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皇帝是一類人,所以,皇帝在想什麽,他一清二楚,他在想什麽,皇帝也能猜得到。
若他做的滴水不漏,皇帝一定會對他戒心重重。
相反,若他時不時的表現出一些弱點,露出一些破綻,反而能讓皇帝安心。
而現在,秋望舒就是他的弱點。
“主子,秋小姐的信。”
趙皓瀾本來心情沉悶,聽到秋望舒竟然給他寫了信,頓時眼露期待。
“這花箋是她自己做的?一定是。倒是心靈手巧。”
還沒看信,他嘴角已經露出笑容,及至看完了信,他無奈搖頭。
“自己的胳膊受著傷,居然還有心思操心別人的終身大事。”
他仔細的考慮了一下,確定自己到下午的時候可以趁辦事的功夫勻出一個多時辰的時間便放了心。
到時候他不需要多陪,隻要露一露臉,相信那些敢打秋望舒主意的貴公子哥就會乖乖退散。
翌日,天氣果然正好。
秋望舒因為胳膊疼,一晚上沒睡好覺,但每次她委屈的疼的想哭的時候,就會想到趙皓瀾。
那家夥的傷似乎更重,還被自己砸中了傷口,變得虛弱不堪,恐怕是更難受的。
一想到這,她就會立刻忍住眼淚。
好容易熬到了天亮,她立即起床。
作為聯誼的組織者,別的不說,提前去踩踩點,布置布置活動現場,給來參加聯誼活動的王孫貴族子孫一個美好的聯誼體驗還是很有必要的。
畢竟事關王雁蕊的終身大事呐!
想到昨日她擋在自己身前,為了她那般勇敢,那般豁出去的樣子,她的心裏就暖暖的,隻想通過對她更好的方式,來報答她的友情。
“爹爹已經去早朝了?”
“是呀,老天已經走了一刻鍾了。”
本以為她起的就夠早的了,哪知道洗漱過後,推門出來,卻發現青梅已經站在井邊上打起水來了。
爹爹的門開著,裏麵沒人,也已經離家上早朝去了。
真辛苦啊。
吃過早飯,秋望舒便帶著一家三個丫鬟齊齊出發。
趙皓瀾派來接送秋望舒的車夫始終在門外守著,一見她出來,立即上前相迎。
“呀,你怎麽來這麽早?”
車夫嘿嘿笑道:“小侯爺說小的不能離開秋小姐半步,晚上也得在門口等著。”
“不用吧!他可真能折磨人。”
不過正好她要出城,還要搬不少東西,有輛馬車總是好的。
她們坐著馬車離開城門的時候,青梅魂不守舍,臉色蒼白。
過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開口:“小姐,要不奴婢還是回去吧。這麽早出城,隻怕不安全。”
她自己出事倒是無所謂,就怕會連累秋望舒。
“沒事,你跟著我,我保證沒人敢上前。”
秋望舒笑著朝她眨了眨眼,自信的模樣,神采飛揚。
青梅不解:“為何一定沒事?”
秋望舒挑眉道:“這還猜不到?想殺你的那個人兩次動手,都是在晚上。”
“而且,一次是在我們走進巷子裏四下無人的時候。一次是你和青寒兩人在京郊。這說明,他根本不敢在人前動手,也不敢在白天動手!”
而今天,她約了那麽多王孫貴族一起同遊,若是在這個當口出了什麽事。
那這件事隻怕要捅破天去!
振勇侯,有那個膽量嗎?
而且,直到現在秋望舒也不覺得振勇侯是真的想殺了青梅。
畢竟上上次那些人明明可以直接殺了青梅的,卻費勁的把她帶上馬車拉走,而上次在京郊,一幫大男人,卻被兩個弱女子給溜走了。
除非振勇侯下過“不要傷害她們”的命令,否則,那些人不會如此束手束腳!
隻不過……
秋望舒神色凝重的瞥了青梅一眼,心裏始終還是放不下那件事。
她懷疑,青梅守得那個秘密事關重大,足以致死,否則她不會如此害怕。
到了京郊的湖邊,秋望舒左右看了看,隻見荒草遍地,連個能坐人的地方都沒有。
她擔心的撥了撥草叢:“這裏頭不會有蛇吧?”
車夫笑眯眯道:“這草叢裏有沒有蛇不知道,但這水裏卻是有水怪的,小姐還是小心點吧。”
“水怪?”
秋望舒聞言,非但沒感到害怕,反而來了興致。
“什麽水怪?”
車夫道:“什麽水怪我也沒見過,但我聽人說過,這水裏夏天開滿了蓮花,曾有人做了個小船去采蓮蓬,進了蓮叢,小船突然翻了,人也沉入水中不見了。”
“那人可是遊水的好手!你說這事稀奇不稀奇!”
“稀奇。”
秋望舒滿意的點了點頭,“太稀奇了,那今天不舉辦一個釣魚的試膽大賽都說不過去了。”
車夫聞言哭笑不得。
這姑娘膽子真大,怪不得能被小侯爺看中呢。
“來吧!開始幹活!”
