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可能林閃閃一開始就誤解了。
她誤解了時年自泳池邊的那一吻之後,一直對她窮追不舍,誓要抓到的原因。
她以為她隻是破了時年不與人接吻的禁忌,又擔心他想起來點什麽。
可時年隻是本能地在林閃閃的吻上感到了熟悉的感覺。自那之後,他驚疑不定,決定最後再和林閃閃親一次,看看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如果一個人如此深刻的感覺在記憶裏都可以出錯,那十年前的那場海浪後發生的事,他真的可以當作是夢一場了。
而世界奇奇怪怪,可可愛愛的林閃閃居然天真地以為,有人會為了一個強吻而將她大卸八塊。
再或者,其實她是對自己十年前做過的惡事而心虛——一旦認出來自己就是從前欺負過他的那條人魚,睚眥必報的時年會怎樣?
“林閃閃,我們再親一下。”
這句話怎麽聽,都和她預想的走向不一樣。
聽到這句話的林閃閃呈現僵化狀態,她睜著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瞪著時年,說道:“再、再親一下?”
晦暗的地下停車場裏,時年的側臉顯得尤為立體:“嗯。”
“為什麽?”林閃閃被他炯炯的目光盯得越發惴惴不安。
“讓你親你就親,哪來的那麽多為什麽。”時年說著,便用手掌往她耳邊一撐,將之逼到角落,這個霸道的畫麵極其狗血又令人心潮澎湃。
林閃閃心如擂鼓,並且依然沒能明白過來眼前的狀況,隻結結巴巴地說了句:“等、等一下——”
“不等,免得你又溜了。”
她的後腦勺突然一緊,時年並未給她等一下的機會,當即摁住她的腦袋,將唇蓋上了她的唇。
“唔……”
一聲嚶嚀,林閃閃腦子登時宕機,她柔軟炙熱的唇瓣像是有人往裏撒了一把帶石灰的海水,然後她整個人從臉到脖子根,都燒成一片沸水。
她推了推時年,卻被對方緊緊摁住,堅定的力道仿佛誓要把這件事做完。
林閃閃鼻子急促地呼吸,而時年濃厚的睫影投在她的鼻翼上,繼而她閉上了眼睛,一秒兩秒三秒,兩人之間,隻剩靜謐的感受與距離。
她的唇很柔軟,像是海浪激起的泡沫,而她的呼吸裏,帶著海水般的微鹹與香氣……
唇上的觸感與時年記憶中的再度吻合,他放開林閃閃的時候,眼神透亮、漆黑,微微錯愕——既有不解的疑惑,又有源自內心直覺裏的拷問:
“是你,就是你吧。林閃閃,十年前!”
那條緋紅的尾巴,還有唇上的觸感,不會有錯。
而時年那不可思議卻又帶著堅定與疑惑求證的目光,使得林閃閃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她心想:他認出我來了?
果然她還是失算了。
當年分別那會兒,她的化形期剛結束,能力不太穩定,臨行時,給他的那個吻的失憶效果,居然是無效的。
時年記得,記得他曾在海島上發生過的事,記得一切,也記得把他往死裏欺負、抓起來當奴隸的她。
林閃閃沉默了幾秒,直勾勾地盯著他,她那個上百年沒怎麽轉動的魚腦子就在這一瞬息裏進行了超乎想象的運轉,並在一個極短的時間內,給了他清脆的一巴掌,堅定回應道:“不是,沒有,你認錯人了!”
林閃閃一把推開他,沒命地跑了。
而這句沒頭沒腦的回應卻讓背後的時年按著嘴角,挑著眉毛,滿眼的戲謔與無語,他心想:林閃閃這個回答也太不專業了吧。
哪有人被沒頭沒腦問了一句“是不是你”“十年”之類的問題,就這麽斬釘截鐵地回答說“不是”的?
“嗬。”
事情當然不會就此結束,林閃閃逃開後的幾天,一日時年忽然帶著小旗,拎著自己的大箱小箱搬來了公寓。
林閃閃傻了眼,看著時年衝她邪魅一笑,開始搬進搬出。但是小惡魔嶽牙比她更先叉著腰發出了質問:“時年,你幹嗎?”
“你管我幹嗎。”
說著時年就一把將箱子朝前一推,保齡球般正中嶽牙,而後帶著八歲的小孩直直飛滑開去。
看著林閃閃想上前又不敢上前阻攔的模樣,時年也不多說,雙手插在褲兜裏,從她身邊擦身而過,嘴裏還哼著一段熟悉的旋律,信步由韁地上樓了。
“是你,是你,一定是你……是你是你,真的是你……”
是她,是她,就是她。所以呢?不帶這麽暗示的啊大哥!
這姿態,渾似在提著刀霍霍磨著,一邊哼著小曲兒對她表達著“你的好日子來了”。
林閃閃雙手捂住了她那將要爆炸的心口。
她覺得自己還不如勇敢地問個明白。
“你要、你要住這裏?”林閃閃猛地上前幾步,雙手一攔,“你為什麽要搬來這裏?”
