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一臉莫名,不知道這是從哪裏鑽出來的一個老道士。
二話不說,對著自己就下黑手。
那他自然也不可能放任對手來殺……出手也就沒有多少餘地。
隻是打完了之後,這才詢問唐詩情剛才那人是誰……
唐詩情眨了眨眼眼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畢竟她也不知道野人廟是哪一座廟,這老道士又姓甚名誰?
一旁的虛無和尚,在方才老道士出手的一瞬間,也想跟著出手。
卻沒想到,老道士一觸即潰。
這江然的武功,遠在他們的預料之外。
原本已經快要伸出來的手,又悄悄摸摸的縮了回去。
瞥了渡魔冥王一眼,恍然大悟:
“貧僧就說你怎麽會納頭就拜,你隻怕是被打的跪地求饒了吧?”
“你放屁!!”
渡魔冥王當即怒喝一聲:
“本王隻求饒,沒跪地!!”
“……這有什麽區別嗎?”
“怎麽沒有?”
眼瞅著渡魔冥王就跟要炸毛的鬥雞一揚,虛無和尚便不打算跟他繼續爭辯,擺了擺手道:
“行行行,你對,你都對……”
話音至此,江然還打算領著眾人離開。
就聽到砰的一聲響,一側民居的房門就被人一腳狠狠踹飛了出去。
老道士衣衫淩亂,頭頂上還插著草杆,木著一張臉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見他這副模樣,首先嘲笑他的便是虛無和尚:
“哎呀,活了一輩子,一隻腳都跨進棺材裏了,你才想到要插標賣首?
“來來來,貧僧這裏還有三錢銀子,全當行善積德,你以後跟著貧僧,就去我大梵禪院當個沙彌吧。”
說著就要從袖子裏掏銀子。
老道士聽他說話,就知道怎麽回事。
伸手在腦袋上一摸,將那一節草杆給摘了下來。
抬頭看向江然:
“魔教少尊?”
若不是魔教少尊,天下間又有什麽人能夠在這樣的年紀,便擁有這樣的武功?
江然的身份左右已經被拆穿了,當即便點了點頭:
“正是本尊。”
唐天源等人對視一眼,紛紛跪伏在地:
“參見少尊!!”
“好!!”
老道士輕輕點頭:
“觀你武功,還在昔年江天野之上……今日若是除了你這魔障,天下還能再太平二十年!”
說話之間,一股寒意忽然自他身上流轉出來。
手中的桃木枝頃刻間便染上了一層白霜,白霜之上,又凝聚冰淩,冰淩尖端則泛起朵朵嫣紅。
老道士周身罡氣鼓動,引得衣袍咧咧作響。
氣勢陡然一變,起眸,出劍!
【塞外冰寒三千裏!】
桃枝一點,寒芒無盡!
一擊點出,地麵隨之起了一片冰淩,直奔江然而來。
江然凝望這一劍威勢,知道非同凡響。
方才這老道士接自己一掌,如今出來竟然好像屁事都沒有,就可以猜測,其人武功之高。
現在這一劍才算是真正的施展了殺手。
隨著冰淩往前,隱藏於其中的真正致命的劍勢,竟然藏匿其中,若隱若現。
江然眸中隱隱有精芒一閃:
“來的好!”
緊跟著一探手:
“刀!”
唐詩情早有準備,一甩手,一把橫刀橫跨虛空落入江然掌中。
就見江然單手按住刀柄!
不聞出鞘之聲,隻見氣勁橫衝!
正是氣化一線,刀走無聲,縱橫千裏……鬼神驚!
塞外冰寒三千裏,刀走一線鬼神驚!
兩者相對,便是天雷勾地火!
