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跪在眼前,滿臉哀求的陳老狗。

江然心頭暗自點頭。

什麽叫忍辱負重?

這就叫忍辱負重!

若非親眼所見,誰敢相信這竟然是左道莊莊主?

其人隻怕將這一切都當成了一個笑話,背地裏不知道盤算過多少自己的死法了。

然而在這偽裝未曾被揭破之前,這場戲仍舊唱的這般敬業。

看這左道莊莊主都如此喜好演戲,江然又豈能讓其專美於前?

當即怪眼一翻,冷冷開口:

“你特娘的是聾了嗎?

“老子出門之前就喊你,老子回來之後,你才剛出門!?

“你把老子的話當成耳旁風了嗎?

“害的老子一通好等!!”

陳老狗連忙說道:

“老大見諒,屬下年紀大了,腦子就有點糊塗了。

“聽到老大那威武霸氣的聲音,還以為是在夢中拜見。

“待等醒來之後,方才驚覺不對。

“本是想要出門尋找,結果您就回來了……此間疏忽,還請老大饒我死罪。”

“哼。”

江然冷哼了一聲,來到院子裏坐下:

“算了,老子跟你一般見識,平白拉低了身份。”

“多謝老大開恩,多謝老大開恩!!”

陳老狗用兩條膝蓋倒騰來到了江然的跟前,連連磕頭。

江然擺了擺手:

“滾起來。”

“是是是。”

陳老狗呼啦一下爬了起來,看著江然,似乎又有點欲言又止。

江然好似品不出來這其中三味,隻是坐在那裏揉著腦袋說道:

“這幫廢物,也著實是沒用的厲害。

“一幫人湊在一起胡天胡地也就算了,竟然還為了幾個風塵女子在那爭風吃醋。

“最後大打出手……老子半夜巴巴的爬起來,本以為會有一場熱鬧可看,結果,竟然是為了幾個娘們打的滿地是血。

“就特娘的莫名其妙。”

陳老狗連連點頭:

“老大非是尋常男子,自然看不過他們這般行事。

“然而對這江湖上大多數人而言,真正想要的無非就是名利色三字。”

江然眉頭一皺:

“什麽意思?”

“啊……”

陳老狗呆了呆,好似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名聲,利益,美色?

這很難理解嗎?

江然看他這表情,頓時更怒,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管他為了什麽?稱霸江湖之後,這些東西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一群風塵女子就將他們給迷惑的五迷三道的,可見他們也就僅此而已了。

“陳老狗,今天晚上留在那廣場之前的,就不再是我稱霸江湖盟的人了。

“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掃地出門。

“廢物啊,全都是廢物。

“這麽按不住腰帶的話,等老子稱霸江湖之後,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

“管你什麽女俠,仙子,就算是想要哪家掌門的夫人,不也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偏偏在這裏散德行,丟人現眼!”

“是是是,老大言之有理,老大真知灼見。”

陳老狗連忙又是一頓彩虹屁。

卻忽然發現江然抬頭看著自己。

不禁一愣:

“老大……您為何這麽看著屬下?”

江然忽然一笑:

“陳老狗,老子的脾氣不好,沒讀過什麽書,但是看人還是很準的。”

陳老狗聞言連連點頭:

“老大您是火眼金睛,看人自然很準。”

“比方說,我看你就覺得,你對老子忠心耿耿,跟其他人不一樣。”

江然說道:

“所以,哪怕你跑到我老子麵前,挑撥離間,老子也未曾真的對你如何。”

我什麽時候挑撥離間了?

陳老狗一陣無語。

臉上則堆滿了笑容:

“是是是,老大您對我,也是恩重如山。”

“恩。”

江然點了點頭:

“既如此,老子再送你一場天大的富貴如何?”

“啊?”

陳老狗吃了一驚:“什麽富貴?”

“老子房間裏的邪龍碎獄拳,送你!”

江然大手一揮。

那本來就是我的!!