“為什麽……”
涉及為什麽要住這裏,那還是件不愉快的事情。
可時年見林閃閃的這個反應,像是格外不歡迎他似的,他額角突突地跳了兩跳,緊接著,他的眉毛也跟被冒犯似的挑出一個危險的弧度:“怎麽,我不能住這裏?”
“你不是一直在躲我嗎?怎麽還……”林閃閃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誰說的?我幹嗎要躲你啊?”時年的嘴角一掀,他想起林閃閃上次,那伴隨著落荒而逃的響亮一巴掌。
他腳步往前幾步,把林閃閃輕而易舉逼退到門板上,低頭時伴隨著危險的笑意:“我們閃閃這麽可愛。”
林閃閃一怔。
搬家完畢,小旗清空了車子的後備廂,準備開車撤的時候,她非常不解地問時年:“哥,你不是說心情不好,不想在家住才搬來公寓的嘛,怎麽你現在看起來挺開心的樣子?”
時年捋了捋額發,玩味道:“因為突然有了樂子,找到可以好好玩玩的人了。”
不認識的人,會覺得時年渾身都散發著魅力。
熟識的人,就都知道時年在硌硬人這方麵,一向做得獨一無二。關於怎麽把人逼瘋,他自有一套自己的節奏。於是乎——
“時年大課堂”開課啦,今年的最佳男演員得主時年將為您親身演繹,告訴您真正的大惡魔,是如何讓對方無限“裂開”的!
場景一:林閃閃早晨在二樓的洗手間刷牙,時年拉開淋浴間的門,光著上身就走了出來,他用濕毛巾擦著頭發,擠了個位置和她並排著刷牙:“讓讓,我趕時間不好意思,一起吧。”
林閃閃滿嘴泡沫地盯著鏡子裏的家夥:“我們什麽時候……關係這麽好的?”
時年朝她發送了一個wink(眨眼):“有眼緣嘛,看你眼熟。”
林閃閃嚇得噴了一口泡沫,帶著牙杯躥出,去了樓下的衛生間。
嶽牙正拿著小牙刷在樓下洗漱呢,對她十分不滿:“林閃閃,樓上沒有衛生間?”
林閃閃告別了大惡魔,還得朝著小惡魔佯裝無恙地作揖道:“行行好,樓上的被時年霸占啦,我哪敢和他搶啊!”
嶽牙十分鄙視:“你真是個廢物。”
場景二:林閃閃出門,下雨了,她都準備好了傘要去公司,時年拿著車鑰匙從後麵關門出來,一把掀了她的雨傘,把她撈進自己外套下麵,將她夾在胳肢窩裏帶進車裏:“走啊,順路,帶你去。”
林閃閃心髒狂跳:“話說,那個,我們的關係,沒好到這種程度吧……”
“瞧你說的,親也親了,巴掌也摑了,都這程度了還說啥呢。”
等到了公司門口,林閃閃被人豔羨嫉妒地問:“欸,你怎麽是和時年一起來啊?時年竟然邀請你坐他的車?”
時年撐著傘下車,目光無波地從他們麵前經過,絲毫不作解釋。
林閃閃則尷尬得腳底板抓地,自娛自樂自演地哈哈大笑:“邀請?怎麽可能,一看就是我蹭車的啊,這不是順路嗎……”
“嗯?我的車,可不是誰都能隨便蹭的。”
時年含笑走過,隻留給眾人謎一樣的瀟灑背影。
眾人如狼似虎的目光瞬間瞪向林閃閃:“閃閃,你倆有事!”
林閃閃無語。
場景三:貝拉召集大家在公寓裏開會,嶽牙嫌吵也不做作業了,鬧著要喝奶茶,命令林閃閃去給大家買奶茶奶昔喝。
林閃閃買來後,人手一杯,馮青瑜細心地想起,說了句“時年還沒到”,林閃閃隻好咬著杯子又出去了。
剛出了門,她就碰上了時年。
時年問:“你幹嗎去?”
林閃閃:“給你買奶茶。”
時年捉住她的手,截過她的奶茶,順勢喝了口就拿著進去了:“不用了,這個就行。”
林閃閃一怔。
時年端著奶茶進門,馮青瑜驚訝:“欸,你手上有啊?閃閃剛出門去給你買了。”
時年麵不改色:“嗯呢。”
林閃閃進來,兩手空空,馮青瑜問:“閃閃,你的奶茶呢?”
林閃閃:“路上灑了。”
時年似笑非笑地又把杯子遞給她:“哦,那要不然喝我的吧。”
林閃閃一臉黑。
場景四:說到這個就更過分了!
林閃閃被路笙逼著沒事就在練習室練舞蹈、壓腿、仰臥起坐瘦腰,被折磨得不成人樣,還要一邊被路笙挑毛病,說她舞台表現力不行。林閃閃每次回公寓,都腰酸腿疼,腿肚子打哆嗦。
這天,林閃閃還碰上公寓的電梯壞了在維修。
林閃閃望著長長的樓梯在內心掙紮時,遇上買完菜回家的時年,他取了墨鏡,摘下口罩,把一張帥臉伸到她麵前,笑得像進村的狐狸:“要我背你上去嗎?”
