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迷糊糊之間,羅維額角出汗,臉上一陣又一陣的涼意,星力源源不斷被吸入星力海的同時,身體也在一層一層地突破桎梏,飛速進階。

星力海被毒藥壓製的月力,不斷進入羅維寬大的經脈中,被引導著有序地流動,逐漸變得十分濃鬱精純,令他突然感到十分舒適,全身充滿了力量。

他的星力境界,在這瘋狂的進階之中,不斷地提升著,已然超過了他中毒之前的宙星九階水準,卻還沒有停下。

上次從蘇陌葉處吸收的星力,和今日吸收的星力,自成兩團,被儲存在星力海中,並未與羅維本身的月力融合。然而此刻,羅維趁熱打鐵,集中起全部精神,要將這兩股星力一舉煉化成可供自己使用的月力。

兩股星力不斷地旋轉著,悄然發生變化,被旁邊的一大團月力緩緩吸了進去,變得越來越稀薄。而那一大團月力,卻愈發地濃厚和精純。

星力海中的星鑽,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增大著,其中蘊含著比其餘地方濃厚百倍的月力,閃著晶瑩剔透的光澤。

一陣桎梏之感傳來,羅維立刻將精力全部集中在了那處,猛然衝破,進階到碎星初階。

這是他第一次衝擊到碎星境界,從這一境界開始,每個境界不再有九階,而隻有四個階等,依次為初階、中階、高階和巔峰。

而進階所需要的月力精純度,也相應地大大提高。

黃色星氣猛地在羅維身後爆起,慢慢繞轉周身,形成一層玻璃般的硬盾。

這便是碎星境界的外在表現,星氣盾變得更為強大,能抵禦更高境界的攻擊。

星力海中兩股吸收來的星力全部煉化完畢,羅維滿頭大汗,衣服全數被汗水浸濕,那股忽冷忽熱的迷糊之感終於褪去,腦海重新清醒起來。

感受著重新變得強大的力量,不禁心中一陣舒暢之感,幾乎要忍不住對著天空大叫一聲。

他這番也算是因禍得福,險些被追殺而死,卻不僅在危急時刻將“縮地符”領悟,更是因為無意中觸碰了一下屍體的小腹,竟然意外地將被壓製的月力重新激發了出來。

而他這幾個月的重新進階之路,也並沒有白費,經脈變得比中毒之前寬大許多,調動起月力也比之前更得心應手十分。

他開始對自己胸口小光球產生了強烈的好奇,不知它究竟是什麽東西,竟然能對自己的月力產生如此重大的影響。

他不再管身後那具屍體,而是身形一拔,往小溪邊而去,頃刻間便站在了水邊,竟然比方才要迅速和省力十倍。

很久沒有這種得心應手的感覺了。

羅維俯身往溪水裏看去,滿頭黑發中,隻有發梢正在微微轉成銀色。

他用手摸著自己的發梢,觸感沒有任何異樣。

原來昨晚頭發變成銀色,並不是一場夢。

羅維神色複雜,一動不動地看著溪水中的倒影。

羅維在溪水邊呆呆地坐了半晌,腦子裏紛繁複雜,也說不清在想什麽。

難道自己,真不是普通人……

鍾玉的話語,屍體身上的信件……

一切的證據,仿佛都指向,“妖物”,這兩個字。

雖然不願意承認,然而他仿佛沒有理由辯駁。

一個無法為人類社會所容的人嗎……

不料在這異世大陸,也會有這般的存在。

羅維眼睛慢慢眯

了起來。

還真是不巧,自己正好是個收妖降魔的符師。

他從收納符中取出了製符材料和符紙,奮筆疾書。

不知過了多久,在多次的反複失敗後,他終於能熟練掌握縮地符的製作法。

手中握著一疊縮地符,道符之力衝天而起,羅維發梢在靈力激**下,漸漸轉為黑色,妖異氣息被道符正氣完全遮蓋。

如果自己真的是……那簡直就像一個人同時是警察和逃犯一般奇怪。

羅維嘴角彎了起來,冷冷一笑,左眼閃過一道妖異光芒。

或許過不久,更多的追蹤者就會出現在天武聖山了。

然而,他卻隱隱約約地有些期待,手掌中不由自主地溢出一股月力,微微顫抖。

異常強大的威壓感如水紋般散開,將遠處桃林枝椏上的積雪震落。

天都城中,鍾府上下全數聚在議事廳中,穿戴整齊,依位次站好,神色恭謹而嚴肅。

最前麵站著一身朝服的鎮國大將軍鍾飛,而他身後,鍾劍、鍾玉、鍾靈三兄妹,立成一排。

鍾劍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喜色,鍾玉淡淡的沒有表情,鍾靈垂下頭看著地板,黑曜石般潤澤的雙眼裏,看不出一絲情緒。

眾人前方,一名宦官昂首而立,展開手中明黃色的聖旨,高聲宣讀。

“鍾氏女靈,秉性淑惠,居質柔嘉,朕心甚喜之。著賜婚於臨江王趙拓,為臨江王正妃,賜金冊,待臨江王年滿十五即可行大婚儀。望其謙以持盈,益篤興門之枯,貴而能儉,永垂宜室之聲。勿替令儀,尚緩厚祿。欽此!”