陳老狗心中吐槽,麵上卻滿是激動之色,撲通一聲直接跪了下來:

“老大……您,您對屬下,當真,當真是恩重如山!!”

“先別著急謝。”

江然咧嘴一笑:

“東西送給你是送給你,但是你得給老子辦件事。”

“老大盡管直說!”

陳老狗立刻說道:

“上刀山,下油鍋,老大您一句話,哪怕把這一身皮撥下來給你,屬下也是眉頭都不皺一下。”

“要你一身老皮有什麽作用?縫個衣服,都皺巴巴的,沒眼看。”

江然擺了擺手:

“你啊,明天去幫老子辦件事……你還記得我手底下這些狗裏麵,有一個渾身上下黑不溜秋的娘們嗎?”

“……屬下記得。”

“你找她一起,明天去探一個地方,你不用多說,直接就說我讓你去找她,和她一起去,她就明白了。”

江然說道:

“這件事情非同小可,讓別人去,老子不放心。

“但是你……老子信得過。”

陳老狗連連點頭:

“老大,是不是她今天晚上,探查出什麽東西了?當時那幾個正道姑娘,被人帶走,就是她去查探的。”

“咦?你這老狗怎麽這般聰慧?”

江然大吃一驚。

陳老狗幹笑兩聲:

“老大,您抬舉了,在您的麾下做事,屬下似乎也沾染了幾分您的聰明才智。”

“原來如此。”

江然點了點頭:

“這麽說來,還多虧了老子?不錯不錯……若是人人都如你這般,那老子能省多少心啊?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

江然的話剛說到此處,卻忽然抬頭。

就聽得破風之聲響起,一道人影橫跨夜空,來到跟前撲通一聲跌進了院子裏。

江然和陳老狗的對話戛然而止,同時看向了這個躺在地上的人。

半晌之後,陳老狗方才低聲說道:

“好像是田有方……”

“什麽好像,分明就是!”

江然呼啦一下站了起來,走到了田有方的跟前。

就發現,這人躺在地上不住發抖,麵上皮肉之下,好似有千百隻蟲子正在不住攀爬,引得臉上皮膚凹凸不平。

江然默默的瞅了兩眼,沒敢用手去碰,拎著自己的大刀片子,用刀背懟了懟他。

“死沒死透呢?”

江然問。

田有方勉強睜開了眼睛,隻是雙眸之中,一點眼白都不見了,純黑一片,好似人間惡鬼。

然後他閉上了雙眼,猛然一咬牙,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

鮮血之中,還有好多蛆蟲在蠕動。

江然看了陳老狗一眼:

“原來他這些蛆,真不是在廁所裏找的,是他自己生蛆了。”

陳老狗眨了眨眼睛,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隻好連連點頭:

“先前就見他將那些蟲子全都弄到了自己的身體裏,他這五髒六腑,可能全都爛了,生蛆倒也尋常。”

“那他為什麽還能活著?”

“這……”

這話好似是觸及到了陳老狗的知識盲區。

陳老狗糾結半天,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而就在此時,田有方忽然開口:

“老大……莫要胡亂揣測……屬下還是個活人,五髒六腑,也未曾潰爛。

“這些蛆蟲,隻是幫屬下將體內的毒血逼出。”

“啊……那還不是你生蛆了?”

“是屬下自己吞下去的。”

“你吃蛆!?”

江然滿麵悚然。

陳老狗也是嫌棄的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

田有方差點沒氣的流淚,他勉強坐起身來,眼睛已經恢複了正常:

“老大放心,這些蛆都是我精心培育,不是從糞土之中生出的。”

“不用解釋……也別離我太近。”

江然往後一個大跳,繼而問道:

“你這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為什麽忽然弄的這般淒慘?”

田有方沉默了一下,好似是在斟酌用詞,半晌之後方才開口說道:

“老大,今天晚上夜宴開始之前,屬下就發現了昨天晚上給咱們的人下蠱的凶手。”

江然一愣:

“找到了?”

