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柳葭違心道:“怎麽會,你很有吸引力。”

容謝笑意盈盈地低頭看她:“哦?這麽說來,你很喜歡我了?”

柳葭知道肯定是不能回答“是”的,如果她這麽說,他接下去不管做什麽都是理所應當;可是如果回答“不是”,他就可以說她的回答前後矛盾,以此為借口來“懲罰”她。柳葭真想狠狠一拳砸在他那張帶著笑意的臉上,可惜她不敢:“我……比較慢熱,不管對什麽。再說這也急不來不是嗎……”

容謝輕輕捏住她的下巴:“的確是著急不來。”

“你既然也這麽覺得,那就——”剩下半句話立刻被吞沒在唇間,柳葭睜大眼睛,幾乎不敢置信,他竟然就這樣吻了過來,而且還是在辦公室外的樓梯間!如果被人撞見,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她連忙伸手,用力想要推開他,可是一點用處也沒有,她的所有掙紮在他麵前都好像變成了親昵玩笑般無力。容謝輕輕用舌尖輕刷著她的唇,像是想用這種溫存的方式引誘她的配合。柳葭掙紮半晌無果,隻能順從地微微張開嘴,讓他侵入,然後毫不客氣地咬了下去。

一股鐵鏽味彌漫了整個味覺。

容謝悶哼了一聲,卻沒有放手,而是變本加厲,用力摟著她,完成了一個纏綿的熱吻。

他安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抬起手指擦了擦嘴角:“先別發脾氣,說句真心話,你真的討厭跟我的接觸嗎?”

柳葭正準備發火,被他這樣一打斷,反而一愣。

“你就像休眠的火山,如果放任這樣溫吞下去,是不會有一個人能走進你的心裏。很遺憾,我等不了太久,”容謝微微一笑,“成年人的情緒和感情,應該成熟一點,你不該因為你父母的感情失敗而認定自己也會失敗。”

柳葭往邊上踏出一大步,總算跟他拉開了一定距離,她氣息急促,有點外厲內荏起來:“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父母離婚了吧——那晚你喝醉了,言語之間透露出一些來。”

“所以你就覺得我是因為父母的婚姻失敗而壓抑自己的感情?我發覺你真的很喜歡想當然,現在是什麽年代了,離個婚也不是什麽大事吧。”

“對,的確不是大事。”容謝朝她伸出手來,他的手指修長,骨骼優美,好像是一件美好的雕塑品,幾乎挑不出一絲瑕疵,“要不要試著跟我交往看看?我自認為並不是一個很差勁的男人。”

幾句話說完,柳葭總算也恢複了冷靜:“如果我說拒絕,會有什麽後果?”

容謝聳聳肩:“我還不至於這麽小氣。我說過我不是死纏爛打的人,你要是拒絕,那也隻好這樣了。”他推開安全通道的門,徑自走了出去,腳步聲在盤旋而上的樓梯間回**了一陣,終於靜止。

——

柳葭一開始便賭他是個公私分明的人,至少現在證明她的判斷沒有錯。

等到了下午的例會時候,容謝對待她的態度已經跟對待別人的一般無二,他甚至還毫不客氣地指出了她目前正在寫的報告裏麵的幾個錯誤:“柳葭,你所犯的低級錯誤,我希望是最後一次,今後不會再有機會看到。”

他的語氣之嚴厲,都讓柳葭覺得有點丟臉。她雖然知道容謝這麽說話,並不是他故意要找她的麻煩,恰好相反,這是他一貫的作風,他對待別人也是如此。可是她又矛盾地從內心深處覺得,也不用真的這樣一點餘地都不留吧?

硬是要湊在一邊要旁聽的莫兮亞頓時樂了:“新手嘛,總是難免會有一些‘低級錯誤’哦。”

容謝看了她一眼,道:“可能在思維定式裏,新人犯錯都是難免,恕我無法認同。這樣的想法,隻是給自己找推脫的理由而已。”

莫兮亞根本想不到他竟然會順著自己說話,驚訝地嘴唇微張,連眼睛都瞪圓了。

例會散去之後,容謝又做了下個月的工作安排,因為他下周要去美國出差,還要帶自己的下屬員工一起去,他第一個點了張景鬆,這個人選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不管是經驗還是資曆,這裏的人都比不上他。

“還有,柳葭你也一起,”容謝把在座的員工都看了一圈,點了第二個名字,“好了,例會就到這裏。”

別的員工都退出會議室,隻剩下他們三個將要出行的人。容謝讓張景鬆去訂機票和安排行程,柳葭則被他要求要在臨行前把幾個預案都研究透徹。因為張景鬆早就對她交代過,不管容謝提出任何要求,他都不喜歡下屬質疑或推脫,她隻能心情複雜地接受。

下班之後也有同事向她祝賀,就連張景鬆也笑著鼓勵她說:“容先生很信任你,好好幹,以後一定會很有前途。”

她都隻能苦笑著應了。他們不知道容謝給她布置的工作,那根本不是每天加班就能夠完成的,這些預案如果每一個都仔細看過來,起碼也要大半個月時間,而她必須在一周之內做到,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即便如此,她也沒有提出異議來。這樣的差事,不管是誰都不會放過,這也是她的一塊踏板。

