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宓愣了愣,算是同病相憐了,接著撫上下巴,戲謔道:“君歌衍,聽說南朝又要和你聯姻了,不過小七告訴我,你的宮中一個妃嬪都沒。”

“怎麽?”君歌衍拭去嘴角的髒血,“你有興趣?”

“如果給我個皇後做做,那能提起三分興趣來,否則啊,我還是當我的大將軍吧。”說著,湊到君歌衍身旁,笑道:“丞相也不錯,不然給我一個異姓封王?反正安王賢王沒了,隨便給我一塊地吧。”

“提議很好。”君歌衍考慮了一陣,最終下了決定,“我回去擬旨,拒絕和南朝聯姻。”

“為什麽?”

“因為朕的皇後不是想要滅了南朝嗎?”

“哎,臨死之前聽到你這麽說,我真的很感動。”阿宓歎了歎氣,看著天邊的紅暈,“君歌衍,我不信任何人,包括你。”

“我也是。”

“我隻能告訴你,除卻南朝,我就會離開。若你當真給我皇後一位,權利雖大,行事和善後卻不好做。”

“病逝可好?”

“將軍比較自在。”

“我不想要後宮。”君歌衍說道,“後位總是要有人的,不如給你。若你這要方便,將軍一職也可給你。”

“那我能要雙份的報酬嗎?”阿宓閉眼沉思,想了想,“我幫你坐穩江山,你助我踏滅南朝。那你讓我當你的皇後,杜絕選妃一事,你那什麽給我?”

“我沒答應助你踏滅南朝,隻是給你一個將軍的位子。”

“哦?”阿宓挑眉,不怒反笑,“也好,就這樣吧。”

“決定了?”

“是。”阿宓點頭,“皇後和將軍,我都要了。”兀地,神色黯淡,變得有些頹廢,“君歌衍,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問。”

“六年前,南朝為何要與你聯姻?”

“不是我,是和太子。”君歌衍頓了頓,覺著這些沒什麽不妥,所以絲毫不隱瞞地告訴了阿宓,“南朝的丞相要把他的女兒嫁給太子做側妃,後來卻不想半路鑽出來一個我,他說,既然新帝登基,自然要公主作嫁,所以選擇了那個公主。”

“竟然是這樣…”

“你是因為這個懷恨在心?恨我,恨太子,還是恨南朝?”

“你不必多問,總之與你無關。”阿宓冷道,看了一眼溪邊的那兩隻兔子,“餓了,我去殺來吃了。”

聽她這麽一說,君歌衍倒是好奇了,“你不是不會麽?”

“因為我餓了。”

她沒騙他,單從這沒有拔幹淨的毛來看,她的確不會。再來是不知火候,肉已經糊了卻還不拿下來。君歌衍歎氣,想來是吃不到什麽美味了。這兩隻兔子,到底是可憐的啊。

“我們必須盡快找到出口,待在這裏不是辦法。”阿宓咽下這口味極差的食物,麵色平靜地說著,“沿著小溪走吧。”

“不可。我白天看過了,小溪的盡頭是一灘深不見底的死水。”

“嗬嗬,是麽?”阿宓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她當然知道君歌衍不是善類,說是去打探,實際上隻想尋個出路逃走罷了。隻是自己運氣好,盡頭是死水,才讓君歌衍不得不回到原地。不過他應該是想換條路走,隻不過恰巧自己醒來了。

“往上遊去吧。”

“別。”阿宓搖頭,“溪流的上遊,多半是飛瀑。反倒是你說的那潭死水…”想著,轉頭問道:“那潭死水可幹淨?”

“周遭很澄澈,麵上也沒有汙物”

“既然如此,咱們還是往下遊去吧,指不定路在水下。”

“水下?”君歌衍呢喃,“如果這裏是阿裏山的深穀,恐怕不這麽好出去了。”

“阿裏山?”

“阿裏山地勢險要,這裏麵的一草一物都詭秘得很。”

“我曾經跌落過一個懸崖,不清楚是不是阿裏山,不過那裏麵倒是很祥和,沒有你說的這麽危險。”

“它的四個方向都不太一樣,這裏是黃沙崗附近,地處西方。”想了一陣,頓了頓,再道:“是食人族出沒的地方。”

“食人族?”

“傳聞是無垠的舊部,呼納罕族。因為常年生活在這裏,以野獸毒草為食,去世的人都被存放著,以供活著的人食用。”

“無垠到底是個什麽國家,還真是什麽古怪的人都有。”

“沒有人會甘願這樣,隻是*不得已。”君歌衍熄滅篝火,把吃剩的骨頭扔向遠方,“應該是無垠滅亡之後,才流落到這裏的。”

“你知道南萼一族嗎?”阿宓小心地問著,“聽說他們出現在胡山遺址。”

“南萼出了,必然是尋找無垠皇裔的。”君歌衍笑笑,“這些都不是你我需要擔心的,因為這世上沒有皇裔了,就算是有,憑他一己之力,也無法複國。”

“他們既然敢找,就說明有能力。師父告訴我,無垠是個神秘的國家,有著不為人知的強大力量。”

“女人,如果真的有皇裔,我們就把他殺了。”君歌衍冷笑,“一旦他現世,就意味著天下亂了,因為他,會收複所有的國家,直到一統天下。”

“你怎麽不把他據為己有,讓他做個傀儡?”

