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你慢慢尋去,何必守著這個東西,況且,也不算什麽好兵器。”說著,腳下突然被什麽絆了一下,險些摔倒,還好及時扶住了一旁的石壁。

“這是什麽?”

“一副骨骸。”阿宓如實回答,“我是從他手裏拿走那把劍的。”

“所以說,你最好別偷那把弓。”君歌衍露出難得一見的壞笑,“這會是你的下場。”

阿宓癟癟嘴,懶得理他,大步往外走去。阻斷冰洞的那堵牆,三年前已被她用月泠砍斷,所以老遠便傳來陣陣寒氣,讓一旁的君歌衍不禁打了個哆嗦。而當她再次站到冰洞中的時候,卻兀地坐了下來,很是愜意地閉上雙眸休息起來。

“怎麽了?”

“等阿白他們來。”

“我知道你不怕冷,所以,別*我。”

“你想快點死的話就出去吧。”阿宓笑了笑,將後背靠近寒冰,“這裏的溫度,可以抑製毒素,至少讓傷口潰爛得慢一些。”

君歌衍聽後,沒有再反對,找了個寬敞一點的地方坐下來。不過到底是普通人的身體,受不了寒,隻消一刻身子上就覆上了一層薄薄的冰,嘴唇凍得烏黑。阿宓見狀,歎了歎氣,走過去握住了他的雙手。

“女人。”君歌衍睜開雙眸,那濃密的睫毛因著寒冰變作了白色,“我不想欠你什麽。”

“所以,你得給我好處。”話語落下,阿宓將他僵硬的身體抱入懷裏,替他掃去頭頂的薄冰,“我是皇帝的救命恩人,你看著辦吧。”

漸漸地,阿宓有了倦意,就這樣擁著他,沉沉睡去了。

醒來時,撲鼻而來的是花香。

阿宓揉了揉朦朧的雙眼,艱難地坐起來,後背雖然還是疼得厲害,但是沒有那種鑽心的痛了,隻是酸酸癢癢的。

“主子,你終於醒了!”

“恩。”看著小七熟悉的麵龐,阿宓真真鬆了氣,還有手中暖暖的絨毛,更是窩心。

“既然醒了,快讓她給君上解毒。”說話的人一臉嚴肅,語氣冰冷且生硬。在阿宓聽來,似是在命令,帶著責備。

“主子,你先把衣服披上。”小七說著,趕緊脫下自己的衣衫,輕輕搭在阿宓的雙肩,“阿白一直守在你身邊,誰也不讓靠近。”

“恩,我知道了。”阿宓應著,吻了吻阿白的額頭,在它耳旁輕聲說了兩句。然後便見它猛地朝君歌衍衝去,毫不留情地一口咬下,眸子裏很是憤怒。

“女人,你在挑撥離間。”

“實話實說而已。”

脫離危險,兩人戴上各自的麵具,繼續在這個塵世偽裝著。

對於曾經的同生共死,隻能是心裏永遠的記憶。

“未滿,我的暗衛。”

“主子,還有我呢!”這時,一個長相乖巧的少女,抱著許多果子從林中走了出來,笑得燦爛,“師父,師父!林子裏還有好多小動物呢!兔子啊,猴子啊…好多好多呢!”

“墨兒,不許胡鬧。”

“哦。”少女乖乖地閉上了嘴,站到未滿身旁,“師父不要老繃著一張臉嘛,墨兒很怕。”說完,又看到了正在給君歌衍解毒的阿白,頓時滿心歡喜,“好漂亮的狐狸啊!師父你看,它有五條尾…”巴字還未出口,就被阿白的低鳴給嚇了回去,僵持一陣之後,阿白才*著嘴角回到阿宓身旁,隻是那雙銀色的眸子,依舊死死盯著少女。

“她叫阿宓,是我的皇後。”

“君上?”

“主子?”

小七和未滿同時開口,不可置信地看著二人,一臉疑惑。

“他借我安撫後宮,我借他所給我的權利。”阿宓笑道,“僅此而已。”

“是,屬下知道了。”未滿應道,接著走到阿宓身前跪下,恭敬有禮,“隻要你是皇後一日,未滿便誓死保護。”

聽後,小七不屑地別過頭去,冷道:“我的主子隻有阿宓一人,別期望我像你一樣,做你主子的屬下。”

“隨意。”未滿不怒,也不等阿宓回答,之後起身回到君歌衍身旁。拉著少女的手,淡然道:“這是屬下的徒兒,花墨。”

花墨呶呶嘴,不甘心地給阿宓行了禮,“花墨有禮了。”

見狀,阿宓竟然大笑起來,一點沒有長輩的樣子,“這小丫頭,看不服氣的樣子,還給我行禮呢,心裏都不知道罵我多少遍了。”

“墨兒!”

“我沒有師父!”看到未滿嚴肅的臉,花墨頓時哭了,她什麽都不怕,最怕的就是師父生氣,“我真的沒有,是她胡說!”

“墨兒,你失禮了。”

“哦。”花墨點了點頭,哭著一張花臉跑到阿宓跟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花墨給娘娘行禮,還請娘娘恕罪。”

“走吧,別把我說得這麽刻薄。”阿宓捏著阿白的左耳,輕笑,“君上,能走麽?”

