛下英明,自然不會無端端給一個無辜的人定罪。秋大人,您還是快快請起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上前攙扶起了秋墨,輕聲細語的安慰了幾句。
聽到趙皓瀾說秋望舒絕對不會有事,秋墨這才放下了一顆心,感激的拍了拍趙皓瀾扶著他胳膊的手。
雖然他沒有什麽靠山,也沒有兒子幫襯,還好,有個賢婿願意照顧保護他的女兒。
他沒有選錯人啊!
“行了,你們也退下吧。別在朕麵前黏黏糊糊的,朕看的牙酸。”
趙皓瀾和秋墨當即行禮,緩身退下,離開了禦書房。
等他們離開之後,桂公公才走進來,命人給皇帝換了茶,試探著開口道:“陛下把秋大人支開,讓趙小侯爺來應付那幾個言官,可真是煞費苦心呐。”
皇帝歎一口氣:“秋墨是個好官,遠了不知,但這整個京城,恐怕找不出第二個像秋墨這麽清的清官了!”
“可惜,水至清則無魚,不知道秋大人明不明白這個道理。若是因為旁的事連累了仕途,可是得不償失。”
皇帝聞言卻是冷笑一聲:“有趙皓瀾在旁幫襯,你放心,沒人動得了他。”
話落,眼神中卻又透露出幾絲危險的光芒。
他沒想到,趙皓瀾手眼通天到了這種地步,如此突然的事件,他如此突然的召見,他就能立刻調查好這三個言官的底細,抓住他們的小辮子。
是不是,有點過於能幹了?
另一邊,趙皓瀾和秋墨坐著轎子離開皇宮之後,到了街角,便該分路而行。
趙皓瀾特地下轎相送。
秋墨雖然是趙皓瀾的未來嶽父,也是長輩,但在官位上,卻又是他的下級,因此也連忙掀開簾子走下轎來。
“伯父,今日一事,望舒還不知情。還望秋大人回府之後,遮掩而三,莫讓望舒知道此事,白白自責,引來不快。”
秋墨沒想到趙皓瀾心細到了這個份兒上,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感動。
“小侯爺放心,望舒那邊,下官自當好生照料。”
趙皓瀾聞言不禁微笑:“伯父,你我二人相處之時,何必如此見外?伯父喚晚輩皓瀾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