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就聽到,我又沒有光天化日調戲民女,行的端做得正,有什麽害怕的?”

唐莫如本來還想替她叫屈,哪知道她說的比自己過分一百倍。

她擔心地看向趙皓瀾,隻見他手中端著一盅酒,雖正與桌上眾人談笑,那目光卻幽深的,深淵一般,時不時的朝這邊瞥來,不禁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真嚇人。

將來她說親,可千萬不能說像小侯爺這般城府深如大海,永遠都不知道他肚子裏在算計什麽的男子。

“兩位小……公子,您要的燒雞。”

等到夥計端上來酒菜,唐莫如就急忙拉著秋望舒喝酒吃菜,免得她再說出什麽會觸怒小侯爺的話。

不過她們到底是女子,雖做男子打扮,也是掩耳盜鈴,當眾喝酒實在是不雅,便隻是用嘴唇輕抿了一口,嚐嚐味道便作罷。

“這酒樓的菜色很一般啊。”

唐莫如隨意的嚐了幾口,很快就興趣缺缺。

秋望舒道:“你們將軍府的大廚僅次於皇宮裏的禦廚了吧?自然看不上民間的這些普通廚子。”

且不說廚藝如何,單就食材而言,民間百姓吃吃喝喝的東西,也肯定比不上豪門貴族。

唐莫如笑笑:“這倒也是,對了,你來我府上吃過兩次飯了,你覺得如何?喜歡嗎?”

秋望舒點頭:“確實不錯。”

“那你以後常常過來玩好不好?我一個人在家裏陪著祖母,真的快悶死了!我現在都有點後悔跟二姐姐爭寵了,早知道她每天過的是這麽苦悶的日子,我就留給她了!”

當然了,這隻是一點抱怨的話罷了。

她自己也知道,現在的苦悶,換來的卻是將來豐厚的嫁妝,以及一門好親事。

事關下半輩子的幸福,她可不敢怠慢。

秋望舒也安慰她:“老夫人不是說讓你給她讀我的雜誌嗎?明日我便派人送去幾本,以後你們一起看雜誌,讀故事,就不會無聊了。”

兩人不能喝酒,對菜色也沒什麽興趣,便又稍作了一會兒,就起身離開了酒樓。

離開之前,唐莫如還特地偷看了小侯爺一眼,可惜,小侯爺仍舊忙著和桌上眾人應酬,並沒有在意她們的離開。

甚至於,那個暗娼也仍然坐在他的身旁,正殷勤的給他斟酒布菜。

唐莫如不禁搖頭。

這個小侯爺未免太不把秋望舒放在眼裏了,竟當著她的麵還和那種女子如此親近。

看來,也不是值得托付一生的男子。

秋望舒如此聰慧,又有那麽多積蓄,解除婚約,再找一門好親事倒也不是壞事。

“那我先回府了,你有空,一定要常來找我,知道嗎?”

臨走前,唐莫如拉著秋望舒的手再三的囑咐,滿眼殷切之意。

秋望舒被逗笑了,看來她這幾天真的很苦悶:“好,我知道了。”

送走唐莫如,秋望舒便也轉身回府。

她心裏惦記著青梅,始終不安。

正是午後,大街上人來人往,秋望舒亂想著青梅和振勇侯的事情,一時走神,麵前忽然傳來一聲呼喝:“哎,你讓開!”

她猛然抬頭,便見一輛驢車朝她撞了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一隻手從旁伸出,攬住她的腰便把她抱到了一旁,躲過了那輛驢車。

對方雖是為了保護自己,但古代男女大防,秋望舒還是很規矩的推了對方一掌,向後退開,抬頭剛想表示謝意,卻怔了一怔。

救她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她已訂婚的未來夫君,趙皓瀾。

“娘子可無恙?”

他一身金鑲黑袍,外罩青紋暗花長擺,華貴飄逸,根本不用多言,人人一看便知他一定出身名門貴族。

此時,他正嘴角含笑注視著秋望舒,眼中似也帶著幾分笑意,顯得柔情似水。

看到他這副嘴臉,秋望舒心中卻更是怒火重重。

昨夜青梅青寒差點身死城郊,她束手無策,唯一的指望便是這個未婚夫。

可他一夜不曾現身便也罷了,翌日也不給她任何解釋,還去酒樓喝花酒。

她秋望舒好歹是從現代來的獨立女性,如何能忍耐這種渣男?

她當即冷哼一聲,大步流星而去。

哪知,見她生氣,趙皓瀾笑意卻更深。

隨意的邁開大步,便跟到了她的身後。

這一路上,他時而嚇退差點撞到她身上的行人,時而幫她揮手叫走迎麵而來的牛車,十足一個護花使者。

可惜,秋望舒根本就不領情,幾次三番故意繞路拐彎,想把他甩掉。

無奈對方是個牛皮糖,甩都甩不掉!

好容易回到刺史府門口,秋望舒快步上前,進門就砰得一聲將門合上,甚至手腳利落的插上門閂,省得那人跟進門來。

做完這一切,她得意的拍了拍手,哪知才轉過身,就見趙皓瀾正笑吟吟的站在她的身後。

“你怎麽進來的!”