“不必多慮。”

“去東臨要經過格拉草原,正好,我去看看我的故人。”說罷,轉身離開,根本不理會還跪在地上的花墨。待阿宓走遠,未滿才輕輕拉她起來。花墨從沒有在人前這麽丟臉,雖然經常會遭到師父責罰,但是不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斥責她。

“師父…”

“你以後少接觸她,盡量躲著吧。”

“可是…師父為什麽…”

“師父的主子是君上,她既然是君上的皇後,也便是我的主子。”

“墨兒不明白,為什麽君上要娶她做皇後?因為她長得好看嗎?”花墨拭去淚水,眨巴著大眼睛看著未滿,“可是墨兒不喜歡她。”

“君上看重的,是她的心。”一頓,歎道:“跟他自己一樣的野心。”

格拉草原,一如以前的廣闊無垠,隻是多了一份淒涼。到底淒涼在何處,阿宓也說不上來,忽然覺得沒有幾年前那麽生機盎然。

走了半個時辰,眾人終於看到了零零散散的帳篷,風偶爾吹過,會掀起那灰白色的簾子。

“正午,沒有炊煙。”未滿冷冷開口,“草原,沒有牲畜。”

阿宓一愣,頓時大驚。是了,草原最大的特點便是隨處可見的羊群,還有聲聲馬鳴。可是現在,隻有呼呼的風聲,再聽不到其他動靜。阿宓暗道不好,知道出事了。於是立馬往格達拉兄妹的帳篷跑去。

美麗的草原,屍橫遍野,腐爛的氣息還未散去,四周都是血一樣的紅。阿宓尋遍了所有帳篷都沒有找到格達琳,最後在格達拉所住的地方停下了腳步。熟悉的麵孔安靜地躺在床榻上,麵色蒼白,帶著斑斑點點,已是死去多日。

又是一個,熟悉的人,又死去一個。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才有個盡頭,是不是她阿宓所認識的人都會遭受劫難?原來,自己真的是一個不詳的人…

就在這時,帳簾突然被掀開,衣衫襤褸的女子端著水盆走了進來,她看到阿宓,先是一愣,接著渾身顫抖,一臉驚慌,“你是。。誰?”

“格達…琳?”

聽她喚自己的名字,女子更為疑惑,想了半天,無果,“到底是誰?”繼而看她並不像是來傷害她的樣子,於是趕緊跑過去護住格達拉的屍首,“走開!別碰阿哥!”

“你們,發生了什麽?”阿宓有些震驚,曾經那麽驕傲的一個公主,什麽都不曾懼怕的公主,竟然會有這樣恐懼的眼神。到底…是誰來過?

“告訴我,怎麽回事?”

“你會替我報仇嗎?恩?你會嗎?”格達琳瘋了一般,一把抓住阿宓的雙臂,不斷地質問,“會不會!告訴我啊!你會不會替我報仇?”

“我會。”

“真的?”格達琳大笑,不敢相信眼前的陌生女子,“真的會幫我報仇?真的?太好了太好了!他們是誰?他們是誰?你知道嗎?你要替我報仇!你知道嗎?”

“格達琳…?你?”看著瘋癲的她,阿宓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切。如果這裏都安好,她可能會當個過客,不打擾他們的生活,可是,顢頇幾近覆滅,這讓她該如何是好…

“公主!”年輕男子突然衝進來,從阿宓手裏搶過格達琳,護在懷裏,“你是誰?不準碰她!不然我跟你拚了!”

“阿特爾,她說,她能幫我報仇!她能給阿哥報仇!阿特爾,快告訴她,我們的仇人是誰!快告訴她啊!”格達琳揪住阿特爾的衣領,急道。

“告訴我,我會幫你們。”

“不需要!”男子冷道,充滿敵意地看著阿宓,“這裏沒有你們想找的人!快滾出格拉草原!不然先祖的靈魂會詛咒你一生!”

“我若是想要做什麽,她也活不到現在了。”阿宓憐憫地看著他懷裏的格達琳,再問,“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你為什麽要幫我們?”

“我不是幫你們,隻是幫她而已。”頓了頓,阿宓想起了六年前二人離別時的結拜,簡單又隆重,再看現在,物是人非,什麽都變了,“有人曾跟我說,她欠了顢頇公主的情,隻是她沒有辦法償還了。”

“誰?”

“你不必知道。”阿宓打斷他,語氣生硬,“告訴我。”

阿特爾猶豫一陣,看著笑得開心的格達琳,最終選擇了告訴阿宓,“半個月前,先後來了不同的人,他們都穿著黑衣,不說話,所以我不知道是誰。”

“他們來做什麽?”

“找一個女人,但他們什麽都不說,隻是一個一個挨著看,最後…”阿特爾說著,怒意漸起,“他們找不到人就開始到處廝殺,直到把這裏的所有人都殺光!那日公主帶我去西邊騎馬,才沒有被他們抓住。”

“那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我沒有攔住她,讓她衝進了王上的帳內,看到了慘死的王上,一時受不了,變成了這樣。”阿特爾寵溺地看著格達琳,撫著她的秀發,“她會清醒,隻是在情緒激動的時候變得瘋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