柳葭看了看行車儀上的時間,在心裏計算時間進度,在開車過地下停車庫轉角的位置,忽然聽見近處傳來一聲汽車引擎的轟鳴聲。她正要去看後視鏡,就感覺到車身震動,她隻來得及用力一轉方向盤,整個車身便被後麵的那輛車硬生生推動著撞上了右側立柱。

柳葭因為慣性,重重地撞在方向盤上,胸口和額頭都是火辣辣地痛,幾乎要失去知覺。她隻聽周圍的聲音混亂成了一片,有按喇叭鳴笛的,還有從車窗裏探出頭來罵的:“你到底怎麽開車的?這樣都能撞上去?”

她緩緩地呼氣吸氣,隔了片刻便知道自己並沒有骨折,便手指顫抖地解開安全帶,又拉開車門下車。她的車子被直接撞到柱子上,車頭變形得厲害,連前方的引擎蓋都已經翻起,可見這一下撞得十分嚴重。

如果不是她向來都有一上車就寄安全帶的習慣,估計就沒有辦法站在這裏了。

柳葭調整了一下心情,朝後方走去,她的腳步虛浮得厲害,對於剛才發生的意外事故還心有餘悸,可等到看到肇事者之後,她原本還有點後怕的心情立刻轉變為怒意:“是你。”

莫兮亞坐在車裏,直愣愣地看著柳葭那輛車的損毀情況,她原本隻是開個玩笑,想撞上去嚇唬她一下,誰知道會發生這麽嚴重的事故,明明她當時的車速還不過四十碼。柳葭抬手撐在車窗上:“我真不知道你腦子裏在想點什麽?如果是為了容謝,那大可不必,你喜歡的我未必就會喜歡。”

莫兮亞狡辯道:“我就是把油門當成刹車踩了,又不是故意的……”

她話音剛落,就見有人從後麵走上來,正是容謝。他已經換了一套休閑的衣服,身上那件簡章款式的休閑襯衫更襯得他身形挺拔。他直接撥下車窗的內鎖,把車門拉開,語氣也有點森冷:“下車。”

莫兮亞抬頭一看他的臉色,突然顫抖了一下,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別讓我重複第二次。”容謝轉過頭看著柳葭,又放緩了語氣,“你怎麽樣?你額頭上有淤青了,要不要去醫院處理一下?”

柳葭下意識地伸手碰了碰額角,那裏果然很疼,不過也隻是皮外傷:“不用,就是一點小磕碰。”

容謝讓莫兮亞下了車,自己坐進駕駛座裏,把車子往前挪了一個車位,給後麵被堵住的車輛讓開一條道來,然後熄火拔車鑰匙下車。他盯著莫兮亞,又問:“你哥呢?他沒跟你一起走?”

莫兮亞根本不敢跟他對視,隻能低著頭小聲道:“他說今晚要加班,讓我先走。”

容謝點點頭,拿出手機來撥了一個號碼:“莫瀟,你現在立刻到地下停車庫來,看看你妹妹幹的好事。”

莫兮亞一聽他把她的哥哥叫下來,更是慌了神:“我真的是以為那是刹車,就一腳踩下去,誰知道車子就衝出去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容謝的語氣更冷了:“這句話等下你對著你哥哥說去,你看他會不會信。”

——

柳葭站在一邊,她本來是受害者,也是這次事故的主角,可是容謝一出現,似乎那個主角就變成了他。她倒好像是多餘的人了。

她轉過頭看著莫兮亞的側臉,她低垂著眼睛,眼睛都發紅了,偶爾還抽一下鼻子,一副十分可憐的模樣。她的年紀足夠當她的妹妹,如果這是她的妹妹,估計她也會把她寵成無法無天的樣子。本質上,她就是一個十分護短的人,就好像當年她跟俞桉剛認識的那件事,那個學生明明違反了校規,她完全可以把他拎出來揭穿他,可是最後她沒有,那畢竟是她帶的學生。

很快的,就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疾步而來,莫瀟的麵部輪廓深刻,頭發剪得很短,顯得十分幹練。他徑直走到容謝麵前,連餘光都沒有瞥過自己的妹妹半分:“容少,你叫我下來有事?”

容謝示意他看那兩輛撞壞了的車:“你的妹妹撞上了我的下屬的車子,本來我也不想要為難你,不過你自己看一下,你覺得如果這是不小心撞的,會撞成這個樣子?”

莫瀟走到柳葭那輛被撞得連前引擎蓋都拱起的車子邊上看了一會兒,又蹲下-身來仔細看了看地麵上的痕跡,並沒有嚴重的刹車痕跡,也就說在兩車相撞的那一刻,柳葭是毫無防備的:“的確是人為的事故。”

這時候,他才正眼看向了莫兮亞,一步一步走到自己妹妹身前。莫兮亞的臉色驀地變蒼白,顫抖著嘴唇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她似乎很害怕他。

隻見莫瀟抬起手,又重重地落下,那記耳光清脆,似乎響徹整個車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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