一刹那,劍芒刀鋒疊疊無窮。
周遭人等哪怕不乏高手,這一瞬間也難以近身往前。
地麵被兩者交手的鋒芒切的七零八碎,青石崩碎,石板掀飛,整個場麵一片混亂。
隨著一聲轟鳴巨響,冰霜之下,朵朵桃花驟然盛開。
隻見一抹金色的刀芒,於桃花之中穿梭縱橫,叮叮當當不絕於耳。
幾乎眨眼之間,鋒芒交換,已經有了十餘招。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然有意引導,亦或者是那老道士故意逼迫江然重新折返皇宮。
反正兩個人一路交手,逐漸的打回了皇宮之內。
正巧趕上皇宮裏的青甲衛士一路悍不畏死的追殺出來,結果剛一露麵,就被刀芒覆蓋,前頭幾十個人,尚且未曾來得及多說一句話,便已經被整整齊齊的攔腰一分為二。
尚未弄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無數桃花就已經在身側綻放。
也不知道是桃花映紅了鮮血,亦或者是鮮血渲染了桃花。
殷紅刺目,叫人心頭發寒。
虛無和尚看到這裏,麵上浮現出了悲天憫人之色,雙手合十,道了一聲:
“阿彌陀佛!
“諸位還不退下!?”
這是對著那些青甲喊的。
然而青甲似乎是得到了什麽死命令,全然沒有後退的意思。
可他們身處此等高手的交手之中,什麽忙都幫不上不說,全然就是一群活靶子。
隻見那兩道人影在半空之中接連穿梭。
時而便有桃花影落,時而有金光乍現。
每一次都會取走數條人命。
虛無和尚長歎了一聲:
“上天有好生之德……”
一邊說,一邊往前走。
這老和尚年紀實在是太大,整個人都佝僂成了一團。
然而此時他一邊走,卻慢慢的抬起了頭。
起初人們隻以為是因為他抬起了頭,所以身形顯得越來越高大,但是很快就發現,他的骨骼也在劈啪作響,身材則每走出一步,就會拔高一籌。
如此,一步一步,前後不過七八步,那佝僂的快要貼在地上的老和尚,便已經變成了一個身高八尺的昂揚和尚。
他原本寬鬆的僧袍,此時卻顯得極為合體。
咧咧作響的袈裟,也不在如同先前那般鬆鬆垮垮。
就見這大和尚,大耳垂肩,濃眉大眼,滿臉的慈悲為懷。
看模樣,卻是一個好似三十多歲的青壯。
隻見大和尚雙手一合適,蒲扇一般的雙手啪的一聲響: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聲音傳遞,勁掃心中陰霾,原本想不通的事情,一瞬間就清晰無比。
隻覺得神靜氣輕,再回頭,凝望著滿地屍身,恐懼之心,這才豁然湧上心頭,一甩手,手裏得兵器都不要了,撒腿就跑。
虛無和尚眉頭緊鎖,抬頭看向交手之中的江然問道:
“敢問少尊,這皇宮之內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幫青甲的模樣,顯然不是因為得到了某些命令。
或者說是不僅僅隻是因為命令。
他們更像是中了魔教的手段……這才在追殺這位魔教少尊。
可問題是,魔教的人為什麽要對他們施展手段?
而魔教少尊如果被這種手段打的束手無策,那他也就沒有資格成為那魔教少尊了。
所以,變故不會是在江然他們身上。
隻能說是這皇宮裏多半是出了問題。
否則的話,江然何至於施展觀滄海刀?引得這麽多人前來?
當然,問是問了,老和尚倒也沒有寄希望江然能夠回答。
畢竟和老道士這樣的高手交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身死道消。
這個場合江然又怎麽可能開口說話。
卻沒想到,江然當真開口了:
“君何哉篡改帝位,豎了個假青帝在宮內當幌子。
“其後拿著一個破爐子,利用皇室弟子的血脈煉丹,習武。
“現在整個青國皇室幾乎死絕了……這事你不信的話,盡可以去問問你的那些徒子徒孫。
“他們現在就在青鸞殿內。”
此言一出,老道士和虛無和尚同時臉色大變。
虛無和尚瞬間明白了這事情的嚴重性。
一旦江然說的是真的,那青國的局勢必然會極為糟糕。
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成為這天底下最大的一塊肥肉。
隨時都有可能會被其他四國,分而食之。
他雖然是出家人,卻從不天真。
略微沉吟之後,忽然腳下一點,想要先去宮內一探,卻聽那老道士的聲音低沉好似九幽寒冰:
“回來……
“貧道非他之敵……你需得和我聯手……”
他開聲說話極其艱難,於縫隙之中吐出幾個字,接連三次,方才勉強說完自己想說的話。
相比起江然開口說話的方式,再看眼前的老道士。
虛無和尚歎了口氣:
“老牛鼻子,這件事情非同小可,貧僧得先去皇宮之內,探查究竟……這就少陪了。”
“……老混賬……”
一直到虛無和尚走了幾步之後,老道士餘下的話方才出口:
“老禿驢!!!”
