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等我一下。”沿海的雨下到了這裏,今朝兜著頭追進了雨裏。
陸景元放慢了步子,今朝鑽到傘下,他的手不自覺地偏了過去,半邊身子很快就被雨水浸濕了。
“為什麽不說話?”今朝伸長脖子去看他,她眨巴著眼睛,眼神靈動而又好奇。
陸景元歎了口氣,像是拿她沒有辦法,“你讓我不用管你,自己還不是豁出性命。”
“為這個?”今朝恍然大悟,她笑道,“哎呀,我們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陸景元停住腳,“因為你當時隻剩下兩年的壽命?”
今朝一愣,不知道師兄與他說這些幹嘛,不過想想這也沒什麽好瞞的,她打了個哈哈,“每天倒數過日子,也挺難受的。”
“不論是兩年,還是兩天,都不該這樣。”陸景元的語氣鬆了鬆。
“知道了,”今朝難得乖巧地點點頭,隨後又嬉皮笑臉說道,“現在可不一樣了,以前什麽事情我都著急,生怕來不及,現在好了,總算可以慢慢享受一下了。”
“那是你運氣好。”陸景元戲謔道。
“說起來,這下你答應我的事情,一下子就容易了許多,另外兩件事情,我可要好好想想。”
看到陸景元嘴角勾起的笑容,今朝這才覺得他們之間似乎真的親近了許多。
袁真死後,那些村民體內的術法也就消失了,除了個別輕傷以外,更多的還是受到了驚嚇。
村裏少了主心骨,那幾個今朝熟識的漢子還算機靈,挑起重擔,幫著今朝他們在村民之間斡旋說話,再加之方子千行醫施藥,村民們對這些外來人也就慢慢放心下來。
袁真和袁裳兒的屍首停在了祠堂裏,陸景元施了結界,讓江北山看著,一是怕憤怒的村民惹事,二來也是可以暫時防腐。
看到今朝醒過來,江北山十分高興,“今朝姐姐,太好了,你終於醒了,師兄說得果然沒錯。”
今朝見他瘦了幾分,想必是這幾日辛苦,於是笑道,“辛苦你了。”
江北山揉了揉腦袋,“不辛苦,我什麽都不會做,隻會哭喪著臉,師兄嫌我煩才叫我來祠堂看守,倒是師兄,這幾日都是他衣不解帶,一直照看著你……”
“你出去吧。”陸景元趕緊打斷他的話,今朝在一旁捂嘴偷笑。
“哦。”江北山委屈巴巴地走了出去,想不明白到底是哪句話惹師兄生氣了。
“一直停在這裏,是想問問你打算怎麽處理。”
“選個日子送上無頭峰安葬吧,留在山下,隻怕村民不肯叫他們安息。”今朝頓了頓,“對了,幽瀾門的藏書閣你打算怎麽處理?”
“就繼續封存著吧。”
“不與你師門稟報嗎?”今朝有些驚訝,幽瀾門的藏書閣,可都是難得的寶典,不過轉而又想明白了,他大概是還銀鱗的恩惠。
陸景元沒有回答,隻是岔開了話題,“趙熙帆在上麵,和禦魂犼一起。”
他的話似是在提醒什麽,今朝一拍腦袋,她這才想起,這次出行全是為了給趙熙帆尋找返魂燈,這下反倒是自己得了便宜。
“完了完了,他不會對禦魂犼做些什麽吧,那我不是死定了?”今朝嘴裏念念叨叨,也顧不上別的,找著上山的洞口就鑽了進去。
陸景元沒有跟上,隻是搖搖頭笑著離開了。
好在趙熙帆的心胸也不是那麽狹窄,今朝躺了五日,他便在這藏書閣裏潛心學習了五日。
今朝從門後露出半個腦袋,小心觀察了一下,趙熙帆正坐在之前袁裳兒的案前,仔細看著手裏的古籍,旁邊的禦魂犼團在地上,打了個哈欠,又犯起了瞌睡,白毛已經重新長了出來,遠遠看去有點像隻狐狸。
“來都來了,還躲著幹嘛?”趙熙帆放下古籍,無精打采地撐起自己的下巴,一臉頹然。
今朝有些心虛,嘿嘿走上前,打了個招呼,“趙宗主,看書呐。”
趙熙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半晌歎了口氣道,“哎,還真是和你締結契約了呀。”
“我又不是故意的。”今朝撇撇嘴,嘟囔了一句。
“這下算你欠我的。”
今朝聽了這話,有些不樂意,“這怎麽算是欠你的呀,禦魂犼又不是你家的……”
“哎,天意難違啊。”趙熙帆堵住她的話,長歎一聲,他捂住自己的臉,痛心之色難以言表。
“哎呀,行了行了,”今朝勸了半天,見他還在哭嚎,才蠻不情願地說道,“算了算了,就當我欠你的,這樣吧,我給你煉製魘回丹,你別嚎了。”
“好!”趙熙帆似是早就在等這一句話,他變了顏色,一掌拍在桌案上,把禦魂犼嚇了一跳,“這可是你說的,說話要算話。”
今朝見狀,方才明白他是故意算計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你這人,好不要臉。”
“彼此,彼此。”趙熙帆哈哈大笑,禦魂犼聽得煩躁,用爪子撓了撓自己的耳朵,一躍跳進了今朝的懷裏。
“不說這個了,關於烏金箭,你怎麽看?”她將袁真背後有人指使之事告知趙熙帆,想要聽聽他的意見。
“這幾日,我反複看了王允的信,突然覺得有些古怪。”趙熙帆不開玩笑的時候,還是能看得出來宗主風範。
“什麽古怪?”
“從天祉門的澄心玉,到幽瀾門的返魂燈,再是持寶門的烏金箭,我總覺得五大宗門的消失,並不是那麽簡單。”
今朝想起王允在心中提到是魔族滅門,於是問道,“是否與魔界有關?”
趙熙帆搖搖頭,“還不確定,當年人魔大戰之後,魔界退避三舍,人間才有了上千年的太平,隻是這幾件事情下來,仔細想想,也許他們一直暗中行事,想要卷土重來,也未可知啊。”
“這事,得跟陸景元說。”
“他也想到了這些,不過現下還沒有證據,除了一些妖邪小打小鬧以外,也不曾惹出什麽禍事,別說朝廷了,就連海雲宗也不會擺到明麵上議論,如今也隻能先提醒他們多加警戒罷了。”
今朝點頭,明白其中利害,天下第一宗除魔衛道,本來就是魔界的眼中釘,若是沒有實據就要與之開戰,一旦引得天下大亂,隻怕難逃悠悠眾口。
“至於烏金箭的來曆嘛,”趙熙帆笑著看了一眼今朝,故意頓了頓,“陸景元說了,他要親自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