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他們的耳中突然想起了十分尖利的嚎叫聲,這嚎叫聲如同鬼哭狼嚎一般,聽著淒厲而可怖。莫暄翮讓角休三人呆在扶侖身邊,然後往宮殿外走,想看看出了什麽事,卻見董嗣欽也上來了,他眉頭一皺,對莫暄翮道:“你來外麵看下知道了。”
莫暄翮跟著董嗣欽走出宮殿,飛身上尖峰,一看壞了,無數的傀魅人從各處山峰,從幽穀之中,一邊嚎叫著一邊往石像包圍而來,棧橋上擠滿了密密麻麻的傀魅人,看得人頭皮發麻。而趙楠燭和檮杌從石塔中出了來,石像已經在搖搖欲墜中倒塌,碎片往深穀中掉落。正在廣場中纏鬥,可不一會兒卻都飛了起來,從這座山頭到另一座山頭,那檮杌口中竟還能吐火。
立馬抽出玄素冰清劍的莫暄翮對董嗣欽道:“投入戰鬥中,務必要消滅所有的傀魅人!”同時,她對扶侖道:“扶侖,角大哥三人就交給你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就和董嗣欽躍下了石像頭頂,對蜂擁而來的傀魅人大開殺戒,劍光所及之處,無不是為死亡奏樂。對於莫暄翮和董嗣欽來說,這無疑是一場過癮的殺伐,就算是一支又一支的軍隊,他們也能讓其灰飛煙滅。
就在莫暄翮和董嗣欽酣戰之時,趙楠燭與檮杌也打得不亦樂乎,不斷閃避著檮杌口中所吐的邪火,尋找機會一擊致命。在激鬥之中,檮杌的雙眼變得越來越通紅,發起狂來朝趙楠燭猛撲,被趙楠燭避過。後來,又變成了趙楠燭追逐檮杌,本來趙楠燭想多跟檮杌鬥一會兒的,但耗久了終究無益,看檮杌又往石像上竄,趙楠燭決定不再留手。
檮杌先是竄到了石塔倒塌的廣場上,然後一躍想要往石像頭頂上竄,一看不妙,趁檮杌空撲之際,飛出誅光劍,一劍貫穿檮杌的身體,再翻筋鬥雲抽出劍,回補一劍。檮杌吃痛狂叫起來,朝趙楠燭吐出邪火,可卻被趙楠燭作法反逼邪火,燒到檮杌自己身上。
懸空掙紮的檮杌全身都燃燒起來,發出了一股刺鼻的焦臭味,趙楠燭趕緊躍到了石像頭頂的宮殿前,看著漸漸燒化的檮杌帶著火焰往下墜落,落到了雙手相托處的石塔之上,將石塔也燒了起來,連帶著被殺死的傀魅人也燒掉一片,再往下墜落。不知什麽緣由,檮杌的屍體墜落到凶神石像的腹部之後,整座石像竟然開始搖搖晃晃,先是石掌、石塔開始紛紛垮塌、掉落,接著連接的棧橋、索道斷裂,石像所在的山體發出碰碰石頭滾落的聲音,身體開裂,馬上要塌掉。
大吼了一聲“不好!”趙楠燭趕緊往宮殿內跑,見到扶侖和角休三人道:“這裏全部要塌了,快帶他們走!”
說著,趙楠燭和扶侖帶著角休三人跑出石殿,扶侖提著兩個女子,趙楠燭提著角休,借力飛出了山穀,落到石像背後的山崖之上,但感覺整個山崖都在顫動,崖下的數座石塔也紛紛倒塌墜落。不僅如此,到處都的石塔都在墜落,渾身黑色小如螞蟻的被殺死的傀魅人也一團團往下掉。
看情形,趙楠燭轉頭道:“這個叫做冥城的地方恐怕要一夕之間毀於一旦,我們先走,暄翮和大蝦當是應付得來,出了冥城,到遁篁城等他們匯合。”
很快,趙楠燭幾人便離開了冥城。此刻,莫暄翮和董嗣欽還在激戰,幽穀中難以勝數的傀魅人已經被解決得差不多,但四處都在倒塌,眼看冥城這一片都要覆滅了,他們冒著紛飛的亂石,在殺死所有的傀魅人後,看到凶神石像的身軀和周遭的大片石塔,都坍塌陷落到了深穀之中,看不清蹤跡。
他們隻能飛到後麵的山崖高處上落腳,但山崖也在往下陷落,遠處的各個山峰也一樣的在倒塌。整個天空烏雲壓頂,愈發灰蒙蒙的。
董嗣欽突然叫道:“不好!讙讙呢?”
反應過來時,莫暄翮也隻能臉色淒淒地搖搖頭:“怕是已經隨石塔一起墜落深穀裏了……”
董嗣欽不由得一陣自責:“我,我竟然將它留在了石塔內,混戰中沒有帶它出來,是我害它送了命。我對不起它!”