早在昨天下午,秋望舒就已經設計好了聯誼會的場地布置模式。
這會兒踩好了點,隻要把計劃落實就行了。
等快到中午的時候,秋望舒等人都累得夠嗆,不過,在這般湖光明媚的地方幹活,可比在家裏強多了,就連青梅都幹著幹著心情開闊了起來。
“真是好別致啊。”
幹了一上午的活兒,幾個姑娘都累得夠嗆,齊齊坐在樹底下吃著果子乘涼。
秋望舒這才剛吃了一半,不遠處就有人騎馬走了過來。
到了近前,那人翻身下馬,看了眼湖麵,不禁負手而立,朗聲就念起詩來。
那風姿,那身段,穎兒看的口水都流了下來。
秋望舒嗬嗬一笑:“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夠**的。”
來人正是任遠之。
本來秋望舒對這個人印象還不錯,覺得他淡泊明誌,頗有幾分世外仙人的姿態。
可自從上次他挑撥她衝著趙皓瀾發火,害得趙皓瀾傷勢加重之後,她就對此人厭惡不已。
一個大男人還這麽多小心思,沒勁。
可任遠之仿佛沒看出她的厭惡似的,微笑著問道:“秋小姐,這麽好的盛會,怎麽沒邀請我?”
秋望舒哢嚓一口咬下果子,語出嘲諷:“我沒邀請你也來了,我還多此一舉幹什麽?”
“我隻是路過。不過,今日正好沒事,倒是可以在此多逗留片刻,湊湊熱鬧。”
嘖!
臉皮還真是夠厚的。
她都明示沒有邀請他了,他還要在此處逗留。
“可是我昨天發了多少邀請函,今天就準備了多少椅子,你來,隻怕沒有位子。”
任遠之聞言卻是不在意的笑道:“秋小姐該不會以為你邀請的人都會來吧?或者,秋小姐以為,京城那些閨閣的小姐得知我任遠之在此,不會貿然趕來?屆時,你這位子的座數可做不得準。”
“哈,哈,哈!”
秋望舒幹笑了三聲,配合的鼓了鼓掌。
“我真是為你的自信感到驚豔!你長的的確不錯,可是,你該不會以為京城的女子都那麽膚淺,為了張臉就不顧自己清譽了吧?”
“啊!任公子!額……”
“小姐、小姐!”
哪知道秋望舒話音剛落,一旁就忽然響起了一個女子的尖叫聲,然後,在看到任遠之朝她看去的時候,白眼一翻,整個激動過度,直接昏了過去。
秋望舒默然無語,過了好半晌才回過頭來:“這是你請來的托兒吧?”
任遠之笑了笑:“何謂托兒?”
秋望舒不信還真有花癡任遠之到這個份兒上的,提裙走到那位昏倒的小姐跟前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這位小姐竟然還是她見過的。
剛來京城的時候,她被邀請去參加王雁冰的花會,她記得,當時這位小姐也參加了花會。
也就是說,她不是托兒,她是真的迷任遠之。
“真行,這年代也玩愛豆粉絲那一套。”
可是,這位小姐不是個例。
漸漸的,隨著來的人越來越多,任遠之的存在感也變得越來越強烈。
小姐們為之傾倒,公子們竟然也為之折服!
秋望舒抱著胳膊靠在樹上,忍不住感歎:“真是個看臉的世界,往前推兩千年,往後推兩千年,都是看臉的世界,絕了!”
幸虧她長的不醜,還有幾分姿色,要不然真沒法混了。
等到王雁冰和王雁蕊坐著馬車趕來,看到任遠之的那一刻,也都愣住了。
王雁蕊癡癡的看著他,直接走不動道兒。
王雁冰則是快步走到秋望舒麵前,不滿的拽了拽她的袖子:“怎麽回事,你怎麽把他叫來了。這不是叫六妹妹傷心嗎?”
秋望舒大呼冤枉:“我可沒叫他,我煩他還來不及,他是不請自來!”
“不請自來?怎麽會這樣。他不是一向不喜人多嗎,今天這裏來了這麽多人,還都是他素日最討厭的王孫貴族,他竟然還願意留在這?”
王雁冰詫異的盯著任遠之打量了幾眼,隻覺他今日十分的反常。
非但沒有看到人多離開,反而一副既來之則安之的樣子,坐在桌前,一邊飲茶,一邊時不時的和身旁的公子哥說一兩句話。
而凡是跟他說過話的公子哥,無一不滿臉癡狂,比被皇帝接近誇獎還要感到榮幸無比。
而王雁蕊呢,從下馬車後就一動不動,變成了“望夫石”。
“秋家妹妹,不能留任遠之在此,不然今日的風頭都被他搶去,這個聯誼會可就拜辦了。”
秋望舒也是這麽想的,可問題是,她至今還欠他一本琴譜,今日他沒開口逼要已經很給麵子了,她就怕她一趕他走,他立刻要琴譜。
她拿不出來,豈不是成了言而無信之人?
強行讓他滾蛋肯定是不行了,但是,可以想個辦法把他支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