然而虛無和尚頭也不回,急急忙忙的就進了宮內。
魔教一方沒有得到江然的命令,自然也沒有去阻攔。
與此同時,就聽叮的一聲響,金光飛花再一次炸開。
江然和那老道士同時倒飛而去,正好站在了坍塌的宮牆兩段。
就見老道士胸膛起伏,氣喘如牛。
江然則隨手提刀,氣定神閑。
看到老道士這般模樣,他還輕笑一聲:
“前輩年紀大了,不著急,咱們可以慢慢打。”
“……”
老道士深吸了口氣,一口氣息壓下,呼吸瞬間平複了下來,隻是臉色卻更加冰冷了三分。
江然見此,輕聲說道:
“如果在下猜測的沒錯,前輩如今正在運使一門極其了得的內功。
“這內功一轉,可以強行撫平前輩的狀態。
“從前輩如今的武功內力來看,先前我那一掌,你絕不會毫發無傷。
“如今和我相爭至此,也早就該重傷無力再戰。
“卻不知道,前輩所用的,又是什麽神功絕學?”
老道士冷笑一聲:
“邪魔外道,豈知我玄門正宗的奧妙?”
“玄門正宗?”
江然啞然一笑:
“實不相瞞,在下雖然是魔教少尊,可學的第一門內功,便是道家的造化正心經。
“哪怕是到了現如今,也仍舊以此門內功為主。
“你說我不懂玄門正宗?豈非可笑?”
“……造化正心經?”
老道士當即一愣。
就聽不遠處站著的渡魔冥王喊道:
“少尊,這老東西是野人廟的灰衣道!
“他們這一脈好像是因為沒錢,所以一直都是一脈單傳。
“但是門中武學,卻是真的有很大的能耐。
“您所說的武功,當是他這一門【桃花飛雪】之中的飛雪要訣!
“我就說,唐天源再不中用,自己吃了暗虧的情況下,也沒道理讓你在這猖狂!
“我勸你還是趕緊收了這功,踏踏實實的過來挨打。
“我家少尊素來有好生之德,心慈手軟,娘們……啊呸!
“總歸來講,你跪地求饒,他說不定就不會殺你。”
江然靜靜的看了渡魔冥王一眼。
雖然眼神平靜,卻也讓渡魔冥王心頭一緊,暗道不妙……方才口快,差點就說江然娘們唧唧……也不知道少尊記仇不記?
還是說瞪我一眼就算是了事了?
他心慈手軟,多半也是不記仇的吧?
想到這裏,一方麵鬆了口氣,一方麵卻又有些惱怒。
如果江然當真這麽好說話的話,斷東流當真該死,將他們魔教魔尊教養成了這副模樣。
而此時江然已經收回了目光,笑著說道:
“冥王言之有理,前輩我勸你還是收了這功,否則的話……其後的結果,隻怕前輩你擔待不起。”
“猖狂!”
老道士長出了一口氣:
“貧道縱橫江湖之時,你爹尚且乳臭未幹。
“今時哪裏輪得到你來對貧道說這樣的話?”
“闖**江湖,講究論資排輩,生死拚殺,誰又在意你是不是老而不死?”