宣讀完畢,鍾靈默默上前,從宦官手中接過聖旨。

無意中,衣袖滑落一截,露出小臂上嫣紅的一粒守宮砂。宦官餘光看見,滿意地暗暗點頭。

宦官轉向鍾將軍,滿麵堆笑地道:“大將軍,親上加親,恭喜恭喜。”

“多謝公公,小女頑劣不堪,能有此等榮幸,是她的福澤。”鍾將軍接過聖旨道。

宦官隨即告辭,議事廳中立刻沸騰了。

作為皇後的母家,鍾府已然尊貴無匹,如今再出了一位王妃,風頭可說是一時無二,朝中必然已無人敢逆其鋒。

要知道,當朝的慶國,皇帝將爵位控製得極緊。臨江王作為嫡長皇子,才有封王之幸,其餘不管是宗親還是功績顯赫之人,不過公侯而已。欽點鍾靈作為全朝唯一一位王妃,足見皇帝對鍾氏之看重。

然而鍾將軍卻顯得不是那麽高興,反而似乎有些忐忑。

“靈兒。”他喚住轉身欲走的鍾靈。

鍾靈略微躬身,說道:“父親。”

鍾將軍神色複雜地看著女兒:“爹知道你心裏不好受,畢竟臨江王的年紀……為了鍾家,隻有委屈你了。”

星元三四七七年的新年已過,臨江王現下是十三歲,但鍾靈已然十七。雖然皇帝或許也考慮到了年齡之事,將成婚之時提前到了十五歲,但待到臨江王年滿十五之時,她也要十九歲了。

單從年齡來說,怎麽看都不像是一樁好的婚姻,況且鍾靈還是臨江王的表姐。然而鍾府各個都是喜容滿麵,真心為鍾靈感到高興,似乎並不認為有何不妥之處。

畢竟那可是尊貴的王妃之位,一輩子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女兒知道,抗旨是要殺頭的。”鍾靈輕聲說道。

“你明白就好。”鍾將軍歎

息,不止沒命那麽簡單,若是一旦抗旨,隻怕鍾氏全族數百年來苦心經營的一切,都要化為烏有。

“女兒先回房去了。”鍾靈微微屈膝,轉身離去。

若說不心懷怨懟,隻怕是假,鍾將軍看著鍾靈的背影,低聲歎息。

鍾靈臉上淡淡的看不出表情,雙眼平靜得像一潭死水,恐怕連最親近的人,也看不出其中蘊含著的一絲絕望。

她內心隻餘森冷的歎息,“朕心甚喜之”?不久之前還用自己性命威脅羅維,現下突然說出這種話,隻怕很難讓人相信。

“小妹。”鍾玉在背後喚道。

兩人一道慢慢地走在路上。

“上次錯怪你了,對不住。”鍾玉道。

鍾靈明白他指的是守宮砂之事,兩年前在青山綠水閣中,鍾靈穿著羅維的衣服回去,鍾玉曾以為她與羅維發生了什麽,因而失望之極。

“你不必道歉,我本就存了那番心思,隻不過他沒有接受而已。”鍾靈道。

鍾玉略微尷尬,發現自己這個幼妹似乎有哪裏與以前不一樣了。

“你還在怨我?”鍾玉道,“我確然不該告訴你身世之事。”

鍾靈搖頭說:“總好過蒙在鼓裏,隻不過一時之間……很難接受。”

“那麽,你對我說的那件事怎麽想?”鍾玉道,“你現下是準王妃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該放下了吧。”

鍾靈停住腳步,明亮的黑色眼瞳,帶上了一抹幽深之意,靜靜地看著鍾玉。

“靈表姐?”

臨江王明亮的黑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旋即笑道:“她也是個美人兒呢。”

“王爺,美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您與鍾大將軍親上加親,這聯係可就更加緊密了。”他身邊小廝賠笑道,“陛下很是寵愛您呢。”

“哼,寵愛?”臨江王天真無邪的臉龐立刻沉了下來。

小廝是他從小在宮中一起長大,帶到王府中來的小太監,不止一次地見過自家主子在私底下突然變臉,深知臨江王心機深沉的一麵。見他如此,立刻低頭不敢說話。

“我那準皇姐夫玩剩下的女人,塞給我,我還不稀罕要。”臨江王把玩著手中的琉璃彈子,在桌上叮叮當當地敲擊,慢慢說道,“橫豎還有兩年,大不了,到時把她迎回來,隨便扔到哪裏住著也就是了。”

“什麽,寧遠將軍……哦喲我的小祖宗,這話您可休要亂說,當心隔牆有耳。”

小廝唬了一跳,連忙說道:“況且,屬下從宮中的公公們那裏聽說,準王妃確然是完璧之身呢。”

臨江王眸光一沉,旋即嗤笑道,“那也能作數?隨便做個假就可以的事。”

小廝連忙低頭道:“王爺英明。”

“父皇生怕我那準皇姐夫與靈表姐再出什麽事兒,著急忙慌地把人塞給我,當我這裏是垃圾堆嗎?”

臨江王手中琉璃彈子倏然彈出,擊碎了一邊做工精美的掐絲琺琅花瓶,寶藍色碎片啪地散落一地。

“憑什麽她清平公主便如意覓得乘龍快婿,我堂堂一個王爺,父皇的嫡長子,卻要被迫接納一個已非完璧的女人?”臨江王恨恨道。

說著,臨江王忽然神色一動,仿佛想到了什麽,慢慢露出一個森冷的笑容。

在他稚嫩的臉上,這笑容顯得格外詭異而令人懼怕。

“傳大理寺少卿前來。”他緩緩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