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浴室裏荒唐了好半天,出來後別冬才發現手機上有一連串的未接來電,來自仁愛救援總部。
他趕緊回過去,那邊的工作人員廢話不多說,直接問他有沒有時間參與一項救援任務,是尋找和營救一名在璃山失蹤的植物學家。
別冬思考了幾秒,而後說可以,仁愛便讓他現在先去總部做手續登記和領裝備。
定好的回程計劃有了突變,別冬跟冷峯說了下情況,冷峯說那我跟你一起。其實上一次別冬進山做任務的時候,冷峯心裏就後悔,當時應該答應仁愛的邀約,讓他眼睜睜看著別冬進山,他一個人在外頭等消息,實在是太難熬了。
一個多小時後,兩人一起進了仁愛救援的辦公室,冷峯陪別冬來過,這兒的工作人員對他也認識,上次邀約過他倆的仁愛副總也在,直接跟他們講了情況。
本來整個雨季璃山是封山的,正式的登山步道全程關閉,除了山上寺廟的師傅外其餘人等均不予上山,但璃山山脈太綿長,野道不計其數,每年都有不聽勸的遊客非要進山探險,因此每年這季節都有事故發生,反而是他們做救援工作的“旺季”。
這一次同一個時間段就有好幾批救援任務,仁愛的救援人員都隻能分頭行事,別冬要處理的這個失蹤的植物學家是個例外,他是申請了進山許可證的,因為做科研工作需要的植物樣本必須在這個特殊的季節去采集,他本人也有常年的進山工作經驗,進去後也一直跟他那邊的研究院有保持聯係,每天會發送他的定位和匯報工作進展,而後突然失去聯係,已經48小時沒有音訊,研究院的人這才尋求進山搜救。
仁愛這邊經過粗略的評級,看過植物學家之前經曆的路線,不算特別艱險的地帶,於是將這次救援任務評定為A級,還因為近期事故頻發,其他搜救人員都已外出,便指派別冬來承接這次任務。
別冬看了植物學家的行進路線,最後一次48小時前的定位是在璃山深處的一條河穀,他算了下,按他的正常速度,到達那裏需要兩天左右,計劃先到那裏,再根本情況判斷搜救方向,最壞的情況,即便植物學家已經遇到意外身亡,他們也得找到蹤跡,有個確切的結果。
那一帶已經是原始森林,隻要有人經過,活動過,肯定會留下痕跡,別冬有信心能辨別出來,隻有一個擔心,現在是雨季,希望這些天雨勢不要太大,別把所有痕跡都衝刷幹淨就好。
聊這些事情的時候冷峯全程沒有出聲,直到別冬領了任務,他才跟仁愛的副總說能不能他也一起去,理由是他覺得別冬一個人進山不安全。
別冬看了他一眼,下意識就想說“不用我可以的”,但一看冷峯那異常嚴肅的神情,把話又吞了回去。
仁愛的副總原本就想招攬冷峯,上次不成,這回看他自告奮勇,高興還來不及,自然應允,於是冷峯也一起辦了手續,領了救援裝備跟別冬一塊出發。
出了大門冷峯就說:“得虧我自己的家當都在車上,這邊給的裝備太不行了,咱們把自己的裝備都帶上。”
別冬知道他說的是露營睡覺和生火做飯的那些東西,這一趟進山估計得好些天,吃住都在裏頭,得自己備些幹糧,雖說別冬很有自信,即便不帶吃的,他也能在山裏找到食物,至於睡覺,他就更簡單了,但冷峯這樣說,他便也隨了他,隻說:“一切從簡,越輕便越好。”
“知道,老婆大人,”冷峯發動車,說:“知道是出任務,不是去度假。”
跟著又有些不爽:“這麽難得好好的假期,硬是被他們給攔腰斬斷了。”
別冬安慰他:“以後還可以再出來嘛,咱們有時間的。”
路上別冬給司放說了下,司放讓他注意安全,碰到自己搞不定的情況千萬別逞強,隨時跟仁愛總部那邊聯係。
之前開會研究救援方案的時候,已經規劃處了一條最快可以到達河穀的路徑,跟別冬預計的差不多,從那個入口上山,快的話兩天能抵達河穀。
兩人在慶安縣買了些吃的,兩個多小時後,冷峯的車開到了規劃的進山口那,不是正規的上山步道,是野道,從現在開始,他們就要進入原始森林了。
已經是九月,梨津的雨季到了尾聲,不像六七八月那樣每天24小時無間斷地下雨,這一天直到此時都沒下雨,這對他們進山做救援是件好事。
如要抵達那條定位上的河穀,需要先徒步翻越一座高山,這是他們要麵臨的第一重考驗。
別冬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說:“我們得快一點,爭取在天黑前能翻過埡口,到山的另一麵,那邊背風,晚上好露營,不然在現在這一麵我們晚上沒法睡,風太大。”
冷峯沉默地扛著大部分裝備,心裏還有些沒法說出口的懊悔,早知道今天要幹這麽重的體力活,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就不會那麽鬧騰別冬,這會他有些心疼地撫了撫別冬的後腰,問:“老婆,還行嗎?酸不酸?”
