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問題?

有趣。

任遠之自認自己坦坦****,從不避諱人言,不管她問什麽,哪怕跟聖上大不敬有關,他也敢答。

“好,你問。”

秋望舒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她朝青梅使了個眼色,青梅趕緊出去看了看走廊,確定沒人之後,就把書房的門給關了起來。

任遠之回頭瞥了一眼,眉頭不禁微微一皺,欲言又止。

但這時,秋望舒已經開口了。

“我要問你,為何不願意娶禮部侍郎府上的六小姐,我要真實的、確切的答案。”

聽完她的問題,任遠之緩緩的彎起了嘴角,他恍然一笑,俊朗如天神。

“你認識她?”

“現在是我在問你!”

任遠之抿了口茶,微笑道:“好,我可以告訴你。我不娶她,是因為我不想娶她。”

“嘖!”

秋望舒咬牙。

“我說了,我要確切的答案,這個答案太敷衍了!不想,也得有不想的理由。比如說,你不喜歡她的樣貌,還是,你對你未來的妻子有什麽特殊的要求?”

“嗯……”

任遠之眸光微動,瞥了眼她身後的裏間簾子。

明明門窗都關著,那簾子卻窸窸窣窣的,顯然後麵有人。

電光火石之間,他已經猜到,隻怕禮部侍郎府上的六小姐就在簾子後麵。

看著麵前少女咄咄逼人的模樣,任遠之忽然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壞笑。

“我為什麽不想娶她,你不是知道的?又何必多此一問。”

“我知道?”

秋望舒懵了。

“我為何知道?”

任遠之歎一口氣:“不久前我在月下向你表達心意,難道你這麽快就忘了?”

什麽?

什麽月下,什麽表達心意!

秋望舒猛然起身,不可置信的瞪向了任遠之:“你在胡說什麽!你幾時……你、你故意挑撥離間你!任遠之,你剛才答應過我要回答我問題,你堂堂大男人,說話不算數?”

這時,隻聽簾子後麵嚶嚀一聲,六小姐受到打擊太大,竟然昏了過去。

“六妹妹,六妹妹!”

王雁冰嚇壞了,急忙呼喚青梅過來,和她一起把王雁蕊扶到了榻上,又是給她順氣,又是給她喂水。

秋望舒也衝過去看了幾眼,確定王雁蕊沒什麽大礙,這才氣呼呼的掀開簾子衝了出來。

“任遠之!”

“我不想娶她,是因為我這一生都不會娶妻。與她無關,與你也無關。叫她死了這份心吧。”

說完,任遠之伸手一撈,也不知道怎麽動的手,當他把手縮回去的時候,秋望舒藏在身上的樂譜,已經被他撈了過去。

“問題回答完了,這樂譜是我的了。”

“等一下!”

秋望舒又氣又急,情急之下,顧不上男女大防,直接衝過去抓住了他的衣袖。

哪知道他那外袍中看不中用,竟然一扯就碎。

嗤啦!

秋望舒手中多了半截布頭。

“……”

生怕被傳出去什麽古怪的謠言,她趕緊把那截布頭扔給了一旁的老者。

“任遠之,你、你別急著走!你把話說清楚,你說你這一世都不娶妻,那你要是以後娶妻了,又怎麽說!”

任遠之看了看碎裂的袖口,眸中露出冷意。

他確實不打算娶妻,但娶不娶,都是他的私事,輪不到別人來置喙。

更無須,向眼前這個女子解釋!

注意到他的眼神,秋望舒先他一步給他來了個道德綁架:“男子漢大丈夫,說話要算話!你剛才答應我要給我確切的真實的答案。”

“那你說你不娶妻,你就不能再娶妻。否則,你就是言而無信之人!”

但,任遠之隻是冷哼一聲,便轉身而去。

書房裏很快就隻剩下了一堆女眷,秋望舒這才來到榻前,擔心問:“她怎麽樣?”

王雁冰歎氣道:“沒事,六妹妹一年來茶飯不思,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就會昏倒,老毛病了,一會兒就會醒來。”

“那就好,王小姐,你可千萬別聽任遠之瞎說,我跟他什麽都沒有!他就是故意挑撥離間。”

王雁冰微笑道:“我知道,他若對你有心,又怎麽會連旃檀香都舍不得給你,今日,還故意給你難堪。許是剛才看到六妹妹煽動簾子,猜到我們在此處,便故意說這話來攪亂視聽。”

“你能理解就好。”

秋望舒感激的看向了王雁冰。

真不愧是京城名聲在外的千金小姐,果然明事理。

投桃報李,她也握了握王雁冰的手道:“剛才我逼任遠之說了實話,他說他一輩子不娶妻,如此一來,六小姐也能放下這樁心事了。”

一輩子不娶妻,總比娶了別人,更能讓六小姐舒心。

果然,不大一會兒,王雁蕊緩緩醒來,從秋望舒和王雁冰的嘴裏聽到了自己昏倒後任遠之說的話,哀怨的眼神,逐漸變得複雜起來。

“不娶妻,他為何不娶妻呢?莫非,他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女子,而那女子嫁了人,他求而不得,要為那女子守身如玉?”