江然輕聲說道:
“你這劍法不錯,我方才手下留情便是想要看看你有幾分手段。
“如今你花樣用盡,再出手……隻怕……”
他話音至此,就見到一尊身影無聲無息之間現身在了江然身後。
其人身形一頓,舉手拓天,一尊法相刹那間矗立天地之間。
其他人察覺有異,連忙驚呼:
“少尊小心!!!”
“禿驢卑鄙!!!”
“可惡,堂堂大梵禪院方丈住持,竟然偷襲我們少尊!”
這一掌著實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
任誰看到老和尚和老道士的那一番對話,都以為他已經去皇宮之內查看情況,一時半會不可能出來。
誰能想到,這老和尚忽然去而複返,而且暗中悄然摸到了江然的身後。
一出手,便是絕招!
這等卑鄙的暗算,就算是出現在了一個江湖上邪魔外道的手中,都得被人痛罵不齒。
更何況出手的,竟然是德高望重的大梵禪院方丈?
然而此時說什麽也不管用了。
近在咫尺之間,巨大法相的手掌,一抬手,就能將江然按在他的掌心之中。
卻就在這時,江然忽然回頭。
似乎早就已經有所準備,隨著轉身的這一過程之中,一尊法相同時拔地而起。
和虛無和尚的佛祖法相相對而立,同樣也是一掌。
卻絕非虛無和尚的大梵般若掌。
而是天覆神掌!
好似天頃,又如山崩。
兩掌一碰,率先破碎的是彼此法相。
江然的法相和虛無和尚的佛祖法相,同時支離破碎。
第一重力道就此蔓延,讓原本想要上前的眾人,又被這股力道推的止步不前。
唯有唐詩情一人可以在這罡風之中,踏步而上。
第二重力道卻也在此時傳出。
這一重則是因為江然和這老和尚的手掌已經徹底相對。
巨大的力道,宛如山呼海嘯。
縱然是唐詩情都不得不略微止步,待等這一股罡風過去之後,這才能夠繼續往前。
就見煙塵之間,虛無和尚那年輕的麵容之上,青筋凸起,牙關緊咬。
不顧一切的運轉內力。
再看江然,他嘴角帶笑,雖然掌勢被壓在了跟前,好似占據下風,卻全然沒有居於下風的窘迫。
眼見於此,唐詩情這才放下心來。
可就在此時,她忽然心頭一跳,抬眸去看,就見一抹鋒芒忽然自迷霧之中穿梭而至。
正是一截桃木枝!
木枝如劍,鋒芒在前,取江然後心要害。
唐詩情見到這裏方才恍然大悟。
先前老和尚說要去宮內查看是騙人的,老道士信以為真,其實也是騙人的。
這兩個人多年老友,默契至極。
老和尚說要去宮內查看的時候,老道士就知道,他是想要繞道回來暗中偷襲。
卻故作不知。
兩個人也都明白,麵對江然這樣的高手,哪怕老和尚偷襲也未必能夠一擊必殺。
所以,老道士才是這一場偷襲之中,最危險的殺手。
趁著老和尚和江然比拚內力的當口,這一劍自當誅魔!
“休想!!”
唐詩情眸子裏刹那間好似蘊藏著漫天星鬥。
卻聽到江然一笑:
“久候多時了!”
話音至此,他手中碎金刀鋒芒一轉。
俱無形!
刀芒浮空,畫出的軌跡簡單而又直接。
輕飄飄的直接掠在了那一截桃木枝上。
桃木枝在這鋒芒之下,卻刹那湮滅,沒有任何餘地,也沒有任何變化。
木枝崩碎,刀刃斬過老道士前胸,如肉三分,一掠而過。
所有的畫麵,在這個過程之中,都變得非常緩慢。
而當這一切結束之後,卻又變得極快。
老道士口噴鮮血,身形倒飛而去,與此同時,江然足下一震,單掌一送。
隻聽得砰的一聲,一掌已經烙印在了虛無和尚的胸腹之間。
將其打的飛出去五六丈遠的距離,跌在了牆頭之上。
他愕然抬頭:
“你……早就知道?”
“不知道啊。”
江然笑了笑:
“隻是我這人天生疑心病重,自然不會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