可是,此刻卻不是悲傷的時候,莫暄翮和董嗣欽兩人隻能飛在半空中,看到山崖在垮塌的同時,遠方灰蒙蒙的地方開始有什麽巨大的東西往這邊湧動,不斷地把視線之內的東西掩埋在下,待到近前時,兩人才看清,幾乎同時驚叫出來:“是流沙!”
流沙湧動的速度非常之快,莫暄翮兩人趕緊飛身離開這裏,就像後麵有人在追趕他們一樣。因為飛在空中,流沙所掀起的風力又很大,幾乎讓她們睜不開眼睛,更別提俯瞰下方的情形了,隻知道往前飛。
飛行了不知道多久,終於趕緊後麵的聲音漸漸變小,莫暄翮睜開眼,看到下方是一片城池,被圍在戈壁怪石之中,忙對董嗣欽道:“大蝦,我們到遁篁城了!”
再回身一看,遁篁城正是處在一座非常高的斷崖之上,身後的流沙填到了斷崖之下,幾乎離斷崖頂端隻有數十丈的高度就安靜了下來。斷崖後方,已經全都是安靜下來的茫茫流沙,淹沒了冥城所有的一切,最後俯伏在了斷崖下方。
到底是,黃澄澄一片,落了個真幹淨。就好像,從來不存在所謂的冥城,但關於檮杌的傳說,卻從此流傳了下來。
死靜的遁篁城方圓不過幾裏路,整個一荒廢的景象。莫暄翮和董嗣欽落了下來,從最初見到傀魅人的大殿內走出,見到趙楠燭一行人正在廣場上,角休的手下也還好,性命無憂地在這裏呆了這麽久。
見到趙楠燭的第一眼,莫暄翮就是瞪了瞪眼,道:“好呀,南燭哥哥,你可真夠義氣的,丟下我和大蝦的性命不管,就先逃命了。”
趙楠燭倒是十分淡定:“誰說我丟下你們了,不是在這好好地等著你們嗎?”
眼看已是黃昏,一行人便打算在此處修整一宿,第二天一早再出發離開這裏。
圍著火堆坐下來時,眾人簡單吃了點幹糧,便開始談論起了這段經曆。
莫暄翮看了看角休的夫人和妹妹,對趙楠燭三人道:“看來惡獸檮杌好色倒也不是全無壞處,至少留得他們的性命在。若是像窮奇那樣吃人,恐怕角大哥就該哭了。親人團聚,終究安心。”
不過,見角休幾人劫後重逢喜不自禁,有許多話要互相傾訴,莫暄翮四人便就另起了個火堆,獨自聊起天來。
此刻董嗣欽還在為讙讙的遭遇而扼腕,見他情緒低落,趙楠燭寬慰他道:“讙讙為鬥傀魅人而殞命,實是讓人歎息,它與你緣分一場,如今一別,終要節哀。”
董嗣欽一邊喝著角休遞過來的酒,仍舊沉著臉不說話。莫暄翮看了看趙楠燭和扶侖,繼續聊了起來:“你們說說,我這搞個美人計,實際上也沒發揮點什麽作用,一照麵就變成了開打。見到檮杌那模樣,那麽多曾經被獻來的女子恐都要活活嚇壞了膽,被惡獸騷擾,那是個什麽感覺。還真的是奇怪,這麽個凶獸那麽好色。那些傀魅人,幾乎全都一個樣,連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此番把他們都滅了,天作狂沙,冥城從此埋於地下,再不見天日。除掉檮杌,也算是還這西域之地的眾多深受其害的部族一個安寧。”
一直不曾開口的扶侖道:“世間本就有很多讓人難以置信之事,在我看來,冥城的鬼絕奇巧,始終都讓我驚歎。”
趙楠燭也深有所感:“扶侖說得沒錯,當初我們三人緊跟在你們後麵,就前麵的大殿裏,你和角休被傀魅人蒙了眼睛被帶往冥城,我們一路隨行,看得十分分明。冥城離遁篁城還是很有一段距離,它被隱藏在大漠深處,說真的,如果不是跟隨傀魅人的蹤跡,我們還不一定能找到。往遁篁城最深處走,我們發現了複雜的地下水管道係統,具體情形一兩句難以描述。當時我們也隻能一心跟著你們走,不敢大意掉隊。最裏麵有一扇石門,出了石門,眼前是一座很高的山,傀魅人是拉著從山上垂下來的繩索帶著你們攀上去的,動作很快,而我們用隱身法悄無聲息地跟在後麵,始終沒有讓他們發現。攀到山頂,又連續翻過了幾個山頭,然後再往下墜落到一處很深邃的峽穀中,說是峽穀,其實,全是黃沙與尖石相交錯,四周也開始變得一片青冥之色。橫亙在前的光禿禿青冥色石山,讓人有如臨地獄之感。進入冥城的入口,就開在石山之內,整個石山內部有貫穿的通道。”
此時,莫暄翮打了個岔:“聽你的描述,我一邊在回想著進入冥城的過程,確實可以吻合起來。我最開始還以為冥城就在遁篁城深處的某一個地方,沒想到實際還是隔了這麽遠。那些傀魅人,就像是來自地獄一般,黑暗、陰鬱、尖刻、狠厲,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個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