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要她做女工,青梅當即道:“隻要小姐不嫌棄奴婢手藝,奴婢當然願意。”

“好,那就交給你了。這一兩金子先放在我這,事成之後,我便賞給你。”

“是,多謝小姐。”

等秋望舒離開,清寒便走上前來,握住了青梅的手。

“恭喜姐姐,終於能得償所願。這雙手過去做了那麽多的女工,始終沒有用武之地,如今,竟能賺銀子了。不,是金子!”

青梅眼中也隱隱泛光,嘴上卻仍是謙虛道:“我做的女工,小姐能不能看上眼還不一定呢。出這麽高的價,想必要求一定很高。”

“姐姐你就別謙虛了,南方的繡娘都比不上你,你要是不行,這世上就沒有行的了。”

青寒礙於容顏盡毀的關係,性格早就變的寡言少語。

今日忽然嘴甜又話多,很明顯是在真心的替她感到高興,青梅不由得也握住了妹妹的手。

她們能有現在來之不易,她一定會把握住每一個機會。

刑部侍郎府,後院。

白夫人坐在亭子裏的石桌前,一邊飲茶,一邊打量著麵前的女子。

姿色嘛,是有那麽幾分,可也就隻有那麽幾分罷了。

就這麽個鄉下姑娘,竟然還妄想跟秋望舒爭個高低,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不過,這些話白夫人可不會直接當著李怡兒的麵說出來。

看夠了“猴子”,她便放下手中的茶碗,咳嗽一聲道:“你剛才說,在青州有個姓王的跟秋望舒曾有過曖昧關係?”

“是呀!”

李怡兒眼神閃爍不已。

“這事兒整個青州城都知道,原先秋望舒和王文遠不清不楚的,眼瞅著就要訂婚了。誰知道半路殺出個小侯爺。秋望舒一看小侯爺有錢有勢,立馬就踹了王文遠,騙了小侯爺跟她訂婚!”

這話聽的白夫人直翻白眼。

騙了小侯爺?

哼,恐怕這個世界上能騙趙皓瀾的人,還沒出生呢。

不過,那個王文遠倒的確可以利用利用。

單靠這個扯謊都漏洞百出的李怡兒,根本就不是秋望舒的對手啊。

加上王文遠和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女兒,倒頗有幾分三個臭皮匠的意思。

“你想辦法,把那個王文遠招來京城。記住,隱去我的姓名,不要讓他知道我是幕後主使。”

她的身份,李怡兒能知道,是因為李怡兒是個蠢貨,非常好拿捏。

將來東窗事發,哪怕她把白夫人給供出去,白夫人也有的是法子來脫身。

但,王文遠這種男人卑鄙無恥,歹毒又難對付,萬一出點什麽事,極其容易玉石俱焚,到時候她脫身也得扒一層皮!

在白夫人和白心語攛掇著李怡兒找王文遠的時候,秋望舒正在精心的幫唐莫如的祖母準備定製香皂。

唐莫如是將軍府庶出的小姐,在府上的待遇可能不怎麽樣,她所謂的那個祖母也未必最疼愛她。

但她想出頭,想多獲得一點祖母的疼愛,好為她未來的婚事多做一分打算,她就必須討好府上的長輩,尤其是當家主母。

這份禮物為的又是老人家的六十大壽,尤其重要。

所以,秋望舒為此自親自光顧了京城郊外一個莊子。

“小姐,據傳這莊子的主人極其喜歡收集香料,甚至還有很多從國外傳來的寶貝。隻是,他本來是名門出身,自命清高,又不缺錢。架子擺的很大。”

青梅攙扶著秋望舒從馬車上下來,抬頭看了眼這滿園的幽靜清雅,眼中露出擔心之色。

秋望舒道:“他是什麽樣的脾氣,跟我倒沒什麽關係。隻是我聽說他的香向來隻換不賣,這才是最棘手的。”

據傳,有人拿金鑲玉來換,他也不給。

但有人拿一塊形狀怪異的鵝卵石來,他反而美滋滋的給了對方一塊價值連城的龍涎香。

這種價值觀,實在是讓人難以揣摩。

秋望舒這一次來,特地帶來了不少寶物,這些寶物送給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包括趙皓瀾在內,也一定會喜歡,但對於這個莊子的主人……

老實說,她一點自信都沒有。

“走吧,是騾子是馬,總要拉出來溜溜。”

秋望舒帶著青梅上前拍門。

門開的倒是很快,給他們開門的老頭也很客氣,笑容可掬。

“不知閣下是哪家小姐,來此處又是為了何事?”

秋望舒微笑回答:“我姓秋,是京城秋刺史的女兒,冒昧打擾,是想跟貴主人買一味香。”

“買香?那秋小姐可知我家主人的香,隻換不買?”

