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容謝看著她,真說不出是什麽滋味,隻能轉換話題:“我聞到香味了,你做了什麽?”

柳葭伸手過去,拉住他的手臂,把他帶到餐桌邊。隻見桌上還擺著一隻一磅大小的蛋糕,上麵還插著蠟燭。柳葭道:“今天你是壽星,可以許一個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容謝有點失笑:“我不信這個。”

“那你這回就信一次。”

容謝聽話地吹熄了蠟燭。柳葭又問:“你許了什麽願?”

“不是說,如果把願望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柳葭皺著眉,做出有點不高興的模樣:“連我也不能說?”

她話音剛落,就聽容謝的手機鈴聲響起來,她就站在容謝身邊,正好看見屏幕上顯示是“秦卿”兩個字。在之前那次聚餐,唯一跟容謝搭上話的女生怕隻有秦卿了,他們之後交換號碼也是很正常的。

柳葭覺得自己又朝著目標邁進了一大步。

隻見容謝按下通話鍵,把手機放在耳邊,偶爾語焉不詳地嗯了兩聲,甚至還往邊上走開幾步,似乎是不想讓她聽見任何對話內容。

柳葭打心裏對他有些輕蔑,雖然光憑他的家世想要什麽樣的女人都很簡單,可是他這樣同時勾搭著兩個女人的心思她卻十分看不上。她等到他按掉電話,才幽幽地問道:“是誰打給你的?聽起來是個女人的聲音。”

容謝十分自然地回答她:“是公司裏的事。”

“是嗎,可是我剛才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秦卿的名字。”柳葭自問自己的表演十分真實,應該不會露出什麽破綻,“你跟她還有聯係?”

容謝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她找我有點事,我沒理她。”

“是這樣嗎?你有什麽證據可以證明你沒說謊?”

他聞言抬頭看著她,臉上和煦的笑意已經消失了,變得有點不耐煩:“以我們目前的關係,你這樣似乎有點過分了。”

柳葭簡直要在心裏笑出來,目前事態發展比她預料得都要好:“我知道你所說的‘普通朋友’是什麽。我是個很認真的人,我一點都不想維持這種關係,我想要的是專一的、隻有一個人的感情,如果你不能認真起來,那就算了吧。”

她看了看容謝,隻見他臉上還是沒有什麽外露的情緒,她一時間也猜不透他現在對她的反感是否足夠,她從包裏拿出住宅區的通行卡直接扔在他的麵前:“我走了。”

容謝微微一動嘴唇,到底還是沒有挽留,反而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手指。

柳葭走到門口,伸手轉動著門把手,待打開門的一瞬間,又把門關上,疾步衝到容謝麵前,直接蹲在他的麵前:“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容謝顯然對她這一驚一乍的舉動有些驚訝,下意識地往後避了一下。他開始反感她的接觸。柳葭看在眼裏,更是欣慰,可是臉上的表情卻是傷心憂愁:“可是我舍不得這樣對你。我做的這些事都是因為我想對你好,剛才那些話都不是真心的,我向你道歉,你原諒我好不好?我隻是想對你好,一心為你好而已。”

——

柳葭從容謝住的地方出來,又去保安那裏拿回了證件,方才鬆了一口氣。她之前在容謝麵前扮演的完全是一個情緒有些偏激執拗甚至毫無自尊的女人,這樣的女人,容謝還會有半點興趣,那他也真是一個奇葩了。

她一路開車回家,因為時間晚了,路上麵的車流稀少,隻有清冷的燈光伴隨了她一路。

待她到了家,才看到俞桉給她發了信息詢問事情進展,她直接打電話過去,把發生的事情給她描述了一遍,聽得她一直笑個不停,間或還拍兩下桌子助興:“柳同學,你實在太絕了,我從前怎麽就沒發覺你是這樣的人。”

“那是你識人不清……”

“我現在更加相信那句話了,最好的武器就是大腦,智商可以拯救世界。”

柳葭笑而不語。

這之後的日子,沒有了那輛經常出現在視線可及範圍內的拉風跑車,果然變得十分輕鬆愜意。而最後提交論文設計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柳葭從來不是臨時抱佛腳的人,一早便把完整的論文提交了,樂得看係裏的聊天群每天上演吐血上吊趕論文的場景。

她的生活軌跡向來都有規律,每一天要做的事都是按照計劃預設好的,她的時間就如分割均勻的方塊,在既定的時段裏隻做計劃中的事。

柳葭從學校回到家,在樓下打開信箱,取出裏麵的財經月刊和報紙。前幾天樓上的一戶人家新裝修,搬運材料的事情把信箱給撞壞了,摩擦出一塊尖銳的鐵皮來,她每天打開信箱都必須小心翼翼地避開那塊鐵皮。

今日安靜躺在信箱裏的除了財經刊物外,竟然還有一封信。

柳葭拿起信封,隻見信封上一片空白,沒有寫收件人也沒有郵戳,看來是被人放進信箱的。她掂了掂信封,有些沉,她揣測裏麵裝的是照片之類比較厚重的紙張。她撕開信封,裏麵果然是好幾張照片。

她拿起第一張照片,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凝重:那張照片上的穿著駝色大衣圍著羊絨圍巾的那個人赫然就是她自己,她那時根本沒有留意到有相機在拍自己,是完全不看鏡頭,視線直視前方的。