“不要不要!”林閃閃連連搖手。
“那行,”時年朝她惡意滿滿地張開雙臂,“那抱吧。”
……
騷擾!以上種種,絕對算得上是騷擾了!
“我受不了了!”
深夜林閃閃對著手機大聲跟顧南燭訴苦:“有沒有什麽辦法能治治這個騷擾狂?他就是想騷擾我!再這樣我就要暴露本性了。”
“你的本性是什麽?”
“揍人啊!要是十年前的我,早揍得他滿地找牙了!”
“哦……難怪,所以你現在被針對是有原因的。”
“啊啊啊,那我要怎麽辦啊!”
“學我,關機。”
淩晨兩點,被林閃閃一通電話從睡夢中驚醒的顧南燭,果斷掛了電話打開了勿擾模式,重新翻身回了被子。
但隔日顧南燭還是被林閃閃叫了出來,見上了一麵。
並非他在意林閃閃的死活,而是那天,林閃閃忽然說,要告訴顧南燭關於他父母的事,隻要他出來她就跟他說。
顧南燭果然赴約。
“你真的知道我父母的事?”
林閃閃點點頭:“其實你上次說你的父母十年前去海裏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顧南燭皺了皺眉:“你知道他們的下落?”
林閃閃搖搖頭,隻是如實道來:“十年前,魔鬼魚發動了一次很大規模的進犯,誓要奪取人魚之淚,獲取人魚族霸主地位。
“人魚族和魔鬼魚為了人魚之淚,廝殺得很厲害。那次戰爭被魔鬼魚稱為‘聖戰’,可實際上那一點都不神聖,因為雙方都死了不少魚,流了不少血……
“你父母當年就是收到消息,才回到海裏幫助我們人魚族戰鬥的。我見過他們,我們都上了前線,但我不知道,他們在陸上還有個孩子。
“那次前線的魚全都陣亡了,我如果不是遇上了化形的關鍵時期被祭司撤到了後方,大概也不在了吧。
“顧南燭,我想你的父母沒有拋棄你,他們隻是沒能回來。”
顧南燭聽完,沉默了一會兒,便起身離去了。
林閃閃跟了上去:“顧南燭,你看起來好像很傷心。”
廢話。
他得知了父母的死訊,從此“失蹤”的最後一絲念想也被斬斷了。在這世界上,他就真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即使他曾經有哪怕一次想過這種可能,但從別人嘴裏證實,誰都會傷心的吧?除了林閃閃這種不諳人情的家夥。
林閃閃繞到顧南燭麵前,發現顧南燭在哭。成色極好的珍珠從他的臉頰滑下,落在了他的腳邊。
“顧南燭……”
顧南燭停住腳步,閉上眼,低聲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他的喉嚨裏有些難以壓抑的情緒。
“不客氣。”林閃閃搖搖頭,她不懂得安慰為何物,又問,“顧南燭,你真的不幫我想想辦法嗎?時年這種,要怎麽對付啊……”
她現在和貝拉說時年在騷擾她,就連貝拉都覺得,她是在異想天開。
“你動動腦子不行嗎?”
顧南燭搖搖頭,雙目是疲憊而放空的,哪裏還有心情去管林閃閃的破事。
想來,這才是林閃閃找他的正題吧。
告知父母的事,不過是引他出來的餌,他都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但他又好像充分了解了這個預備祭祀的腦子缺根筋這件事了……
所以這時候,她就連拍拍自己肩膀,安慰一下都做不到。
這時候的林閃閃是討人嫌的,繼續跟著他,拽他衛衣帽子,不依不饒:“怎麽動腦子啊……”
“你晃晃你的腦袋。”顧南燭終於停住了腳步,轉身。
林閃閃依言晃了晃自己的腦袋:“然後呢?”
“有沒有聽見你腦子裏的水聲?”
