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惹方靜禾生氣?

嗬嗬,方靜禾甩出包裏兩張卷子,【自己看吧。】

徐澤語咽口唾沫,戰戰兢兢地等候宣判。

徐俊傑拿起來,放眼一看,全是大叉號,正反麵做對的題少之又少,兩個手就能數出來。

而且錯的,還都是一些小題,簡直就是不可理喻。

【徐澤語,這點題你都能做錯了,考試的時候你想什麽呢!】

方靜禾,【想什麽?想他平板電腦什麽時候能還給他,想裏麵遊戲怎麽打!】

【我沒有!】

卷子摔在身上,掉在腳邊無人在意徐俊傑難得發火,【我告訴你,徐澤語,平常不跟你玩也好,鬧也好,都沒跟你計較!但是在這前提上,你起碼要讓我和你媽有放任你的資本,你要求我們給你空間自由,反過來呢,你起碼要讓我們看到成果吧!】

【我...我就是粗心,就是沒看仔細!】

【嗬...】方靜禾指著語文試卷中一道題,【默寫聲母,單韻母你會不會?】

【會...】

【遠看山有色,下一句是什麽?】

【........】

徐澤語不敢說話。他頭快低到地上,縮著身體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可憐。

這是他慣用的逃脫手法。在徐俊傑這裏百試不爽。

方靜禾連著問了好幾個問題,徐澤語要麽答不上來,要麽答一半就忘了,整個人被問的稀裏糊塗,不經大腦思考,很多答案脫口而出。

【徐澤語!】

砰砰砰——方靜禾揚起的手在空中停頓半秒,氣急了,猛拍桌子泄憤。

【從現在開始,你不準給我出去玩了!】

【啊...憑什麽!】

【憑什麽?!你自己看看你考的什麽!這就是一堆垃圾,你還有臉下去玩!孫正晨,孫正迪都考得比你好!人家兄弟倆兩門都在95分以上,孫正晨語文考了100!就屬你,徐澤語,你是班裏倒數第二你知道嗎?!】

沒有比較,方靜禾心裏說不定還過得去,這一有例子比較,還是之前和徐澤語學習差不多的兄弟倆,她心裏一下不平衡了。

加之放學時碰到徐繪,又因為徐繪說起來兄弟倆上補習班有成效的事,無疑在打方靜禾的臉。

不是老師,她還有個借口。關鍵她就是語文老師,教的就是她兒子,到了考試,孩子考成這幅樣子,想到今天班主任把卷子交給她是一臉複雜的表情,方靜禾就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

她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驕傲,沒想到載到徐澤語這個親兒子手裏。

「今晚給我把錯題寫在錯題本上重新抄一遍。」

「我不要。」徐澤語嚐試反抗,「錯題改了不就行了,為什麽還要重新抄一遍。」

他使眼色找徐俊傑求救,這個時候,隻要徐俊傑插上一兩句話,他就免於這樣的責罰了。

他眨的眼睛都快抽筋了,徐俊傑那邊什麽動靜都沒有。

「爸爸…」

徐俊傑放下手上卷子,冷著臉,看上去比方靜禾更嚴肅,「徐澤語,你過分了。」

無論是誰,都無法從徐澤語那兩張卷子裏平心氣和的溝通。

「平常不肯學習就算了,居然寫的這麽糊弄。」

上麵數學題,可以說,沒有一道題寫在點上,就像是想到什麽數字就寫上什麽數字這樣隨意,一點也不思考。

徐俊傑大概計算了一下後麵幾道應用題,最簡單的題型,無非就是誰加誰,誰減誰,稍微動下腦子這題都不會寫錯。

「爸爸…」徐澤語想用老辦法來解圍,「我下次不這樣了,我錯了。」

沉默,屋子裏是無盡的沉默。

沉默到徐澤語心裏漸漸沒底。

他慣用的伎倆在此刻完全沒有效用,徐俊傑放下卷子,「聽你媽的。」起身去了廚房,關上火,一股糊鍋味溜著縫散在空氣中。

挑燈夜戰,奮筆疾書,徐澤語這邊剛想說話,一杯水送到眼前,他喝了口繼續幹。幾分鍾後,筆尖停頓,又想開口,嘴裏被塞了一口水果,他被迫咽下去,生無可戀的繼續寫。

數學試卷好改。公式錯了寫公式,口算錯了改口算,沒一會兒功夫就全改完了。

瞅了眼時間還不到八點,徐澤語信心滿滿,覺得隻要半個小時就能搞定語文。

半個小時又過去半個小時,他在閱讀理解上栽了跟頭。

方靜禾越聽眉頭皺的越緊,指著閱讀理解讓他重新讀,「徐澤語,不會這邊有拚音,別告訴我你拚音都不會讀。」

徐澤語心虛,在心中反複默念,觀察方靜禾臉色,試探讀出來。

「xun…勻…」

方靜禾臉色難看,徐澤語趕忙調整,「xun…徐…」

「你給我看仔細了讀!」

方靜禾忍無可忍,「把拚音字母給我抄五遍。」

徐澤語激惱,「媽媽,我不要,我今晚學的夠多了。」再這麽寫下去,今晚就看不成動畫片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徐澤語,收起你那點小心思,你爸有句話說的對,想跟我們談條件,就把你這個條件的資本拍在我們麵前。」

