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

“……我曾以為你與別的女子不同,沒想到,在無理取鬧小肚雞腸這方麵,你反而青出於藍!”

秋望舒一怒而下說出解除婚約的話後,本來有些後悔,畢竟這事關兩個家族。

事關振勇侯和爹爹。

她要說,也該先跟爹爹打聲招呼。

但聽到趙皓瀾的話後,她瞬間不後悔了,甚至覺得自己解除婚約的想法不要太明智。

“我無理取鬧?我小肚雞腸?趙皓瀾,我請問你,今日若是你當街抓到我在大庭廣眾之下調戲別的男子,你會如何?難道還會歡欣鼓舞自己終於可以戴綠帽子了?”

趙皓瀾冷冷瞪視著她:“難道你沒做過嗎?你與任遠之不清不楚,還曾把他帶到書齋,與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有懷疑過你,責問過你半句?”

“任遠之?”

沒想到他竟然會把那麽久遠的人物搬出來說事,秋望舒氣得胃都疼了。

“我找任遠之是為了要旃檀香!”

“後來,是為了禮部侍郎府上六小姐,當時王雁冰和王雁蕊都在,哪來的孤男寡女?什麽時候,任遠之貼在我的身上給我喂酒布菜,你再來汙蔑我也不遲!”

“我……”

其實,趙皓瀾介意任遠之一事已經很久了,隻是身為一個男子,身為振勇侯府的小侯爺,為了個邊野男子拈酸吃醋,實在是有違他的身份。

他一直隱忍不說,今日終於鼓起勇氣問出口,沒想到還是一場誤會。

“我不是想汙蔑你,隻是那段時間你幾次三番的去找他。而他已經有兩年多沒有離開過莊子,卻為了找你而破例,我怎能不多想?”

更不必說,任遠之的樣貌和風流遠在他之上,京城中不知道多少深閨女子都在迷戀他。

他很難沒有危機感。

“你不要說了,我不想聽。小侯爺,現在我們才是孤男寡女,於理不合,您請回吧。”

“望舒,剛才是我不對。你要生氣,還是要打要罵,我都隨你。但解除婚約這種話,不要再說了。”

聞言,秋望舒直接轉過身瞪他:“你以為我是在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你……”

“咕咕。”

趙皓瀾神色一凜,正想再與她解釋,院子裏忽然傳來了鴿子的叫聲。

那是他和九笙約好的信號。

“我回頭再與你說。”

此事事關重大,趙皓瀾不敢耽擱,回身走出門來,果然便見九笙正等在牆外。

這裏是秋望舒的閨房,九笙不敢進入,隻能用這種方式提醒趙皓瀾。

“怎麽樣?”

走到近前,趙皓瀾神色疲憊,臉色肅穆。

九笙低聲道:“查出來了,是刑部侍郎白大人的手筆。”

“白士?他為何要提攜李成章?”

久笙道:“許是因為白夫人、白心語和李怡兒走的相近。”

“不可能。”趙皓瀾緩緩搖頭,“白士府上有九個侍妾,一年到頭去白夫人房中的次數屈指可數,怎麽可能為了她接觸的一個女子,就隨隨便便提攜地方官。這可是大忌。”

九笙也想不通,便沉默不語。

趙皓瀾負手而立,眯起眼睛道:“而且,提攜地方官,沒有那位的應允也絕不可能。那位又為何突然把一個地方官提攜進京?你繼續派人跟蹤李成章,另外,盯一盯白士。”

“是。”

等到九笙離開,趙皓瀾又沉默了一會兒,這才轉身朝閨房看了一眼。

剛才秋望舒口口聲聲的說要和他解除婚約,但他知道,就算她真的想解除,隻要他不點頭,隻要振勇侯府不點頭,這婚約便接觸不了。

隻是想到她今日輕而易舉的連說三次解除婚約,心中不禁隱隱作痛。

他是認定了她,並且想和她相守一世,才會向她提親,把她帶進京來。

她對他,當真沒有半點情分嗎?

他輕歎口氣,收回目光,轉身而去。

傍晚時分,秋墨回家不久青梅就醒了過來。

秋望舒欣慰不已,坐在床邊親自喂她吃飯吃藥,忙活了好半天照顧著她又躺了回去。

“這幾天你就在家裏好好休息,什麽也不需要你想,什麽也不需要你做。我隻要你安安心心的把身子養好,明白嗎?”

青梅眼眶含淚,握著被角輕輕點頭。

秋望舒朝她微微一笑,起身正想離開,青梅卻又一把拽住了她的手。

“小姐,你知道那件事了嗎?”

秋望舒神色一緊,試探著問:“你是說,追殺你那些人的身份?”

青梅用力搖頭:“李成章來京城了!我撞到的那馬車上的人,就是李成章!”

“什麽?”

李成章?

