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窗戶處傳來被推開的聲音,秋望舒一聽就知道是趙皓瀾,不禁好笑,拉上被子就開始裝睡。

腳步聲走到床邊便停了下來,站在那一動不動。

雖然秋望舒是閉著眼睛的,可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床前那人正在盯著她看。

讓她有些毛骨悚然。

大晚上的,就算是被自己喜歡的人看也有點嚇人。

秋望舒不想再玩這個無聊的遊戲,幹脆睜開眼睛。

哪知她睜眼一看,卻發現站在她床前的壓根就不是趙皓瀾,而是個穿著一身夜行人的陌生人!

“你……嗚!”

她立即大喊出聲,可才張嘴就被那人用力捂住。

“嗯!嗯!”

他力氣極大,也下了狠手,捂住她嘴的時候,簡直要把她下頜都要頂碎了。

這絕不是趙皓瀾!

剛才秋望舒還存著那麽一絲絲的僥幸心理,以為是趙皓瀾在跟她惡作劇,但現在她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這絕對不是趙皓瀾。

他不會這樣對她。

秋望舒頭被按在**無法動彈,手又受了傷使不上力氣,隻能無力的在他手下掙紮。

而那人看著她掙紮的痛苦的模樣,幽黑的眼眸中竟然露出幾分幸災樂禍的笑意。

這家夥!

她氣得握緊拳頭,拚命的吸氣,把力氣都集中到腹部之後,猛地帶動雙腿,抬腳對著那人的鼻子就狠狠地踹了過去。

腳後跟正中鼻梁!

鼻梁骨是頭部最脆弱的骨頭,被這麽卯盡全力一踹,簡直快要斷裂。

黑衣人倒吸一口冷氣,立即鬆開捂著她嘴巴的手,莽撞的向後退去。

甫一獲得自由,秋望舒張嘴就想喊人。

可聲音都喊到嘴邊上了,她又停了下來。

家裏頭除了她,便隻有穎兒、青梅和青寒,論打架,這三個小丫頭連她都不如,來了也幫不上忙。

而秋墨本來就年老體衰,更受不住打擊,她絕不能把他牽扯進來。

思及此,她便咬住嘴唇,決定不喊人了,靠自己來解決眼下的困境。

反正這黑衣人看起來也沒有要殺她的意思。

胳膊傳來劇痛,她除了忍,別無辦法。

床邊搭著根挑簾子的木棍,她順手抄起來,猛然朝黑衣人戳去,打算給他來個出其不意。

卻不想那人一抬手,輕鬆抓住木杆,接著手上一個用力,竟將木杆那頭的秋望舒直接拽了過來,砰的一聲撞進他的懷裏。

好啊,還是個采花賊!

秋望舒氣得頭皮發麻,下意識的就想用膝蓋頂他,卻發現這姿勢她膝蓋根本用不上力。

不用膝蓋,還能用哪?

腰被摟著,脖子被擒著,還有哪裏能動?

手?

秋望舒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頓時被自己肮髒的想法嚇到了。

不行不行,想什麽呢,真那麽做了,就算把采花賊打跑她也會想剁了自己的手!

正無計可施之時,她忽然鼻頭一皺,震驚的回頭瞪大眼睛:“任遠之?”

聽到這三個字,抓她之人明顯也怔了一怔,隨即壓低聲音道:“你認錯人了。”

“你裝個屁啊!你身上的香薰,不就是你天天在你莊子裏點的那個?我都聞出來了!”

任遠之身體一僵,顯然沒想到自己會因為這件事暴露。

畢竟他雖然點了熏香,可那熏香跟龍腦香很是相似,一般人根本就察覺不到區別。

而秋望舒隻是稍稍的靠近了他些許,就瞬間辨別出來,還如此自信,如此肯定。

“不愧是賣香料的東家,鼻子果然靈得跟狗一樣。”

好哇,夜闖她的閨房,還敢罵她!

秋望舒眯起眼睛,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

“任遠之,你有沒有搞錯?白天我們舉辦聯誼會,你臉皮那麽厚不請自來就算了,大晚上的,你竟然還擅闖我的房間!你還要不要臉了!”

多虧她知道今晚趙皓瀾會來,特地打扮了一番,衣服也穿的很整齊。

這要是往日天氣熱一些的時候,她這個時候早就衣衫不整呼呼大睡了!

任遠之一副不當回事的口吻:“論臉皮,我應該還比不上秋小姐。答應我的事,到現在都沒有音信。我上門來討債,有錯嗎?”

“討債?不就是一本破樂譜嗎,你至於的夜闖私宅?你知不知道這是犯法的!”

“破樂譜?”任遠之冷笑一聲,“你可知那樂譜是何人所做?”

“我管他是誰做的,總之,你擅闖我房間就是不行!我警告你,你最好立刻給我滾出去!不然,明天我們官府見。”

說完,秋望舒扶著自己的胳膊轉過身去,氣得看都不想看任遠之一眼。

身後傳來任遠之嘲諷的聲音:“官府見?秋小姐是想把與我夜裏私會的事情傳的人盡皆知?我一個男子,不過平添風流二字罷了,但你,隻怕連現在的婚約也保不住了。”

“哈!威脅我啊?”