秋望舒點頭:“這個當然,為表誠意,我特地帶來了不少珍寶,等待貴主人挑選。若有看得上的,那最好不過。若都看不上,我也可以再回家繼續搜尋。”

那老者聽聞此言,便知道她來求的香一定有大用,一定有急用。

若是旁人,他還要進去稟告主人,再做決斷。

不過秋望舒,他可是久聞大名了,現在主人的書案上還擺著闊海書齋的雜誌呢。

“進來吧。”

從莊子外麵看,已經能通過幽幽竹林和籬笆上的藤蔓感受到主人的靜雅,等進了莊子裏麵,秋望舒和青梅更是大開眼界。

“真不愧是聞名京城的藏香大師,院子裏竟然就種了這麽多名貴的香草、花藥。”

老者笑道:“主人平時不喜外出,也不願與人打交道,唯愛這香草香花。聽說秋小姐自己也有香料鋪子,怎麽,還有什麽香是秋小姐都弄不到的嗎?”

“是啊。”秋望舒謙虛的彎起嘴角,“我的香氛鋪子生意雖好,香也好,但那是因為我調的好,調的稀奇,並不是因為香料珍貴、罕見。和你家主人正好相反。”

老者了然的一笑。

他家主人從別處弄到了香,向來都是不加任何處理,保持其原汁原味的存放起來。

秋望舒則喜歡把許多香料調配在一起,用常見的香調製出不同的味道。

而這,恰恰是主人最厭惡的行為。

老者有些擔心的看了秋望舒一眼,不知道主人見到秋望舒,知道她是來換香的時候,會不會生氣。

畢竟,按照主人的想法,這香到了秋望舒的手中,恐怕會暴殄天物啊。

“秋小姐在此稍候,容我進去稟報。”

老者沒有帶秋望舒去會客的大堂,而是直接把她帶到了後院,讓她在後院門口等候。

等到老者離開,青梅立即小聲朝秋望舒問了起來:“小姐,您剛才為什麽要說您的香和這莊子主人的相反,您這樣說,豈不是不討莊子主人的歡喜?”

秋望舒搖頭:“你以為,我順著他的喜好說,就能討到他歡心了?要真有那麽容易,也不會有那麽多來求香的人铩羽而歸了。與其絞盡腦汁最後還是撲個空,倒不如一開始就堂堂正正的。一切隨緣。”

老者從屋裏走出來的時候,聽到的正是這一番話。

他眼含欣賞的看向了秋望舒,微微一笑:“秋小姐年紀輕輕,心思卻開闊的很,實在難得。主人已經在裏麵等著了,請吧。”

“多謝。”

拿到了進入許可證,秋望舒便帶著青梅一起入內。

傳聞,來買香的,不管拿多少金銀珠寶都未必能買到,而很多人,其實連這個門檻都進不來。

她能進來,已經算是贏了第一步。

讓她感到奇怪的是,房中並沒有點香,而整個屋子不知怎的,四麵漏風、漏光,秋望舒幾乎可以想象,一旦下雨,這裏將會變成什麽狼狽的模樣。

而此時,莊子主人正坐在桌案前,執筆不知在寫寫畫畫什麽。

桌案前放了幾個蒲團,兩人甫一過去,那主人便出聲招呼:“請坐。”

隻是,目光並未落到她們身上,而是繼續寫畫。

秋望舒和青梅不由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震驚二字。

隻因,這莊子主人太過貌美。

古代有許多美男子,大多都以陰柔類女子的形象聞名於世,比如說衛玠,就是“冰清玉潤”,比如說潘安,便是“美”,但坐在秋望舒麵前的男子,卻是如同西方雕塑一般的完美。

筆挺,唇薄,肩寬,腰又極細。

華麗的雕花外袍鬆鬆垮垮的罩在肩上,內裏,卻隻穿一件薄薄的絲綢製裏衣,露出胸口大片分明的肌理。

有那麽一瞬間,秋望舒簡直懷疑他的皮膚是不是在反光。

“你想要什麽香?”

就在秋望舒和青梅都情不自禁的盯著莊子主人看的時候,莊子主人單刀直入的開口了。

秋望舒不禁在心中感歎,長的這麽完美就算了,竟然連聲音都這麽充滿磁性。

如此完美,怪不得要一個人住在這偏僻的莊子裏,若是在京城,隻怕門檻都被媒婆的腿給跨斷了。

“打擾先生,小女子所求乃旃檀香。”

聽到旃檀香這三個字,莊子主人總算抬起眼皮,願意看秋望舒了。

隻是黑眸沉沉,看不出什麽情緒。

“你從何處得知旃檀香?”

秋望舒笑了:“先生知道,小女子為何不能知道?”

說出此話之後,秋望舒又怕得罪眼前這個看著就有些自命不凡的美男子,隻能轉換語氣,盡量溫和的解釋起來。

“旃檀香古老而神秘,知道的人的確不多,但小女子有緣讀過一本佛經,那佛經裏提到過此香。”

“說此香葉似芭蕉,樹形如獸,能活一千年。一千年後,樹皮朽爛,百年結香。這香,便是旃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