林閃閃一愣。
顧南燭打掉她的手,重新快步走了。
走了好遠,情緒低落的顧南燭也還是給林閃閃留了話:“手機、攝像機、留證據,然後找個能說理的地方,讓人評評理。”
林閃閃並沒有覺得告知顧南燭這樣的事情,需要有特別大的心理負擔。
人魚是很少會被親情方麵的問題影響到自身的一種生物,比如林閃閃,她打小就裹在一團魚卵裏出生,壓根兒就沒見過自己父母,但她照樣過著魚的一生。
大多數人魚也是如此,繁殖體係裏不存在太多“愛情”“親情”“友情”的概念,“群體”“族群”的概念往往高過這些。
事實上也正如顧南燭推測的,她這天突然想告訴顧南燭,純粹隻是因為顧南燭懶得理她,而她很迫切地需要顧南燭聰明的腦袋瓜,來救自己於水火之中。
這個事,任誰看了不得說一句:“啊,人魚之間這脆弱寡淡的友情。”
但顧南燭不一樣,他和父母從一開始就生活在人類社會裏,他身上流淌的血液裏有溫度,他對父母也是有感情的。
他沉默地離去,用自己懷揣了十年的怨恨和冷漠的心,去慢慢消解著那句“他們隻是沒能回來”。
二、
今天歸家的顧南燭情緒意外地低落。
他回到家,換好了魚缸的水和魚餌,放下了給之前收留的那個叫殷影的女人買的那杯熱咖啡,就去了廚房準備飯菜,一句話都不說。
要是按照往日,他回到了家,是會對著殷影說幾句自己白天的見聞的,說說他們的博物館裏又來了什麽新的物件的……盡管殷影從不說話。
這段時間殷影的確極少開口說話,因為她的聲帶在轉化,她懶得開腔。
殷影沒見過顧南燭這麽失魂落魄的樣子,仿佛他整個人的魂魄都被抽走了。於是,她拉拉顧南燭的袖子,突然指著頭頂儲物櫃說:“我想喝那個。”
她的聲音很有磁性,音色慵懶而帶著點磨砂味兒,意外地很好聽。
第一次聽她說話,顧南燭微微驚訝,說了聲:“好。”
他轉過身,將手臂越過她的頭頂,把那罐蜂蜜柚子拿下來遞給了她。
拿的時候,顧南燭的身形有幾分籠住她,殷影僵了僵,過了幾秒,才用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調整出純真又感激的神情。
她又望著鍋裏,顧南燭給他自己準備的荷包蛋:“給我也煎一個吧。”
這種下意識的命令的語氣,讓她覺得不妥,她抬眼望了望顧南燭,又加了句:“……哥哥。”
“哥哥”這個生澀的詞一出口,她嗓子眼像是吃了蒼蠅,臉也驀地紅了。
結果,顧南燭笑了。
顧南燭這個幾乎不怎麽笑的人,笑起來時,眼睛在那雙金絲邊的鏡框後微彎,暈染出幾分溫柔。
顧南燭覺得好笑。他從沒聽過這麽硬邦邦的“哥哥”,好像從牙縫裏擠出來似的,生澀而艱難。
不一會兒,餐桌上,一向對外物漠不關心的顧南燭,還真多端來了一份荷包蛋。
“來吃吧。”顧南燭衝她敲敲桌沿。
於是,殷影挪過去無聲無息地坐下。
“所以你其實是會說話的,對嗎?”顧南燭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問。
作為一個失憶了的,不記得自己家在哪兒,也不怎麽開口說話的小啞巴,殷影居住的這段時間,讓他仿佛已經習慣了身邊多了一個安靜的存在。
像是養了一隻小貓或者小狗一樣的……存在。
本來寧靜如常的生活,卻在某天裏,起了微微漣漪。
殷影看著顧南燭喝,把顧南燭那杯也端過來喝了一口。顧南燭又不經意地挑了挑眉。
“嗯。”
殷影喝了一口,低著頭點點,又垂著眸吹了吹,這才把有些燙的咖啡重新放回了顧南燭的麵前,再抬眸,她漆黑的瞳仁裏沒有雜質:“會說話,喜歡聽你說話……但是今天你不說話了。”
顧南燭不語。
殷影見狀,又期期艾艾抬眸道:“你不開心嗎,哥哥?”
“咳咳,”顧南燭噎到了,手忙腳亂把一塊麵包片叉進她的餐盤裏,“以後要什麽就直接說,不要喊哥哥……”
他有點頂、頂不住。
“哦。”
呼,真的很別扭啊……明明是條擅長偽裝的魔鬼魚,怎麽會因為對方簡簡單單的一個靦腆的咳嗽,就臉紅了呢?
殷影低頭摳了摳自己手心。
對麵男人遞來一張濕紙巾:“我叫顧南燭。”
這頭,林閃閃還在經曆著時年的“惡性撩撥”,時年分明是想逼她做點什麽,或者說出點別的什麽來的。但他也不急著開腔詢問,隻一副不急不緩的樣子,如貓逗弄老鼠一般,折磨著林閃閃。
而林閃閃,已經趨近於爆發的邊緣:“時年,我正式通知你,我忍不了你了。你再這樣,我就要揭發你!”
林閃閃一邊警告,一邊摘下貼在自己門上的最新海報,咚咚咚地敲響時年的房間門。
“我哪樣?”
門開了,居家的時年穿著可愛的青蛙睡衣,一股子被吵醒了的起床氣。
“就是、就是像這樣,往我門口貼你性感露腹肌的海報!”林閃閃氣得舌頭打結。
“嶽牙貼的吧?我的每期雜誌一到,他就把它當辟邪的符一樣往家裏各處貼。”時年揉揉眼湊近了看,還讚許地點點頭,“拍得真不錯。”
“我不信!”林閃閃說,“肯定是你貼的。”
“我說不是我就不是我。”
時年不喜歡別人質疑他說話的真實性,尤其是對他成見頗深的林閃閃。他不耐煩地掃她一眼,困意未消:“我費那功夫幹嗎?直接給你看不就得了,你要看嗎?”