秋望舒愣了一愣,隨即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好,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這些事不需要你來操心,我會處理好的。”

給她掖好被角,秋望舒便走出房間,在門口頓了一頓,才轉身去找秋墨。

昏黃的油燈前,秋墨撚著自己的胡須,長歎一聲:“此事早朝的時候,陛下已經說了。李成章在青州表現不俗,陛下特提拔他進入刑部,擔任比部司主事。”

“比部司主事?那是什麽官?”

秋墨道:“比部司主事,主要掌管內外的賬本,追查一些官員府衙侵吞公銀、催要債務等事,官居五品。”

“五品!”

光是忽然提拔李成章進京就夠讓秋望舒驚訝的了,他一入京,便直接官升五品,這簡直不可思議!

要知道,秋墨能從地方進京,那是因為他找到私鹽一案主謀有功,再加上趙皓瀾從中疏通,和振勇侯府的關係,才能官拜五品。

但李成章,他非但沒有什麽功勞,還被牽扯進過私鹽一案!

要不是他狡猾逃脫,此刻恐怕早已被斬首示眾。

更奇怪的是,就算陛下想提拔他,也不可能讓他進刑部,更不可能讓他掌管銀錢一事。

那可是個肥差!

“你也覺得不對勁?”

眼見女兒神色凝重,秋墨思慮再三,還是壓低聲音小聲開口。

“原比部司主事姓王,聽說,因為貪贓枉法,已經入獄。此事知道的人不多,而且,那位王大人甫一入獄,李成章就來京頂替了他的位置,此事,隻怕大有內情。”

秋望舒本來就覺得李成章忽然入京一事十分可疑,聽爹爹這麽一說,更是滿心迷思。

要知道,從青州到京城,可不是說來就能來的。

便是日夜兼程,也要小半個月的時間。

王大人甫一入獄,李成章就頂替上來,這說明,那位王大人還未入獄的時候,他入獄以及李成章要頂替的事,陛下就已經布置妥當。

“怪不得李成章膽子這麽大,在青州的時候敢把手伸到私鹽裏頭,汙蔑爹爹,還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謀殺我。而做了這麽多事,到最後,連趙皓瀾都不能把他怎麽樣。”

原來,他的背後有陛下撐腰。

提到趙皓瀾,秋望舒眼神不禁一黯。

她垂下眼眸,用手指撥了撥油燈裏的火苗,忽然開口:“爹爹,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要和趙皓瀾解除婚約,你會怎麽想?”

“什麽!”

秋墨一聽這話,當即瞪大眼睛。

他是了解自己女兒的,說話做事從來不會隨便開玩笑,尤其是到了正事上,更不可能如此荒唐。

“出了什麽事?你為何要與小侯爺解除婚約?可是他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

秋望舒猶豫一番,還是輕輕點頭:“今日我看到他在酒樓裏戲耍暗娼。”

“爹爹,我知道,在這個時代女子不嫁人是要被恥笑一輩子的。可我寧願被恥笑,也不想所嫁非人,你……會支持女兒嗎?”

原來如此。

聽了秋望舒的話,秋墨反而鬆了口氣。

他還以為趙皓瀾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竟讓女兒想要解除這麽好的婚約。

若隻是調戲別的女子……

“咳。”

秋墨咳嗽一聲,開始琢磨怎麽勸慰女兒。

“舒兒啊,你不想他寵幸別的女子,這是人之常情。可你要想清楚,你若要獨占他,就得一個人肩負起為他開枝散葉的責任。”

“像你爹我兩袖清風,沒有兒子便沒有了,可振勇侯府,必須要有後。”

他說到此處,秋望舒也已經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趙皓瀾必須要有兒子。

將來,她若生的出兒子還好說,隻要她肚子不爭氣,趙皓瀾有別的女人,那是她擋都擋不住的事情。

更有甚者,振勇侯府家大業大,隻有一個兒子,還未必夠……

秋望舒想到此處,不禁絕望的一笑。

“看來,我不適合成親。”

“舒兒!你這說的什麽話?你如此美麗、聰慧,即便小侯爺有了別的女子,他也一定會對你格外鍾情。”

“那些女子根本不會是你的對手。再說了,不管他有多少女子,你都是唯一的正妻……”

“爹爹,你不用說了。”秋望舒臉色慘淡的一笑,“振勇侯府有振勇侯府的規矩,我也有我的規矩。若我們的規矩合不來,這婚事便不要也罷。”

秋墨自覺自己已經解釋的很清楚了,卻沒想到,女兒還是如此固執。

他不禁怒而起身道:“你以為這天下男子,有幾個像你想的那般,願意和你一生一世長相廝守?我告訴你,沒有!”

他氣呼呼的圍著桌子繞了個圈,又走到秋望舒的麵前,對她怒目而視。

“小侯爺願意忍受你這整天拋頭露麵的壞習氣,不把咱們低微的出身放在心上,對你體貼備至,對我尊崇有加,他已經仁至義盡!你莫要得寸進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