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山還沒來得及拒絕,今朝就已經轉身離去。
看著她在背後不停打著手勢,示意他趕緊行動,江北山咽了一下口水,像是下定了決心。
覺非寺許久沒有過這麽多的人,寺裏的和尚都圍在大殿外看起了熱鬧。
江北山趁著空當,摸到了顏清的廂房。
他輕輕拉開一挑門縫,一股幽香撲鼻而來,不是其他禪房裏檀香的味道,而是一種清冽淡雅的幽香,這味道江北山覺得熟悉,像是都城瀲灩軒的香,據說裏麵的香脂水粉千金難買,深得名門閨秀喜愛。
沒想到平日裏冷酷無情的師姐,也喜歡這些,江北山完全沒法將顏清與都城裏那些鶯鶯燕燕扯在一起。
他晃了晃腦袋,重新集中注意,彎著身子鑽到了屋裏。
顏清一個人住,屋內收拾的幹淨利落。
案幾上除了幾本佛經,什麽都沒有,他蹲在旁邊每本都打開翻了個遍,並沒有別的東西。
江北山略微有些泄氣,眼神又在屋裏轉了幾圈,最後落在了顏清的床鋪上。
另一邊,方子千領著小和尚忙前忙後,將柳府送來的東西一一記錄在案。
顏清抱著劍站在旁邊動也不動,一張臉冷得勝過她身後的羅漢。
陳永吃過她的虧自然不敢招惹,看著一袋又一袋的糧食,心裏再是憤恨,也隻得笑臉相迎。
山門下鑼鼓喧天,是陳永的手筆,隻是其中隱約還能聽到低低沉沉誦經的聲音。
“外麵是什麽聲音?”柳如風找來一個小和尚問道。
小和尚合手行了個禮,“外麵的老百姓聽說您身體不好,在給您念長生經。”
今朝偷眼去看,柳如風似是愣住了,她趕緊對小和尚笑道,“帶我們去看看。”
小和尚抬腿就走,今朝興致衝衝,走了兩步才發現柳如風沒有動,她回頭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去看看。”
“寺裏的主持給您奉了個長生牌,聽說您捐糧的事情之後,就有不少的百姓自發地來給您念長生經,不少都受過您施粥的恩惠。”
香火堂從殿裏出來往山下幾十個台階,已經跪滿了人,其中不少衣衫襤褸,可以看出是流落至此的災民。他們雙目緊閉,雙手合十,貼在胸前,嘴裏念念有詞,雖然蓬頭垢麵,卻掩蓋不了他們臉上的虔誠。
誦經聲此起彼伏,梵音嫋嫋。
“長生,長生。”柳如風低聲喃喃。
“柳如風,想不想做你自己?”
陽光下,今朝的笑容燦爛無比,清風帶起她的頭發,拂過柳如風的手背,一種奇怪的感覺騰然升起。
這句話柳如風沒有聽懂,今朝也沒有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兩人就這樣默默地看著這些誦經的人良久,直到方子千叫人來請,才又回到了前殿。
很快,今朝就發覺到了不對勁。
顏清不見了。
不好,今朝心中一悸。
如她所想,顏清確實回到了廂房,就在她進入房間的前一刻,江北山躲進了角落的浴桶裏,幸好他及時吞下了今朝給的丹藥,才不至於被馬上發現。
江北山趕緊捂住自己的口鼻,確保呼吸的聲音不會被她發現。
顏清先是走到榻前,拿起枕頭,底下的信和玉簪都保持著她走時的樣子。
她把信又拿了出來,上麵的血跡十分醒目。
顏清皺起眉,似是猶豫了許久,還是走到案前,甩出一張黃符,她結印默念心法,許久,空中就出現了另一個身影。
“宗主!”
這一聲,江北山的眼睛立刻瞪大了起來。
“顏清啊,有什麽事情,不能和你師父說,非要找我?”
“宗主,陸師兄被抓了。”
沉默。
江北山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宗門,海鎮山高高在上,不怒自威,那種氣勢光是想起來,他就慌張得不行。
“送來的還有一封信,信中說,若是想要海雲宗弟子活命,就要拿澄心玉和返魂燈來換。”
“返魂燈?不是說此行幽瀾門,並沒有見過返魂燈嗎?”海鎮山的語氣明顯嚴肅了起來。
“陸師兄是這麽說的。”顏清的話明顯有些猶疑。
“你是覺得有什麽不對?”
顏清皺眉,想了想,還是開口道,“此次跟我們一起的還有一對師兄妹,其中那個師妹和陸師兄去完幽瀾門之後,修為明顯大增,而且還帶回來一隻長得極為奇怪的異獸。”
“異獸?”
“沒錯,全身毛白如雪,剛見到的時候,長得有些像隻狐狸。”
海鎮山沒有再說話,似是在思索著什麽,半晌又說道,“顏清,你應該明白,海雲宗作為天下第一宗的使命。”
顏清點點頭。
“有了上古法器,我們海雲宗才能走得更遠,才能真正的護衛大梁,護衛黎民百姓,為此,我們可以付出一切代價。”
江北山心中一緊,他再傻,也聽明白了海鎮山的意思,這是要犧牲陸景元啊。
“弟子明白。”顏清手抓著信,忍不住慢慢握緊。
“十日內解決桐州城的危機,如果解決不了……”
“宗主放心,如果解決不了,即使犧牲一切,我也會保全宗門的名譽。”
“這樣便好,如果這次桐州城的事情解決了,把那對師兄妹帶回都城讓我見見。”
“是!”
黃符紙飄落在地,屋子裏安靜的可以聽到符紙燃燒的聲音。
江北山早就愣住了,他不敢相信那些話是從宗主的嘴裏說出來。
“咚咚咚。”叩門聲響起。
“誰!”顏清匆忙將信塞進了案幾下。
“顏清姑娘,是我。”
今朝的聲音讓江北山一下子回過了神。
顏清打開門,今朝咧著嘴,笑嗬嗬的站在門口。
“你來幹什麽?”
“那個……師兄找你不見,讓我來看看你是不是在這裏。”今朝的眼神不住地往屋裏麵瞧。
注意到顏清的麵色不善,今朝趕緊收回視線,她搓著手笑道,“陳永在前麵煩個沒完,師兄說得你出麵才行。”
“這就來。”顏清猛地帶上了門,似乎是不想今朝多看一眼。
她動身就走,今朝卻還是在門口東張西望。
“還不走?”顏清的語氣明顯不快。
“哦,走走走!”
顏清步子極快,今朝小跑才能跟上。
誰都沒有注意到江北山從屋裏哆哆嗦嗦地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