“風華皇族和南萼一脈都不是好控製的人,他們生來便知曉許多,初生的嬰孩就如同十多歲的人一般。”君歌衍說著麵色一沉,目光變得狠戾,“不過隻要風華皇族出現了,各國該會聯合起來對付他。”

“如果那個皇裔是個女子呢?”

“女子?”君歌衍冷笑,“風華的人,不論男女,皆不是泛泛之輩。”

“是麽…”

“你這樣問來,我倒是很好奇。”君歌衍眯著雙眸,疑惑地看著阿宓,“你和無垠有關係?”

“沒有。”

“你不必撒謊,我看得出來。”

“那我說我是無垠最後的皇裔,你信嗎?”

“女人,你最好不要是,否則我會殺了你。”聽他這麽說,阿宓真真是笑了,顯然,君歌衍並不信她。她也不想是,她也不想擔負這麽多責任,可是,如他所說,*不得已。

“反正你夜裏不能睡,不如我們就馬上走吧,不可再拖一日了。”君歌衍脫下長衫披在阿宓的肩上,“但願食人族不會夜裏出來覓食。”

“我不怕。”阿宓莞爾,打趣道:“我沒你好吃。”

夜深,涼風刺骨。

君歌衍*著上半身,被風吹得冰冷。阿宓本是不畏寒,但他主動脫下衣服,自己也不好掃了他的興。不過此時,見他嘴唇凍得烏青,偶爾打著寒戰,阿宓還是將衣服換給了他。

“我不怕冷,你穿吧。”

“這裏的夜晚,如同中原的冬季。”他沒有接下阿宓遞過去的衣衫,反而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再走一刻便是了。”

“君歌衍…”阿宓駐步,“我真的不怕冷。”

“少說廢話。”

阿宓搖頭,見他執意如此,隻好重新披上了。

盡頭的死水潭,不算大,約莫三丈寬。因為周遭太黑,阿宓也看不清楚水到底有多深。接著隨意扯了一根樹藤,綁上一大塊石頭,往裏扔去。過了一刻,手裏的樹藤見底,阿宓這才麵色凝重起來,愁眉不展。

“沒底?”

“恩,至少這樹藤沒探到底。”

“我去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路。”

“不必了。”阿宓說著將長發挽起,一腳放入了水中,“我下去看看,如果我一炷香之後還沒回來,你就尋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

“什麽意思?”君歌衍有些不悅,拉住阿宓的手腕,“我不需要你來保護。”

“我不是保護你。”阿宓冷道,指了指潭中的水,“這水寒如冰,你真的能受得住?”

君歌衍聽後,靠近水邊,伸手去探了探。兀地一驚,緊接著一把將阿宓拽了上來,“你瘋了?你還沒找到路就被凍死了!”

“我說了我不怕冷!你到底要我說多少遍?”

“不怕冷?”君歌衍半眯雙眸,懷疑地看著她,“你到底是什麽人?”

“你不用管我是何人,總之,我不會加害於你。”阿宓說完,掙開他的束縛,轉身跳進水裏,在掀起的漣漪中,隱去了身影。

當阿宓再次上岸時,君歌衍已不見了蹤跡。她將濕透的外衣脫下,放在岸邊,然後褪去裏裙,隻剩下一件裹胸和長褲。背上的傷口已經開始潰爛,但好在君歌衍替她吸出了大部分毒,不至於太快。

等了一會,仍等不到,阿宓不禁有些急了。隨後仔細打量起四周,確定沒有打鬥的痕跡,才稍稍放心。接著圍繞死水潭轉了一大圈,想要看看有沒有什麽山洞可以躲藏的。不過,顯然,是沒有的。

“君歌衍,你到底去了哪裏!”阿宓呢喃,頓時無措,原來她並不強大,離開了身邊的人,就什麽也不是。沒有君歌衍,她根本活不下來,沒有小七,她不會得到這麽多消息,沒有阿白,會讓她毫無安全可言。

兀地,林中傳來窸窸窣窣地聲音,快而穩,待阿宓轉身的時候,又消失了。就如同野獸在捕獲獵物一般,小心謹慎。

想到此,阿宓不由想起君歌衍所說的呼納罕族,會不會是他們抓走了君歌衍?一股不好的預感隨即而來,緊接著眼前一黑,身子重重倒了下去。

朦朧中,火光耀眼,這裏的男男女女隻著寸縷,緊緊地圍成一圈。阿宓眨了眨眼,待清醒之後,不由大驚。木質的小屋坐落在偌大的樹幹上,猶如鳥巢一般,這裏的人四肢頗長,身體健壯,偶爾會趴在地上行走。總之一句,阿宓信了這呼納罕族會食人的說法。單看他們凶神惡煞的神情和對阿宓那種饑餓難耐的樣子,就足以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