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錢？！」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齊齊看向周璐，「事情這麽嚴重嗎？！到底是怎麽回事！」

周璐無奈，狠下心將事情說了出來，「…警察那邊說是監控不完整，天黑人證隻看了個大概，並沒有親眼看見就是我撞的，所以還在調查，隻是…」

外賣工作徹底丟了。

站長直接發了條消息，通知她不用再來上班了。

至於工資…周璐想問他怎麽結，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接通，最後被拉進黑名單。

想來，工資也打了水漂。

最讓周璐憂愁的，還是半個月後一次大康複，除了最基本的身體訓練，高壓氧艙治療才是重中之重。

「嫂子，這事不能這麽算了！」

沉默一瞬，張磊猛拍大腿，「他們就是看你太好說話，想讓你吃啞巴虧，你完全可以去告他們。」

趙赫章，「對，嫂子，現在都有勞動法，不結工資你直接仲裁，他要是還不給，就直接起訴。」

「這…有點不太好吧。」

張磊，「嫂子，你不能老是心軟，他們就看你太好欺負。」

周璐默然。

她承認，張磊說得一點沒錯。

還有一點，就是夏明昊將她護得太好，什麽都不用她來操心，家裏大事小事，外麵風大雨大，從來沒有讓她摻過手。

她隻需要安心過生活，開心去上班就好。

還記得當時幼兒園同事調侃，說夏明昊簡直養了兩個女兒，嬌養到沒邊。

手指微微用力，那些美好的回憶出現被輕輕打碎，斷裂成無數碎片紮進心裏，在每一個孤寂的夜晚默默舔舐傷口。指甲無意識間嵌進夏明昊肩膀，留下細小痛感，夏明昊能感覺出來，微一皺眉，下意識擺動身體反抗。

「還有…」趙赫章沉思道，「嫂子你說的車禍，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警察那邊調監控了嗎？」

「說是調了，但老小區監控不到位，加上天黑，具體事故怎麽發生的沒拍到，隻有一個目擊證人看到時，老人已經倒地，我幾乎同時報的警和救護車。」

警察還調查了周璐說的口供，她那輛自行車確實是白天自己撞壞，跟車禍沒有關係。

至於車輪上血印，是她折返時飛濺上的。

加上她說是另一個外賣員，目擊證人也說是個外賣員，周璐雖然還不能完全洗清，起碼不會作為重點懷疑對象。

唯一就是受害者家屬，仿佛就認定人是周璐撞死的，不光打電話發信息威脅，這次更過分，居然找上門，要不是恰巧張磊和趙赫章來這裏看望夏明昊，周璐還不知道要怎麽處理呢。

「嫂子，是哪個小區？我今天和張磊調休，我們兩個去看看。」

周璐想了想，「建築公司家屬院，我記得當時是6號樓中間那個單元。」

「行。我們倆去看看。」

周璐憂心忡忡地送兩人出門。她心中沒抱任何希望，畢竟警察那邊都沒有得到準確答複，現在除了等，還要再重新找份工作。

放學時間，周璐去接夏子晴。等人出來的空檔，翻著招聘網站裏投送的簡曆。

她下午趁著夏明昊午休，瀏覽了一下招聘網站，有幾個中意的，就抱著試試看的心理發了簡曆。

「媽媽。」

夏子晴遠遠看見她，小步跑到她身旁。

額前的碎發貼在臉頰，鼻尖沁出細密汗珠，大眼撲閃撲閃，和夏明昊一個模子刻出來。

周璐將黏住的頭發整理到耳後，「今晚想吃什麽？」

學校隔著一條馬路就是市場，這條路上往往有比市場還齊全的小買賣。路邊台階上隔著一小段距離就鋪著幾個用編織袋搭起來的小攤，攤主來自四麵八方，用最簡單的賣法匯成一個集。水果、蔬菜、海鮮、鹵貨……可以說想要什麽這裏基本都會有，家長們非常中意這條街，不僅能解決掉晚飯來源，還不需要過一條馬路再進市場。

尤其是在下午放學，烏烏泱泱全是接孩子的家長，他們停在攤前選擇新鮮菜，討價還價抹除多出來的幾毛錢。

夏子晴從出了校門就一直盯著路邊賣的東西，她想吃什麽？目光隨著叫賣的烤腸轉向芹菜，又聽見有人喊‘新鮮的鹵豆腐’，鼻尖嗅著剛出鍋的豬頭肉味。

「大蝦！大蝦！100塊錢4斤！就這些了，賣完走人，趕緊買吧！」

黑色瞳仁跟著聲音轉動，驚喜溢於言表，眼神在活蹦亂跳的大蝦上，攤主聲音高亮，吸引不少人過去買蝦。

「子晴？你想吃什麽？」

眼瞅著快到小集市盡頭，坐在後麵的夏子晴還沒有說話，周璐付完賬接過買完的菜，又問了她一遍。

夏子晴眼巴巴看著賣蝦的攤子走了一波又一波人，剛剛還堆成小山高的大蝦驟然減少，要張口卻咽回了喉嚨，「吃麵條吧，媽媽你做的麵條最好吃了。」

周璐答應了一聲，車速加快，離那家蝦攤越來越遠，攤主**的賣貨聲被淹沒在車流中，再也聽不到。

其實有一句話夏子晴說了謊。

下麵條最好吃的從來不是周璐。周璐也從來不會下麵條，再準確來說，周璐從未做過飯。

一直以來，都是夏明昊承擔家庭煮夫這個角色。

而夏明昊做出來的飯，永遠都在夏子晴心中達到第一名。

尤其是麵條，夏子晴記憶中，夏明昊那碗陽春湯麵最深得她心。

以至於，當夏明昊出事後，周璐嚐試去廚房做飯，不久後端出一碗黑乎乎，苦到嘴裏發澀，看不出是什麽的麵條時，夏子晴終於繃不住哭了。

她哭的不是夏明昊，她哭那碗麵條太難吃了。

久而久之，時間並沒有讓周璐廚藝進步，但起碼麵條不再漆黑如碳，可以說在正常顏色下，有正常的口味，並不是說多好吃，隻是能吃飽就可以了。

豬肉爆鍋，蔥薑調味，加上奶白菜翻炒幾下，添上水，等待水開後下入麵條。

整個過程平淡無奇，夏子晴放下手中鉛筆，聞著味跑到廚房。

「怎麽了？寫完作業了？」

夏子晴仔細端詳身穿圍裙的周璐，恍惚間，好像看到站在麵前做飯的依然是夏明昊，抱起她，從鍋裏叨出煮熟的麵條放進嘴裏讓她點評。

每次她都故意說難吃，換來夏明昊撓她癢癢，嘻嘻哈哈間，周璐就會朝他們喊小點聲，打擾她跟學生家長開視頻了。

可下回，還會是這樣。

「媽媽。」

鍋裏麵條攪動幾下，周璐準備打雞蛋，夏子晴喊她時，她敷衍答應一聲，「什麽？」

「你好像很久沒有炸廚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