別冬沒想到這麽個當口冷峯還有心思想到這層,有些哭笑不得,他真沒這麽嬌氣,其實那些荒唐事兒……挺爽的,再說他們也沒真的做到那一步,他完全沒問題,早上醒來的時候是酸了一下,但很快就好了。
我才不是嬌花,別冬心裏想,臉上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隻搖頭,拉過冷峯的手:“我沒事,快走吧。”
梨津原本就是高原,負重上山,還因為趕時間要加快速度,對體力是極大的考驗。
上山的路尤其難,別冬走在前頭帶路,跟冷峯說:“上山不能走直線,會更累,隻能走盤旋路,會減輕心理和體力負擔。”
冷峯說:“知道了,我會跟緊你的,老婆,保存好體力,別說太多話。”
別冬回身朝他笑了笑,其實還好,爬山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但對普通人來說,爬這樣的野道,處處是考驗。
剛下過雨的森林地麵泥濘濕滑,今天又出了一天的太陽,沒有曬幹地麵,反而讓林子裏有股蒸籠一樣的熱氣,讓人很難受。
兩人走了沒多久,防水防風服裏就開始汗如雨下,但為了保存熱量,也不能把衣服敞開,裏頭的T恤褲子襪子全都滲透了,一片濕漉漉中兩人奮力攀爬,過了兩個多小時,別冬也絲毫不見減速,冷峯跟在他身後,見他身影仍舊輕盈如小鹿,心裏由衷佩服。
他是大山的孩子,冷峯冒出這個念頭,很早以前別冬跟他說,“我可以在森林裏活著”,冷峯覺得是大話,但今天他相信了。
不是因為別冬此時還沒展現出的,在森林裏生活的能力,而是冷峯見到了,從進了山就身心自由而舒展的別冬,這繁重的,翻山越嶺的體力活對別冬不是挑戰,而是享受。
五個小時後,他們已經行進到了中部,要翻越這座山,登頂是不現實的,也不需要,在研究路線的時候用衛星圖看過,在腰部的一個位置,翻越過埡口即可,這也是別冬講的,過了那裏就是背風,是他們今晚的營地目標。
此時他們已經接近埡口了,一路上森林的植被也在發生改變,從進山時能看到的高大茂密的杉樹、楠木、喬木……到再往上,已經分不出明顯的樹木種類,所有的樹幹上都被纏繞上厚厚的蕨類,繼續往上,已經很難見到挺拔的樹,雜亂而野蠻的灌木占據了大部分地表,缺了擋風的林木,高海拔的風直接掃到人身上,臉上,格外凜冽。
還聽到了遠遠的天際傳來的雷聲,轟隆隆隆,別冬停了下來,看了看已經幽暗的天色,說:“今晚可能還有雨。”
他喘著氣,大風在耳旁呼嘯,問冷峯:“峯哥,要休息嗎?”
冷峯搖頭,這裏不是個好地方,一旦停下裏,人體的溫度就會迅速流失,他指了指前方:“走,我們過埡口。”
除了被風吹得頭疼,別冬暫時還沒感受到疲憊,他繼續往前,在這樣的時刻,他反而更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有力的,沉穩的。
天空果然落下雨水,打在他們**在外的皮膚上,眼睛上,嘴唇上,別冬舔了舔唇上冰冷的水珠,加快了速度。
轉過埡口就是下山的路,大風在這裏驟然停歇,別冬終於緩過一口氣,跟冷峯說:“峯哥,我們可以休息了。”
作者有話說:
這荒郊野嶺的,還不得發生點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