趙皓瀾指了指圍牆,秋望舒這才想起來他平時出入刺史府,很少走正門,便連九笙也是如此,每次都施展輕功,翻牆而入,翻牆而出。

“誰讓你翻牆的!你知不知道這叫擅闖民宅,朝廷律法一定有記載,信不信我去官府告你?”

趙皓瀾微笑:“不信。”

“……”

秋望舒氣得咬住嘴唇,她當然不敢去告他。

且不說京城的府尹一定會向著他,便是秉公執法,也會因為他們婚約的關係,無法定趙皓瀾的罪。

她隻能冷哼一聲,撇開臉,轉身朝房中走去。

床前,青寒正黯然垂淚。

她就隻有這麽一個姐姐,從小也是萬事依賴姐姐,倘若姐姐真的出點什麽事,她也不想活了。

聽到有人進來,她連忙抹了抹眼淚站起身來:“小姐,你……你怎麽做這副打扮?”

秋望舒不知怎麽解釋,便隻問:“她怎麽樣?”

青寒搖頭:“一直昏迷,從未醒來過。”

“你別太著急,大夫說了,她隻是撞到頭昏倒,或早或晚,一定會醒來。”

安慰好青寒,她便退出來,留青梅好好歇息。

一出門,卻見趙皓瀾竟已坐到桌前喝起茶來了!

臉皮真是厚到家了。

她故意裝作視而不見,繞過他直接回了後院閨房。

經過一夜大雨的澆灌,院子裏的花草看起來格外的鮮豔。

隻是有幾株花被打歪了身子,花朵殘敗,看著搖搖欲墜,十分的可憐。

這幾株花都是青梅所種,不知怎的,秋望舒竟覺得青梅的生命好似和這幾株花綁在一起似的。

花在,青梅便在。

花若死了,就好像青梅也要……

不敢再想下去,她連忙拿來木棍和繩子,開始鋤泥拯救。

好在她拯救及時,看著嬌弱的花枝倚靠上木杆之後,很快又煥發出生命活力。

她舒心的彎了彎嘴角,看了眼手上的泥土,便自己打了桶水進房中洗手洗臉。

剛剛洗完,眼睛還眯著,肩膀處忽然有人遞過來一方汗巾。

“藥煎好了?”

還以為是穎兒,秋望舒邊擦臉邊問。

身後卻傳來個低沉的聲音:“還有半個時辰就煎好了。”

秋望舒猛地轉身,不可置信:“誰讓你進來的!”

竟是趙皓瀾。

他來過刺史府數次,可從來隻在院中,不曾進屋,今日竟大膽到進她的閨房了!

“男女有別,男子不得隨便入女子閨房,堂堂小侯爺,連這麽點禮數都沒人教嗎!”

趙皓瀾看著她發怒的模樣,卻隻覺得好笑:“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來看你,怎能叫隨便?”

“趙皓瀾!”

“昨夜我不在城中。”

享受夠了心愛女子吃醋的怒容,趙皓瀾也斂起那副讓人生氣的似笑非笑的神色,認真的解釋起來。

“我出城辦事,不能讓外人知曉,便留九笙在書房門口做做樣子。你派下人去找我,那婢女直接進了書房後院。她不知隔牆有耳,嗓門太大,九笙隻能說謊。”

秋望舒冷哼:“你昨晚不在城中,那你怎麽去上的早朝?城門可是早朝後才會開。”

“城門攔不住我,就像,你府上的門也攔不住我。”

“……”

他說這話的時候,甚至還帶著一點嘲諷的語氣,秋望舒氣的咬牙。

“好,就算你昨晚不在,今早趕回。那你上完早朝,為什麽不派人來告訴我這件事?”

直到親眼看到他進入酒樓之前,她還傻乎乎的擔心他有事。

誰知,人家非但沒事,還美滋滋的去酒樓喝起了花酒!

趙皓瀾認真道:“我出城一事,隻有九笙知道。我若派人來解釋,隻能派九笙。可今天九笙另有要事,無暇分身。”

九笙無暇分身,那你呢?

寧願去喝花酒,也懶得來和她說一句話。

還以為他會有什麽了不起的借口,沒想到隻是如此。

秋望舒失望至極,反而不生氣了,她淡淡點頭,轉過身去背對著他:“我知道了。你走吧。等青梅沒事,我自會找人去振勇侯府解除婚約。”

她說這話之前,趙皓瀾臉上還帶著隱約的笑意,一聽到這話,他神色瞬間冷了下去。

“吃醋歸吃醋,婚約大事,不可兒戲!”

“吃醋?”

秋望舒聞言,猛地轉過身去,“誰告訴你我在吃醋了?我的確生氣,可我那隻是因為識人不清,為人所騙。”

“在生自己眼睛瞎了的氣,而不是在吃你小侯爺的醋,你不要自作多情。”

趙皓瀾怒極反笑:“我的確對你有情,但這也不是你拿捏我的資本。昨夜我不在京城,今日九笙另有要事無法來找你,我已經跟你解釋的很清楚,你連這都無法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