她快速翻看完了剩下的幾張照片,看得出來,是不同日期被拍下。她被某個不知名的人偷拍了,那個人甚至還把照片塞進她的信箱。

她又再次仔細看了信封,隻見信封上有一條血跡,那血跡似乎還是新沾上去的,沒有完全幹。柳葭低下身看了看那塊被撞出來的鐵皮,隻見最尖銳的地方隱約發紅——那個把信封塞進她的信箱裏的人還沒走遠。

她轉身便奔出樓道,沿著通往最近的小區出口的方向跑去,才剛跑了一段路,迎頭便撞上了一個人。

因為之前衝力太大,她根本控製不住,直接撞到那人身上。

對方也並不在意,一把將她扶住,嘴角含笑:“我剛才還去你家看過,你不在家,走到半路又回轉過來,結果正好。”

柳葭看看眼前的人,又覺得額角的青筋開始準備跳動:“容少……”

原本已經被她用計策打發走的人居然又重新出現在她麵前,她差點就要控製不住情緒:她遇見他之後就開始倒黴,現在居然還偷拍了,他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災星。她突然神色一凜,注意到他手上有一道細小的傷口,那傷口似乎還沒來得及處理:“你說你之前去過我家,發覺我不在家?你手上的傷口哪裏來的?”

容謝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甚在意地回答:“哦,之前跟幾個朋友去玩射擊了,不小心弄傷的。”

柳葭冷冰冰地說:“我被人偷拍了。”

“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

“還真的是正是時候,可惜的是,前幾天信箱被人撞壞了,有時候一個不小心就會被蹭出來的鐵皮劃到,偷拍照的人就不小心劃傷了,還有血跡留在信封上。”柳葭直接把那些照片連帶著信封砸到他身上,“容少,麻煩你以後不要做這種無聊事。”

他既然能摸清她的出行規律,那必定也能拍到那些照片,更何況他的手也有外傷,和信封上的血跡吻合。那個把信封塞進信箱的人不是他還會是誰?

那些照片從信封中滑落,散落在他的腳邊。容謝目送她氣衝衝地離去,這才彎下腰來把照片拿在手中,草草瀏覽了一遍,又仔細看了看信封上的血跡,自語道:“原來如此。”

“這脾氣也未免太大了吧?”有人走到他身後,咂舌道,“你看上誰不好,偏偏要去追一個脾氣這麽粗暴的女人,你的品味跑哪裏去了?”

說話的人是容謝的表兄,正是本市世家子弟因為遊手好閑不務正業而赫赫有名的謝家二少謝允羸。他聳聳肩,雖然管這種閑事隻會吃力不討好,可容謝的母親畢竟是他的親姑媽,容家和謝家既是親戚也是多年在事業上的盟友:“不是表哥我喜歡多管閑事,我是真的覺得沒什麽意思,你看她也就長得還過得去,又不是什麽絕色。”

容謝笑了笑:“她可聰明得很,我就喜歡這樣的。”

——

幽僻巷子裏的淮陽私房菜館。

穿著米白漢服的侍應生撩開竹簾,將一道道精美的菜肴端上桌來。淮揚菜出名的就是淡和鮮,所選食材雖不算華麗,卻是最講究原汁原味。

謝允羸看著一桌清淡之色,搖搖頭:“原來你現在的口味這麽淡。”

容謝拿起筷子夾菜:“有一句古話說‘大味必淡,大音必希,大語叫叫,大道低回’。我在外麵晃**了這麽多年,才知道越是簡單平淡越是難得。”

“大味必淡?所以說你是美女看多了,就開始喜歡那種清湯白水一樣的女學生?”

謝允羸跟容謝不同,他的上麵還有一個親大哥,家裏的事物全部都是大哥親力親為,有人負責賺錢,他隻要負責吃喝玩樂享受人生。容謝卻是將來容氏的繼承人。容謝笑著搖搖頭:“她好像根本看不上我啊……”

但是她也不敢得罪他,方才想出這麽絕的一個辦法,想讓他先退避三舍。

他把柳葭故意到他家裏做飯做家務還扮演了一個神經質的女人的事情說給謝允羸聽,謝允羸隻是搖頭:“你怎麽就知道她是假裝的?”

“這很簡單,”容謝道,“她當時在電話裏對我說,她是看了我的證件才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於是想給我一個驚喜。可是我在她麵前都沒有出示過證件,那就是她翻看過我的包了。她翻過我的東西,還拐個彎告訴我,這根本是想引起我的反感吧?”

“也許隻是說漏了嘴,我倒覺得是你疑心病太重。”

“我回到家,發覺她把我的洗漱用品和被套床單都換了,還換成了粉紅色,她自己卻不喜歡這個顏色,難道她會覺得我就會喜歡?”容謝笑道,“當然了,這些都可能是我疑心太重,可是如果真的像她所說的有多麽舍不得我,為什麽之後幾天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打給我?你不覺得她說的話和所做的事正好都是矛盾的嗎?”

其實柳葭事後也想過,她既然說過那些類似於表白的話,回頭就直接把對方給拋到腦後,這似乎有些不妥。可是她好不容易擺脫了容謝,哪裏還會自投羅網?她要是知道容謝早就看透她的這些心思卻偏不說,絕對會血濺三尺。

謝允羸總算品出點味道來:“無聊,你真是太無聊!那時候就該當場揭穿了。”

容謝微微一笑:“為什麽要揭穿?她表演得這麽辛苦,我當然要盡量配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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