時年說著,就開始動真格地撩起自己的衣擺,往上提溜——
“啊啊啊——變態!”林閃閃把海報拍在他臉上,一溜煙跑了。
“瞧你那點出息。”
時年翻翻白眼,見怪不怪地拉上門把手,重新倒**午休去了,他的嘴裏還嘀咕著:“就這麽點出息,感覺又和那個家夥完全不像啊……”
何況,人怎麽可能越變越年輕呢?
“董事長,我要揭發!我舉報我們公司的時年,他總在對我進行暗戳戳地撩撥和騷擾。這是我收集的證據。”
飽受時年戲弄的林閃閃怒不可遏地敲開了輝皇娛樂董事長的辦公室門。
當然,這也是在高智商魚顧南燭的提點下,林閃閃開了竅,再次飽受一段時間的硌硬後,她收集了一手證據,才有的行動。
林閃閃把自己連日來暗暗收集到的證據都裝在一個U盤裏,拍在了董事長的桌子上。
貝拉不給自己做主,她就上訪,直達最高層。
為了拍到清晰的畫質,林閃閃近日可謂煞費苦心,到處偷偷安攝像頭。
林閃閃其實很少能見到董事長,畢竟這是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林閃閃覺得貝拉不一定能治得了時年,但董事長這種地位的人物,一定可以!
因為這老板長得一臉正派,不像個壞人。
“還有這種事?”
看著桌上的U盤,阮總果然是一副聞言怒起,頗為不平的模樣。
“是的,阮總,這些都是我留下的證據。雖然我隻是個新人,沒有時年出名。但請您一定要明察秋毫,秉公處理。”
阮總將之慎重接過,林閃閃甚至大言不慚地說:“貝拉也說了,我以後一定是她手上最火的一個,也不比時年差的!”
那頭,阮總果然不負林閃閃所望,看完U盤裏的內容,眉頭緊皺,當下就親自讓秘書聯係時年:“把他叫過來。”
林閃閃大喜過望:這是法官受理案件了呀。
證據在手,這下她覺得自己成竹在胸勝券在握了。
直到……被打擾了下午覺的時年,無精打采地推門走進辦公室,神情惺忪地朝董事長喊了一聲:“什麽事啊,爸。”
林閃閃瞬間石化。
什、什麽,爸?
蒼天啊,為什麽這麽大一公司,就沒個人告訴她:堂堂輝皇娛樂的董事長、現在手握最多娛樂明星命脈的男人,竟是時年的爸爸?
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完全忘記了自己的事情,反而當場見證了時年和那位董事長並不和睦的父子關係,以及知道了時年當時突然搬來公寓,離家出走的真實原因。
還原事情發生的當天,基本是這個樣子的——
時年搬來公寓的前一天。
時年回家,意外地發現了秦芒也在自己家,係著圍裙正在廚房裏忙東忙西,和自己的父親其樂融融,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
秦芒以前沒少來,時年並不意外。所以才有了之前在公司,秦芒一副相熟的姿態,和他談天的情形。
時年的母親已故去多年,父親開啟第二段愛情,本來身為成年人的時年該做到見怪不怪,心態平和。
但當他經過父親臥室,看見秦芒的行李箱就那麽堂而皇之地放在裏麵時,阮開天從廚房探出頭來說:“對了,時年,你秦芒阿姨今天開始就搬來和我們一起住了,和你說一聲。你以後在家裏就注意點,不要洗完澡就光著膀子到處走。”
簡簡單單的告知。
時年腳步停在父親的臥室門口,看著父親床頭上,掛著的那幅很大的、稍微有些褪色的結婚照片,突然無端怒火中燒。
照片上那個笑得十分幸福的女人,是這個房間、這個房子以前的女主人,他的母親。
“你們不能換個房子一起住嗎?不能婚後再考慮同居嗎?”
當時年站在阮開天和秦芒麵前,冷硬地問出這樣的問題時,他並不曾思考過這樣的問題是否合時宜。
阮開天和秦芒的臉色頓時變得尷尬而難看。
很難說時年對秦芒,懷著怎樣一種態度。
同在一個公司,時年是貝拉的藝人。
秦芒以對手下的藝人嚴厲尖酸而出名,他不大喜歡秦芒,但兩人並無過節。
偏偏秦芒在外的尖酸刻薄,卻每次在他麵前、在他家的時候,全部消解,轉而對著自己父親,換上言笑晏晏的溫軟笑意。
風韻猶存,能幹又漂亮的女人,也許他們之間真的是愛情,也許秦芒就是圖一地位,這個問題的答案他無從得知。他能理解自己中年的父親,想要有一個溫柔鄉。
但有些事情無法忍受。
“時年,你怎麽說話的。”最後阮開天麵色難看地開口說道,他覺得他在耍小孩子脾氣排擠秦芒。
“今天要麽她走,要麽我走。”時年言簡意賅。
最後秦芒走沒走他不知道,反正阮開天幾秒沒答話,壞脾氣的時年就自己回房,拉個箱子走出了大門。
“原來秦芒在和老總談戀愛,原來時年,竟然是老總的兒子!”