“是。”

田有方沉聲說道:

“此人乃是用蠱的大行家,蠱術一道凶險莫測。

“屬下不願意讓老大您親身涉險,所以才未曾相告……而今夜趁著夜色,屬下便去找到了那人,本是想要讓他就昨夜之事,給一個交代……

“卻沒想到,一時不察之下,竟然,竟然中了他的手段!”

“好膽!!”

江然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怒聲喝道:

“當真豈有此理,竟然敢這般行事!

“打狗也得看主人,他這麽做簡直就是不把老子放在眼裏!

“此人身在何處,你帶老子過去,老子非把他的腦袋給揪下來不可!!”

田有方呆了呆,發現這‘童千斤’當真是個炮仗脾氣,點火就著。

後麵準備好的說詞,一時之間竟然還用不上了。

當即他勉強起身:

“是,屬下這就帶您去……”

江然點了點頭:

“陳老狗,咱們走!”

陳老狗答應了一聲,貓著腰跟在了江然和田有方的身後。

隻是田有方看了陳老狗一眼,對江然說道:

“老大,這陳老狗雖然不錯,但是對於蠱術一道,隻怕沒有什麽涉獵。

“他武功又不如老大您……

“這般跟著過去,屬下恐怕難以顧及他的生死,萬一……萬一再中了什麽手段。”

江然聞言倒是點了點頭:

“你這話倒是挺有道理的。”

他說到這裏,回頭看了陳老狗一眼:

“你困不困?”

這怎麽風一茬雨一茬?

這問題從何而來?

不過陳老狗還是如實回答:

“不困!!”

“那你帶路,去找那個黑不溜秋。”

陳老狗心頭一動,明白了江然的意思,當即頭前領路。

他已經將稱霸江湖盟下所有人等的住處,全都了然於心。

很快領著江然他們來到了一處小院子外麵,江然也不客氣,一腳踢開了院門。

當即引起了院內眾人的警覺。

紛紛翻身出來,怒聲喝道:

“什麽人?”

“好大的膽子!”

“敢闖我稱霸江湖盟!?”

這幫人還挺有歸屬感。

江然心中無語,臉上做出蠻橫之態:

“都給老子滾回去睡覺。”

刷刷刷,一群人怎麽出來的,又怎麽竄了回去。

江然看了陳老狗一眼,陳老狗伸手一指,就見江然點了點頭說道:

“你們在這裏稍微一等,老子親自去瞅瞅。”

說著來到了那房門跟前,一腳將房門踢開。

“老子大駕光臨,你還不出來接駕?”

門內,楚雲娘也未曾安睡,正手忙腳亂的將自己一身黑色的行頭纏繞。

江然進來的時候,正好利索。

四目相對之下,楚雲娘躬身一禮:

“參見老大。”

江然看了看她,咧嘴一樂:

“你晚上睡覺的時候,還脫衣服呢?”

“……”

楚雲娘一劍劈了他的心都有了。

這都叫什麽問題?

她深吸了口氣:

“老大深夜前來,難道就是為了問這私密之事?”

“私密之事,就不能跟我說了?”

江然大怒:

“你叫我一聲老大,我就得為你負責,快說,睡覺的時候,你脫是不脫?”

“……脫!”

楚雲娘黑著臉說道:

“那又如何!?”

這脾氣一直比較穩定的姑娘,總算是被江然挑起了心火。

“哦。”

江然點了點頭:

“沒怎樣,跟我出來吧。”

這話題無疾而終,更是叫人心頭火起。

楚雲娘黑著臉跟在了江然的身後。

就聽江然喊了一聲:

“陳老狗。”

陳老狗顛顛的來到了跟前:

“老大,屬下在。”

“你們兩個去吧。”

江然一揮手:

“早去早回。”

楚雲娘卻有點蒙圈了:

“去哪?”

“不是你說的,今天晚上不去,事情可能就有變故了?

“怎麽現在還不知道去哪了呢?”