秋望舒轉身,不屑的哼了一聲。

“我要是怕人言,就不會開店做生意。夜會美男子,我也不過多了個水性楊花之名,又能怎樣?我喜歡的緊。”

“倒是你,天天裝的淡薄名利,卻做出這麽肮髒的事情,我保準你立馬聲名狼藉!”

對古代人,尤其是對讀書人,和像任遠之這種有身份,聲名遠播的人而言,名聲是最最重要的東西。

名聲臭了,就算考中了科舉,也無人舉薦,當不了官。

裝得再高雅,也隻會被戳著脊梁骨臭罵。

而且任遠之看著淡薄名利,一副要采菊南山下的歸隱模樣,實際上卻不敢離開繁華熱鬧的京城,把莊子安置在京郊,時不時的就和京城中人來往。

明顯就是在裝!

這種人,肯定最怕自己名聲不好。

果然,聽到秋望舒的話,任遠之沉默了良久,直到秋望舒站的都有些累了,他才緩緩開口:“你不在乎你的名聲,難道,也不在乎你和趙小侯爺的婚事?”

“哼,趙皓瀾可跟你不一樣,他了解我,相信我,哪怕舉天下之人都說我是惡人,但隻要我說不是,他都會想辦法幫我澄清。所以,那些風言風語,根本影響不了我們的關係。”

“你就這麽信任他?”

秋望舒挑眉:“不信他,難道信你嗎?”

任遠之又沉默了片刻:“那你知不知道,他還有一個紅顏知己?”

紅顏知己?

她還真沒聽說過。

上次在酒樓,她曾目睹過趙皓瀾跟一個暗娼說說笑笑,可後來趙皓瀾說那是他的手下。

她自然是相信他的。

秋望舒瞥了任遠之一眼,總覺得這家夥又開始挑撥離間了:“你不會想說白心語吧?”

哪知,任遠之聽到她的話卻幽幽一笑:“你果然不知道,此女子並不姓白,而是姓王。”

王!

王雁冰?王雁蕊?

不可能啊。

秋望舒略微一想,很快恍然大悟。

莫非是爹爹今晚說的那個王大人家的小姐?

她記得趙皓瀾說過,他的母親在世時,曾與王大人交好,而最近,趙皓瀾也正在為王大人奔波。

王家和振勇侯府關係如此密切,年輕一輩有些交往也不是不可能。

眼見秋望舒臉色出現了變化,任遠之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我記得,趙小侯爺上次離京去青州,本是陛下交代的秘密任務,王小姐卻不知道怎麽得到了消息,親自到城門口相送。”

“而趙小侯爺回到京城之後,還特地給王小姐帶了禮物。這些事,你也知道嗎?”

“……”

她怎麽可能知道!

連白心語這樣並不真正親密的表妹,趙皓瀾都跟她提起過。

若真的有這麽一位王小姐,為何他從來都不說?

而且,他離開青州的時候,都已經和她訂了婚約,竟然還給別的女子買禮物?

“趙小侯爺這陣子為了王家忙上忙下,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最後,卻隻堪堪保出了一人,秋小姐,你猜是誰?”

秋望舒隻當沒聽到,悶悶的不說話。

這還用猜嗎?

看他那副幸災樂禍的樣子,自然是那位王小姐!

果然,任遠之抬手在桌子上一撐,靠近秋望舒放低了聲音。

“正是他的那位紅顏知己。那女子慘遭滅門,楚楚可憐,十分的依賴趙小侯爺,簡直把他當成唯一的救命稻草。”

“聽說,一個勁的想給趙小侯爺當貼身丫鬟。哎,可惜趙小侯爺憐香惜玉,舍不得啊。”

說完,任遠之低低一笑,充滿了嘲諷。

秋望舒氣得抬起手中茶碗就朝他砸了過去,手腕卻又被抓住。

“我好心告訴你這麽多隱秘,你就這麽對我?”

秋望舒用力的磨了磨牙:“你也知道是隱秘?我倒是想問問任公子,如此私密的事情,你是怎麽知道的?該不會每天晚上都像今晚一樣,隨便闖進別人家裏偷聽別人說話吧!”

她這話還真說對了。

這種事,任遠之還真不是第一次做:“別管我是怎麽知道的,總之,我以人格擔保,我所說的話,句句屬實。”

嗖!

一支銀鏢飛來,任遠之神色一凜,抬手夾在指尖,同時,也不得不和秋望舒保持了距離。

他轉頭朝飛鏢來處看去,便見趙皓瀾正站在門口,目光冷如冰峰,散發著強大的殺氣,仿佛能將他挫骨揚灰,能將眼前一切夷為平地!

哐啷。

任遠之手指一鬆,任那飛鏢落到地上,微微笑道:“我以為趙小侯爺是個君子,怎麽也幹這等偷襲人的事情?”

趙皓瀾冷冷開口:“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今晚就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