事畢,林閃閃回想著當時辦公室裏那精彩紛呈的一幕,在貝拉的辦公室托著腮幫,長籲短歎。
“你不知道太子爺是時年在網上的稱號之一嗎?”
而貝拉邊見怪不怪地握著大杯的可樂吸溜,邊歎著林閃閃的愚蠢。
“這事你還找去人家老爸麵前,和人撕破臉……嘖嘖,難道不該拿了U盤來找我?怎麽的,覺得我護不了你?”
“你之前不是說我異想天開嘛……”林閃閃搖搖頭,抱著貝拉的全家桶委委屈屈地發呆,仍在懷疑人生,“時年老爸怎麽會是董事長呢……他們連姓氏都不一樣。”
“隨母姓啊。”
貝拉慢條斯理地剝著椒鹽雞排上麵的殼兒:“他媽媽一直身體不好,時年出生之後根據當地習俗隨的母性,應該是要討個望母安康的意思。但他母親還是在他十八歲的那年因病去世了,之後他就一直和父親生活。”
是這樣的嗎?
林閃閃愣了愣,驀地她又回想起時年從前提及的夢想——去國外學醫。也想起她搬來公寓的那晚,遇見的那個和時年約好,去國外念醫學的初戀。
所以那時候,時年是想學醫,治好自己母親的吧?
原本該懷揣著那樣的夢想漂洋過海求學,母親卻先他一步去世,那次出海也變成了悲傷的散心與緬懷。
結果禍不單行,又遇見遊輪失事,然後遇見了她……
林閃閃難得地坐了下來,盯著貝拉油光水滑的嘴說:“貝拉,那時年是怎麽變成明星的啊?是當時他爸爸的公司開得很好,所以給他也安排進來了嗎?”
“這你就錯了,”貝拉聞言笑開來,粗短的食指在嘴唇邊比了比,“他之所以來當偶像,不是因為他爸當年將公司經營得好。恰恰相反,是他母親去世後,他爹經營不善,快要破產的時候。
“準確來說,後來幾乎算是,他挽救了他爹的整個公司。”
林閃閃終於覺得眼下的時年多了幾分陌生感,又無端生出了幾分熟悉:是這樣……是這樣才對。
還是那個時年,和記憶中的那個滿眼成熟、倔強、孤寂的少年能重合到一起了。
他帶著難言的悲傷和低落來到海上,緊接著又遇上她這樣的“女強盜”,他在那段日子裏的悲慘和憤懣,可想而知。
林閃閃:“那——”
“噓,不多說了。”貝拉做了噤聲的姿勢,這事知道的人少,好巧不巧她就是來得早的老員工之一,知道的內情不少,“時年並不喜歡‘太子爺’這個稱呼。也不情願把真相居功至偉一樣地拿給外界的新聞媒體們去說。”
“我還以為是阮總看中了他兒子的外貌、天賦、才華……”林閃閃壓低了聲音喃喃,她發覺原來自己也錯看了時年。
“天賦他或許是有一些吧,但才華這種東西,就是血淚裏翻滾出的珍珠,從無一蹴而就的。”
貝拉嘖嘖兩聲後,咬下了一隻雞翅的脆皮:“自己知道自己長得俊,願意拿起它作為武器,一頭紮進這個大染缸,成為一個無時無刻都散發魅力的文娛商品……其中的得失冷暖,唯有自己清楚。”
“嗯嗯。”林閃閃跟著點頭。
貝拉:“不過單就以一人之力翻轉了整個公司的頹勢這點,就很時年了。他的性格差是差了點兒,但人,挺靠譜也挺有能耐的。”
林閃閃聽出了貝拉口氣裏的驕傲。
“你也別記他的仇,”貝拉又叮囑道,“我倒不是為他說話,他就是個死天蠍座。這回一鬧,他覺得沒意思就會消停了。”
林閃閃若有所思。
所以說……推算到十年前,時年過得還挺困難的吧?
母親去世,夢想破滅。
出門散心,結果在海上遇見遊輪失事,在島上被世界遺棄了幾個月,還遭受了來自林閃閃的時不時地“虐待”。
隨後父親公司麵臨倒閉,初戀大概因為他的家道中落,單方麵與他斷聯了。
而他在那些個不停失去的時期裏,依然選擇了分憂和解救,放棄出國,一頭紮進了演藝界做偶像。
貝拉說,這很“時年”。
林閃閃想了想後,在內心也暗自點了點頭,這很“時年”。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少年——一點點的韌勁、一點點的倔強、一點點的古怪、一點點的驚豔的時年。
很多時候,明明深知未來是不可預知的無望,還是不可泯滅他淺棕的瞳仁裏某種堅定的輝光。
三、
林閃閃想,這件事情總要告一段落。
雖然董事長不可能主持公道,但經自己這麽一鬧,時年應該會有所收斂吧。
但她失算了。
她在離開貝拉辦公室的時候,看見了單手插兜倚站在門外,明顯在等待攔截她的家夥。
平日裏時年喜歡穿黑色衛衣休閑裝,今日他的發帶是栗色的。他這個樣子不說是站在這裏“劫財殺人”,作為一幅畫報都毫不違和。
林閃閃嚇了一大跳。
“怎麽,”時年轉過身,收起手裏把玩的手機,朝她抬起眸來,“是不是聽完貝拉對本少爺的敘述,對我更有想要了解的欲望了呢,林閃閃?”