“……”

楚雲娘瞪大了雙眼:

“我,和他去?”

她指了指陳老狗。

陳老狗昂首挺胸:“如何?老夫不配嗎?”

話音剛落,就被江然一巴掌拍在了腦袋上,打的腦瓜子嗡嗡的。

其實這一巴掌江然倒是有心直接用上內力,將其腦袋直接打爆算了。

但是估摸著沒有這麽容易得手,棄天月還沒現身的情況下,暴露太早,再想抓住那個不會騙人的騙子就更不容易了。

所以,到底是忍住了沒下黑手。

陳老狗給打的一哆嗦,一臉惶恐的看著江然。

就聽江然冷聲說道:

“這娘們長得好看,老子看上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成了你們的盟主夫人。

“對她客氣著點。”

“哦!!!”

陳老狗和田有方同時瞪大了眼睛,好似吃到了什麽不得了的瓜。

楚雲娘手指頭握的哢嚓哢嚓響。

雙眸之中,隱隱劍氣逼人。

江然笑著說道:

“怎樣?老子給沒給你臉麵?”

“多謝老大抬愛。”

楚雲娘咬牙切齒的說道:

“但是,屬下心有所屬……隻怕會辜負好意。”

“什麽?”

江然愕然回頭,看向了楚雲娘。

楚雲娘腦袋微微抬高,眸子裏滿是清冷之色。

以為江然如此一來就該知難而退了。

結果就聽江然哈哈大笑:

“這可太好了!!

“你已經有了意中人?

“卻不知道是哪個倒黴催的?

“讓他來見老子,老子看上了他的女人,他不得高高興興的給我磕十八個響頭,然後將你拱手奉上?”

“……老大,還請您慎言!!”

楚雲娘咬牙切齒,她這輩子從來都沒有這麽想弄死過一個人。

“哦。”

江然眯著眼睛看了她一眼:

“你不願意?”

“……屬下不願!”

“那不重要,先去辦事。”

江然一擺手:

“差事辦好了,老子如你所願,差事辦不好……那老子也沒必要在意你如何想法。”

“屬下告辭。”

這麽一折騰,楚雲娘也不在意和自己行動的到底是陳老狗,還是王老狗了。

躬身一禮之後,轉身就走。

陳老狗也老老實實給江然行了一禮,繼而轉身:

“夫人等等我!!”

楚雲娘一個趔趄,輕功差點運轉不靈,自半空之中跌下。

忍不住狠狠地瞪了陳老狗一眼,又怒視江然一眼,這才重整旗鼓,飛身而起。

陳老狗縱身而起,跟在了她的身後。

兩個人一前一後去了之後,田有方這才摸了摸下巴說道:

“老大,強扭的瓜,不甜啊。”

“誰管他甜不甜?”

江然翻了個白眼:

“關鍵是就喜歡強扭。”

田有方當即點頭,表示拜服。

江然則想要拍他的肩膀,可巴掌正要落下,忽然想起了什麽,嫌棄的收回了手掌:

“算了算了,我們也走。”

“老大請隨我來。”

田有方當即頭前帶路。

江然則隨口問道:

“他們一共有幾個人啊?”

“四個人。”

田有方立刻回答。

江然心頭頓時一愣,四個人?

怎麽會是四個人?

如果那個人是吳笛的話,應該隻有兩個人才對。

一個吳娘子,一個吳笛……

多出來的兩個人,又是什麽人?

心中這般想著,臉上卻做出不以為然之色:

“區區四個人,老子一手一個,全都捏死。”

“老大天下無敵。”

去了陳老狗,又來了田有方,彩虹屁是一個接著一個。

江然聞言,頓時哈哈大笑:

“那是,不說別的,就說力氣這一項,你們就拍馬不及……

“對了,今天晚上接住老子青銅大缸的那個是誰啊?

“怎麽這一轉頭的功夫,老子竟然忘了他的臉了。”

田有方看了江然一眼,笑著說道:

“那個人屬下倒是有印象……他自稱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