方靜禾催促,「趕緊寫,你要是不想熬夜,就抓緊寫完。」

徐澤語認命般坐下,一個字一個字指著往下讀,他平日裏讀書糊弄,很多字都不認識,拚音基本含糊著過,這會讓他拿出真本事讀閱讀理解,堪比登天還難。

那也沒辦法,方靜禾坐在床邊,就這麽看著他學習。

閱讀理解讀完,開始寫題,好在讀完後,意思有點懂,方靜禾講了一遍他就能反應過來,在後麵寫上正確答案。

磨磨蹭蹭,九點時,所有卷子才改完。

動畫片也演完了。

「別急,拚音還沒寫。」

「媽媽,我有點困了…」

徐澤語手麻了,看著語文書上那群小蝌蚪就犯頭疼。

況且這些拚音,長得奇形怪狀,寫起來變扭規矩還多,寫不好就容易出格,徐澤語被訓了好幾回,還是寫不好。

「寫不好就要使勁練,不練永遠都寫不好。」

方靜禾無視掉徐澤語,橡皮擦掉拚音本上那道道黑線,放到他麵前,示意他開始寫。

見逃不過,徐澤語捂著下麵,「媽媽,我想尿尿。」

「憋著。」

徐澤語啞然。

過一會兒,「媽媽,我想拉屎。」

「再說話我就找個東西把你嘴堵上。」

徐澤語認命。

十點鍾,鉛筆放下,人也跟著趴下。

交出勉強及格的作業,方靜禾檢查一遍,「今晚就到這裏,明天晚上開始讀書,練字,一個都不許少。」

某人已經聽不進去了,眼皮子上下大打架,混混沌沌脫了鞋上床,腦袋一挨枕頭,直接睡了過去。

方靜禾關上燈,躡手躡腳出去。

「弄完了?」

徐俊傑在客廳一直等著,關掉電視,準備回房間睡覺。

後麵一直沒有聲音,徐俊傑回頭看見方靜禾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怎麽了?想什麽呢?」

良久,方靜禾歎氣,「我在想,要不要也給徐澤語報一個補習班或者興趣班,我擔心家裏環境太悠閑,他做不到自律,成績就會提不上去。」

報補習班這個念頭,徐俊傑一下就想到孫炯濤那家就是這麽幹的。之前孫炯濤還跟他抱怨,說是裁員以後壓力太大,公司與公司之間競爭激烈,像他這個年齡段的人基本都不要,麵對挑挑揀揀,糾結徐澤語要不要上。