他那模樣,並不是林閃閃所希望的,貓對老鼠喪失興致的樣子呢……
這尊大神,明明從辦公室憤而離場了,怎麽會又毫無痕跡地折回來了呢?還聽牆腳。
林閃閃原本還動容著,這會兒她的心情複雜:“你怎麽又跑回來了?”
“發現自己剛才搞錯了重點,淨顧著和老爹吵架了,心裏不爽,所以又回來了。”
時年回答得很直白,他的雙目盯著林閃閃下垂和躲避中的頭顱:“我發現你倒是挺能耍賴的,挺能反抗的嘛。”
林閃閃假裝聽不懂的樣子:“你說啥?”
“我說,真沒意思。”時年微微一笑,那笑卻並不善良。這股不善良傳遞到他手上,便是他拿著手機的角角一下下磕著林閃閃的肩將她逼退,“林閃閃,你就像個打架打不過我,跑去找老師的小學雞。”
小學雞,那是遊戲裏罵菜鳥的說法吧!
林閃閃欲哭無淚,心想那還能咋的?
對哦,她還能求饒,求他放過自己,不要再戲弄自己了。
林閃閃終於選擇舉起了白旗,徹底投降,滿臉苦瓜地道:“求求你了,時年,別戲弄我了,你真的真的真的認錯了人!”
林閃閃苦著一張臉,將“真的”幾個字重重咬了幾聲。
林閃閃總算和時年聊到這事上了,他挑了挑眉,覺得這段時日的目標達成,於是心滿意足地收回手機,彎著眼,頗為得意的模樣。
如果是林閃閃忍無可忍選擇了自己說出來,他有理由相信,林閃閃鬼扯的概率會少了那麽幾分。
“認錯人?”他歪著腦袋,放低聲音,幽深的目光懷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一樣的尾巴、一樣的氣息,怎麽解釋?”
“我尾巴的事,你沒有告訴別人吧?”林閃閃捂臉,她終究還是要麵對自己最不想麵對的事。
“你不主動坦白的話,我正打算廣而告之,但那是最後的手段。”時年算是牢牢掐住了某條錦鯉的命門,“我相信,你在求我保密的時候,會告訴我實情。”
啊啊啊,魔鬼,殘忍!
比魔鬼魚還殘忍!
此番情景,讓林閃閃一時之間,惡向膽邊生。
“那就好,那就好……”
她拍著胸口佯裝著後怕,眼神卻暗暗盯上了時年的嘴唇:“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隻是我當時被嚇著了哇,其實我是——”
林閃閃一個餓虎撲食,朝著時年的嘴唇撲了上去。
親他!失憶之吻。
先前的避其鋒芒,終於到了一發製敵的時刻。
此時就是最好的時機。
可惜林閃閃撲了一空。
時年仿佛早有預料地側身躲開,林閃閃隻撲到了一把空氣。而高大帥氣的大明星此刻卻嫌棄地看著林閃閃:“林閃閃,你還真是什麽心思都寫在臉上。想親我?沒門。”
他記得有個女人說過,人魚的吻可以令人失憶。
他不清楚接吻是否真能令人失憶,因為他並未失憶過……
但他看林閃閃的架勢,方才應該是想撲上來這麽幹的。
嗬,簡直是癡人說夢。
林閃閃哪裏知道自己的想法就這麽一覽無遺?她哀歎一聲,最後隻得徹底認輸,雙手合十道:“我錯了大哥,求放過。”
不知什麽時候時年從兜裏掏出了一隻黑色的口罩,往耳朵後一掛,一張臉上就隻剩兩泓清澈的月牙:“好說,告訴大哥,你是不是就是十年前的那條人魚?”
時年的防吻裝置做得真到位。
“是的話……會怎樣?”林閃閃小心翼翼地問,“雖然不知道時年你在說什麽啦,但是如果是的話,時年你要和它故友重逢,好友相認嗎?”
試探,在生死的邊緣試探。
“好友相認?”
時年仿佛聽見了什麽好笑的事情,在基本認定林閃閃就是那條魚的前提下,他不由得心火叢生,放聲大笑,最後咬牙切齒道:“首先我需要想一下,那種家夥能不能算是我的朋友;其次我還要想一下,對於這種曾經差點把我扒了一層皮的‘朋友’,我是蒸煮紅燒殺,還是燉煎油燜炸……”
果然是鐵打的天蠍,深仇大恨牢記在心……輪到她遭殃了。
林閃閃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唾沫。
她的內心瞬間放棄了承認的想法。
“所以,”時年盯著她上下滑動的脖頸之間,心火伴隨浪潮更加澎湃,“告訴我,你是不是呢?林閃閃。”
從遊輪上初見的那一刻起,林閃閃分明就是認識他的。他很確定,然而——
“不是!”