“妹妹,你別瞎想,他整日在院子裏閉門不出,哪有什麽女子?”

王雁蕊卻哭啼著抹眼淚:“他那般俊,哪需要出門,自有的是美人投懷送抱。”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沒想到問出了這麽個好答案,這六小姐又開始鑽牛角尖了。

王雁冰也沒轍,隻能求救的看向了秋望舒。

秋望舒也覺得堵得慌,那男人除了有副好皮囊,還有什麽?

看人不能隻看臉啊。

但這話跟王雁蕊說了也是白搭,她想了想,幹脆咳嗽一聲,開始胡說八道:“不娶妻,我看,他八成是有龍陽之好!”

“噗。”

王雁蕊正在被喂著喝茶,聞言直接噴了出來。

王雁冰也吃了一驚,忙推她的胳膊:“你不要胡說。”

“這不算胡說,這是正常推理。古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你說,要你是男人,你會不娶妻?哪有放著白白便宜不占的道理!我看很可疑啊。”

秋望舒越說越來勁。

她算是看明白了,這位六小姐對任遠之用情太深了,光是不成親,六小姐也隻是不傷心而已,但情分還在,指不定哪天就為了任遠之出家了。

要讓她斷絕這個念想,就不能走尋常路。

“好啦,六小姐,一個斷袖有什麽好想的,天底下好男子千千萬,改天我舉辦一個才子佳人聯誼會,到時候讓你開開眼界,別總是單戀那一枝花。”

王雁蕊難得有了幾分興致:“才子佳人聯誼會,那是什麽?”

“就是找一群美男子美女子湊在一起,賞花飲茶,作詩聽曲兒!”

聽起來倒是很有趣,隻是,一想到任遠之,王雁蕊的眼神仍然顯得十分黯淡。

畢竟相思了一年,想要她瞬間放手也不可能。

不過不管怎麽樣,經過今天這場風波,王雁蕊的心胸總算疏通了幾分,不再像過去那般,一想到任遠之就直落淚。

當天下午,王雁冰就派人把旃檀香送到了書齋。

“小姐,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旃檀香啊,看起來沒什麽特別的啊?”

桌子上擺著的香料,不過就是一截枯樹枝,而且還有燒焦的痕跡,的確不起眼。

秋望舒手裏拿著一把短刀,一把銼刀,卷著袖子,得意的笑了起來。

“這就不懂了,旃檀香的妙處不在外表,而是內香。”

她走到桌前,先用銼刀在外皮上輕輕的刮了一會兒,等到把外麵好似燒焦一般的痂挫的差不多的時候,才用短刀的刀尖,輕輕的往上麵一紮。

一滴白色的乳液溢出來,霎時間,滿屋飄香!

剛才還看不起這塊香的青梅不禁睜大眼睛,驚異不已:“這好香,好香啊!”

而且,和她平時所聞的那些香料不同,這香味之中,竟然還有幾分乳香。

活像是剛出生不久的小嬰兒身上的奶味兒。

“喜歡吧?等我給老太太做好了香皂,就給你也做不一塊。你帶在身上,香味至少可以維持一年。”

青梅聞言趕緊擺手:“不不不,奴婢哪裏配戴這樣的香。”

“什麽配不配的,你說你配,你就配。總之,你值得。”

有了旃檀香,秋望舒便立即一頭紮進了給唐莫如祖母做香皂的事業當中。

憑著她精巧的想法、工藝,再加上無窮的經驗,一塊充滿了乳香和淡淡花香的香皂,便做成了。

唐莫如聽說之後,迫不及待的就來驗貨。

為了保密,她們特地約在了刺史府。

“先不說香皂,光是這袋子、這盒子,未免太精美了。”

看到成品之後,唐莫如驚豔不已,她甚至都有點舍不得送給祖母,想要自己存留。

秋望舒拉過青梅笑道:“這袋子是青梅的手藝,盒子呢,也有我爹的份兒,香皂是我做的。這整份大禮,可以說是傾我全家之力了。”

“你不用說了。”

唐莫如擺擺手,直接從懷中拿出錢袋子,把裏麵的幾錠金子都倒在了桌子上。

“我的私房錢可全在這兒了,怎麽樣,我對你也不薄吧?”

“不薄不薄,太厚了!”

秋望舒也不客氣,直接讓青梅收了起來,然後歡歡喜喜的拉著唐莫如到院子裏喝茶去了。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王雁蕊的事兒,隨即,唐莫如忽然神秘兮兮的開口。

“哎,我聽說你那個乘龍快婿這陣子過的不怎麽痛快,你這個做未婚妻的,要不要小意溫柔一下?”

秋望舒一驚,不解道:“不痛快?你是說趙皓瀾?他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