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羽京還是傾盆大雨的時候,這邊卻烈日暴曬,射線、狂風、死光、毒氣等所有你能想到的致命環境因素都在肆虐著。哦,對了,還有該死的重力,這是最讓人難以忍受的——由於這顆星球的密度大得難以想象,衍生出的重力也無比猖狂,在上麵走一步,要比在地球上背著跟自己一樣大的鉛塊跳起來還要艱難。
盡管環境惡劣,這裏依然有生物在活動。星球表麵的植物都很矮,重力牢牢拉扯著它們,不讓枝葉逃離。植物拚命掙紮,從射線和毒氣中汲取養分,但最終還是隻能向重力屈服。這種壓迫讓植物們的脾氣都很暴躁,每個走到它們附近的人都要小心,不然隨時會被植物的根捆住,拖進地裏當養分。
這是一顆巨大的星球,直徑是地球的34倍,這意味著它的表麵積相當於一千多個地球。如此廣袤的天地間,生活著三個種族,將星球涇渭分明地劃成三個區域。
在三個區域的共同邊界處,建有一座宏大的殿堂,由一整塊金屬澆築而成。這座殿堂不知在這惡劣的氣候裏聳立了多少年,表麵全被腐蝕,暗淡無光,在灰莽莽的原野上毫不起眼。但隻要在這顆星球上生存著,便沒有人敢輕視它,所有走向殿堂正門的人都下意識地躬著身子,神態虔誠莊嚴。
因為它有個名字,叫坎塔聖殿。
殿堂正中,立著一堵金黃色的牆,牆上浮凸著八張臉,每張臉上凝固著一種表情。剛剛說話的,是代表思考沉吟的臉。
黃金牆壁對麵,左側是一排跪著的機器人,右側則是一群體格龐大的生化人,中間空空****的。此時牆壁上的八張臉都沉默著。生化人交頭接耳,低聲議論;機器人那邊還是靜悄悄的,沒人開口,但在他們的共享頻道裏,海量的信息正瘋狂湧動著。
頓了頓,有輕蔑表情的黃金臉緩緩開口:“獸化部還是不肯來聖殿向吾臣服麽?”
“大皇帝,獸化部的首領說一天不見到圖騰,他們就一天不肯來。”生化人群裏響起一個聲音。
“吾知道。哈哈,但現在‘手’的下落已經了然——在羽京的間諜替我們傳來了消息,有人在一顆名叫初寒星的人類行星上見到了它。”有笑意的臉說。
生化人和機器人同時一陣騷亂,為首的機器人跪行兩步,方形金屬腦袋磕在地上,合成音從它嘴裏冒出:“恭喜大皇帝!隻要王再拿回‘手’,那三祭器將全部回歸聖殿,坎塔星所有子民都會在聖殿外跪拜,向王貢獻出忠誠和力量。”
“到時,大皇帝一聲令下,萬億士兵都會出擊,替王重新揚起戰旗,完成複仇大業。”生化人也跟著說。
“這些吾都清楚。但初寒星在人類聯盟的疆域內,冒然出兵將可能提前引發戰爭,現在獸化部不肯向吾效忠,坎塔星上的兵力還不足以再次引發星際戰爭。”沉吟的臉停了一下,開口說,“翳鬼,你能再替吾冒一次險嗎?”
一個尤其高大的生化人爬近牆,親吻黃金牆壁下的金屬地板,低聲說:“為大皇帝,永不止息。”
“甚好,那麽……”有莊嚴表情的臉正要宣布,一個機器人直起身子,矽製的眼睛死死看著翳鬼,便換做疑惑的臉開口,“嗯,PGY211,你有事嗎?”
“大皇帝的決定永不會錯。但,上次偷‘天平’,王派的便是翳鬼,如果此次立功機會還派生化人前往,未免太過偏袒。”PGY211調大音量,使自己的聲音在整個殿堂裏環繞,“我懇求,這次行動由我執行!”