林閃閃的頭搖得如撥浪鼓,當場矢口否認:“實不相瞞,十年前虐待過你的那女人吧……她是我媽媽!”
任誰都沒有想到,原本欲要掉馬,不情不願來個十年故人相認的林閃閃,竟隨口說出一個似假非假,但又看似極度保真的“真相”來。
畢竟,時年拿不準是不是她的原因,不就是因為她比十年前要年輕許多了嘛。
他隻是憑借自己的記憶與直覺鎖定了她,卻無法肯定。
於是乎,關於時年搞她心態這事,終於是告一段落了。
林閃閃如此向時年坦白——她的“母親”曾是人魚族的祭司,救過一個模樣長相頗為帥氣,性格極為善良的人類。
林閃閃又坦白——十年後,她繼承她母親的位置,接過珠子,即將成為人魚族的新祭司。
林閃閃還坦白——那顆珠子被邪惡的反動勢力魔鬼魚給半路劫走了,她這才在陰差陽錯之下,上了陸地。
而如今看來,世界真的很小,緣分真的很奇妙,她居然碰上了她母親曾經大為誇讚的,長相帥氣、性格極為善良的大好青年,時年!
最後,林閃閃一股腦兒全招了——那顆人魚族的至寶,人魚之淚,現在就在時年的肚子裏……
時年本來是不信的:“你媽媽那麽年輕,能有你這麽大的女兒?!”
林閃閃理直氣壯地道:“她哪裏年輕了,她難道告訴過你她有多大?我們人魚族本來就不顯老啊!”
那天的時年恍然大悟。
那天的時年也悵然若失。
那天時年盯了她好久好久,他找不到她的說法有任何邏輯上的漏洞,他思緒萬千,最終隻是說了一句髒話,就大踏步地走了。
十年間某種縹緲念想仿佛終於抓住了,卻化為了泡沫。
十年前某種放不下的情愫和期待,也成了霧。
而林閃閃在後頭可憐兮兮的“能不能繼續幫我保密”地祈求,時年置若罔聞。
林閃閃逃過一劫,並覺得自己的計劃順利進入到了下一個階段:如何在吻不到時年的狀況下,拿回人魚之淚呢?
不能像魔鬼魚那樣,開膛破肚地取出來,她要對時年溫柔點。她想到了另外一條妙計:時年既然住到公寓裏來了,少不得會有和自己同桌吃飯的時候。
有沒有什麽東西,是吃了能讓人腹瀉幾天幾夜,連膽汁都拉出來的那種?
林閃閃最近總在網上搜些奇奇怪怪的內容。然而還沒等她研究出個所以然來,她就觸發了搬進公寓以來,第一次觸犯眾怒,引發人際問題的危機。
也是這一次,讓林閃閃第一次真正認識到,藝人這個詞,所承載的實際意義。
練習生競技的節目賽程進行到了三分之一,在網絡上的話題已經風生水起,備受關注。而此前身在焦點中心的林閃閃,卻因為自己的不以為意,持續墊底D班。
網上關於林閃閃的討論越來越多,甚至因她的關注度和實力不匹配引來了“德不配位”的評價。
路笙把網上的評論放在林閃閃麵前,問她做何感想。
“我說過吧,你如果這次繼續待在墊底班,你就結束了。你怎麽想?”
林閃閃埋著腦袋喝碗裏的湯,甕聲甕氣地回避:“不敢想不敢想……”
嶽牙是見慣了林閃閃這縮頭縮腦的樣子的,把自己碗裏不喜歡的雞蛋黃挑出來,放到林閃閃碗裏,唯恐不亂地說:“路笙路笙,我要打報告!林閃閃她昨晚沒有練歌,也沒有練舞。”
林閃閃好想把這個小孩丟出去。
她沒練歌練舞,那不是在看著他做功課搞複習嗎!
林閃閃竟然懈怠至此。
於是,路笙也拎著行李箱搬進了公寓。
“距離公演還有四天,從今天起,除了吃飯睡覺,你的一切時間都由我訓練支配,OK?”
林閃閃隻能乖乖點頭,她仿佛看見路笙像隻大老虎似的嗷嗚嗷嗚地朝她張開了大爪子。
可惜,路笙早就不是那個林閃閃前幾次見麵,明麗亮堂,還朝林閃閃發送wink的姑娘了,她因為林閃閃的進度和成績而肝火旺:
“不行,再來。
“再來一遍。
“錯了,重新來!”
……
可林閃閃依舊是那個就算躺在太陽下被曬成魚幹,也絕不在海裏遊泳健身的懶惰人魚。因為她對什麽都不曾真正上心,所以她做什麽,都是趕鴨子上架——
於是矛盾,就在舞台公演的前一天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