徐俊傑從身後抱緊方靜禾,安慰她不要往心裏麵去。

話雖這樣說,方靜禾自己也想勸自己,什麽事都要循序漸進,不要操之過急。

可當那兩張卷子出現在她麵前,什麽東西通通拋之腦後,方靜禾氣憤不已,卷子恨不得貼在眼上,這都沒有用,該錯的還是錯了。

一道題將八百遍。她恨不得嚼爛了塞進他腦子裏,鑒於現在是和平年代,不然它早就抄起棍棒招呼。

「還是應該嚴格要求他。現在就是這樣懶散脾氣,等著到了大以後怎麽整。」

方靜禾決定好好整治整治。

【這一次月考,整體考得不錯,很多同學都發揮了不錯的水平,隻有兩個同學!】

體育課再次落空,方靜禾抱著批改好的語文卷子發下去。

後麵交頭接耳開始對成績,不少同學都為自己考了個好分高興。

隻有兩個人,方靜禾瞥了眼,【是誰我就不說了,隻希望這兩名同學在接下來的日子努力點,爭取也考個好成績。】

徐澤語默默將卷子塞進位凳裏,不敢抬頭看方靜禾。

最後一堂課上完,方靜禾集合好隊伍準備放學,徐澤語跟在後麵,等待所有人都離開,跟著方靜禾去了辦公室。

「方老師,下課了?」

張潔點頭,回頭看方靜禾,【方老師,徐澤語這成績,你在家裏一定多給他抓一抓,一年級你也知道,好習慣才能決定後麵學習能力,他也不是不懂,就是給你瞎寫。】

方靜禾臉色心煩意亂,應付兩句回了辦公室,臉上恐怖到駭人,「進來」

徐澤語唯唯諾諾進了辦公室。

「把門關上。」

徐澤語聽話的關上門,再次站到方靜禾身旁。

越是沒聲音心裏越是沒底,徐澤語站的小腿肚子都開始抖了,方靜禾才從麵前的教案中抬頭,從一摞作業本中抽出一本扔到徐澤語麵前。

「打開看看。」

徐澤語注意到作業本上的名字——孫正晨,他不情願的拿起來,翻開第一頁、第二頁、第三頁…

他下意識去看封麵上的名字。

筆勁有力板正,橫豎撇捺都在規範的格子裏,雖然還有點不協調,起碼方方正正,即使是鉛筆寫的,也依然幹淨整潔,沒有亂塗亂瞄痕跡。

「看出什麽來了?」

徐澤語懵懂抬頭,不太確定,【媽媽,這是孫正晨的?】清澈的雙眼裏充滿問號。

但在方靜禾眼中,那就是愚蠢。

「徐澤語,你自己看看他們倆的作業,你再看看你自己,你現在連他們兩個都比不上!」

方靜禾從那摞作業本最上麵拿出徐澤語的本子,一邊翻一邊怒火中燒,

「你這是都寫的什麽!鬼畫符?!還有這本子,我剛給你買了兩天,怎麽就剩4頁了!」

破爛,對,一本破爛的作業本。

破爛毫不留情扔進垃圾桶。

徐澤語不說話了,安靜的站著聽訓。

反正他都已經習慣了,聽一聽又不會少塊肉,嘴上嗯嗯啊啊答應著,實際上腦袋裏天馬行空早就溜號了…

他最受打擊的並不是兄弟倆不理他,而是背著他偷偷用功。

明明剛開學時三人還是一樣搗亂,成績糟糕,什麽時候開始?什麽時候這兄弟倆進步這麽多?無論是作業還是這次考試,招呼都不打,把他甩在後麵。

怒吼使徐澤語回過神,「媽媽,我知道錯了,我下次一定改。」

【別等下次了。】方靜禾對這副討好的表情免疫,新拿出一本四線方格本,【就在這裏,我看著你寫。】

「那吃飯呢?我都餓了....」

「寫不完不準吃飯!」

徐澤語想抗議,話還沒說徐俊傑推門進來,眼睛登時一亮,【爸爸。】他以為來了救星。

徐俊傑看都沒看,手中飯盒放在桌子上,【你去旁邊吃,我看著他寫。】

徐澤語直接傻眼了。眼瞅著方靜禾挪到一旁,打開飯盒吃起來。

【爸爸,我也餓...】

垃圾桶裏扔進去的四線方格本名字那一邊剛好在正麵,徐俊傑拿出來翻了兩眼,重新丟回去,【完成了在跟我談吃飯。】

這下徹底掐滅了所有希望的燈。

怨憤生氣扭曲徐澤語整張臉,小嘴不服氣的撅著,眼眶通紅,打著轉坐到凳子上,拿著鉛筆在本子上抄寫。

【坐端正,筆握好,寫幹淨。】方靜禾咽下飯,拿著筷子另一頭在本子上點,【寫不好撕了重寫。】

徐澤語打算糊弄的心再次破滅。

孫炯濤中午特意回家了一趟,徐繪看見他回來嚇了一跳,接過遞過來的公文包,「今中午怎麽回來了?吃飯了嗎?」

「吃了。上次買的那套西裝你放哪了?」

西裝?徐繪仔細回憶了一下,一拍腦門,「那套西裝都放了兩年了,你怎麽突然間想起來了?」

孫炯濤看著心情非常不錯,精神奕奕,拿著梳子細細梳了一個自以為年輕時尚的發型,在鏡子前左右照了照,終於,他滿意的審視著鏡中的自己,連著之前新長出來的幾根白頭發都覺得為自己添彩不少,口中哼著小歌,最近廣播一直流行的新歌,大家都在聽,起初並沒有覺得好聽,用來跑滴滴打發一下時間而已,今天可能跟得到好消息有關,不知不覺間哼唱出來,

「你找出來就是了,哪那麽多為什麽。」

徐繪靠在門框上稀奇,仔細端詳一番,忍不住調侃,「心情這麽好,是有什麽好事?】西服有點褶皺,家裏熨燙機很久沒用了,徐繪想著用熱毛巾熨一下,【你現在肚子大那麽多,還能穿上嗎?】

別的不說,就孫炯濤挺起來的小肚子,這兩年往外麵跑的少了,加上各種應酬,聚會喝酒,快趕上一個小足球了,這衣服兩年前買的時候,孫炯濤還有那麽點隱隱看出的腹肌,現在嘛...

孫炯濤一把拿過來,使勁吸吸肚子,把扣子扣上,襯衣使勁塞進褲子裏,挑了根領帶,「你別小瞧我,能胖多少,我感覺身材和以前差不多,你看,這不就穿上了,】

一生要強的男人。什麽時候都不能說不行。

徐繪無語,涼涼看著隨時快要崩開的扣子,和擠出來的米其林輪胎,一句話都不想說。

「穿這麽正式幹什麽?不過年不過節的。」

可憐的扣子強撐著,孫炯濤吸著氣保持自己身材,挺直腰板,臉上精神抖擻,神秘一笑,「現在不告訴你,等我晚上好消息。」

徐繪隱隱有些猜測,驚喜問,「是不是…」

孫炯濤沒說什麽,但那自信得意的表情已經承認接下來要發生的好事。

徐繪白了一眼,「你小心點,別把扣子崩掉了。」

「放心。」孫炯濤甩了甩特意定好型的頭發,拿好公文包出門,「我吸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