八張臉同時陷入了沉思。
翳鬼扭過頭,陰沉地看著PGY211,流膿的嘴裏緩緩吐出幾個字:“你能夠嗎?”
“你可以試試。”PGY211體內哢嚓一聲,手臂上的鋼板移開,左手掌心露出黑洞洞的管口,有光芒在裏麵吞吐;右臂上探出三柄利刃,快速旋轉,如同三支嗚嗚呼嘯的尖錐。而翳鬼毫無畏懼,一臉輕蔑地看著它。
“夠了!”怒臉一聲暴喝,震得殿堂似乎都抖了幾番,“你們以為聖殿是什麽地方,可以讓你們放肆嗎!”
“但是……嘻嘻,”笑臉隨即開口,發出尖細的聲音,“你們可以到外麵去打。吾隻給你們十五分鍾,誰先回來這次的任務就派給誰,要快點哦。”
PGY211的金屬五官組合出笑意,站起來,體內的戰鬥模式無聲地開啟,所有裝備的武器均被激活。它看了翳鬼一眼,不屑地說:“現在,你後悔可來不及了。”
翳鬼沉著臉,沒有說話。他從破爛的衣服裏掏出一雙白色手套,認真戴好,讓每根手指都完全被包裹住。他交叉手指,來回扭動,指節像鞭炮一樣發出劈啪聲響。“好了。”他衝PGY211點點頭,走了出去。
接下來的十幾分鍾裏,殿堂裏沒有人說話,每個人都認真聽著外麵傳來的聲音。快到十五分鍾時,一個高壯的身影負手走進,生化部陣營裏立刻傳來竊喜聲。
“它輸了?”機械部的人猶不死心,當先的一人問道。
“它死了。”翳鬼臉上被劃了幾刀,膿血流下,使他的臉看上去分外猙獰。他把束在背後的手抽出來,掌心裏是一塊破損的芯片,五指合攏,芯片化為齏粉。機械部的公共頻道裏立刻翻湧著無數憤怒悲哀的聲音,好幾個機械人的武器瞬間激活,這一刻,至少有十幾支光子炮彈對準了翳鬼。
威嚴的黃金臉再次開口:“既然結果已經出來,那麽,翳鬼便替吾去拿回‘手’。此事已定,不得再有異議。”
“是,大皇帝。”所有人同時低聲附和。
“不過,吾決定再派一個人從旁協助。”沉吟的臉皺起眉,幾秒後舒展開來,“LW31,你出來。”
“啊?哦……”一個聲音顫巍巍地回答,隨著聲音,一個圓球從機械部裏滾出來。它大概隻有翳鬼的拳頭大,渾身光滑,滾到牆壁麵前時,圓球彈出三支細腿,固定住身子。
威嚴的臉說:“LW31,此次去初寒星,你跟著翳鬼,聽他的命令。”
“唔……可是,我……好吧,大皇帝。”LW31支支吾吾地開口,它似乎很怕翳鬼,小心翼翼地與他保持距離。
翳鬼抬起頭,臉上滿是輕蔑,說:“大皇帝,我不需要幫手,尤其不需要這個小球當幫手。”
“你就帶上它吧,好歹讓機械部的人不那麽恨吾。況且,你總是需要有人給你遞上手套的。”這次說話的,是八張臉最中間的代表和藹的臉。雖然它在正中,但大皇帝幾乎不用,永遠沉默地看著大殿。翳鬼縱使不情願,也不敢忤逆這張臉說的話,因為,如果和藹的臉都不管用,那接下來一定是那張殘酷的臉開口了。
即使凶悍如翳鬼,也不敢想象殘酷之臉說話後的慘狀。
LW31畏畏縮縮地看著翳鬼,慢慢用三條細腿走過去,順著翳鬼粗壯的衣服爬到他肩上。
“你最好給我老實點,不要惹我生氣,不然一離開大殿我就把你的回路像麻花一樣扭斷。”翳鬼滿臉不耐,低聲說。
LW31趴在翳鬼肩上,顫抖了一下,趕忙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