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不要相信任何人,無論男人女人人妖,人危險的潛質在後宮被投射的更大。人永遠會說一套做一套,最忠實的隻有死去的那些冤魂。

我思量著,拍了拍手中沉睡的勺兒,收入袖中,這一步一步的計劃,稍有差池,輕則傷筋動骨,重則肉身不在,在這如狼似虎的後宮,我又要如何存活呢?

果然偷雞摸狗,作奸犯科就要挑如此平靜的大晚上。我尋了一塊妥帖的假山背麵,嗬了一口氣擦了擦勺兒,不客氣的在假山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啊!”勺兒慘叫一聲成功蘇醒過來,我掀起衣袍席地而坐,把勺兒往我前麵一扔。

勺兒的靈體迷迷糊糊的睜開那雙還不成型的眼睛,看見我時候身子猛地一瑟縮,欲哭無淚,想跑也跑不開的不安的扭動。

我幹笑一聲道:“小勺兒莫怕,我此等青年才俊怎會吃了你嘛。”

小勺兒又是一抖,借著月光,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似乎在驗證我這句“青年才俊”的真實性,我被盯著發怵,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塌鼻子。

“你……你是什麽人,為什麽看得見我?”勺兒小心翼翼的開口,我嘿嘿一笑,再度把雙手的食指擺在胸前,作結印裝,欺身靠近勺兒。

氣如罌粟,萬分危險,雙眼在暗夜中放出強光,幹笑道:“鄙人不才,收妖小道一枚。”

我杯盞成妖,自然能夠聽得懂成精器皿們的話語,但如今這般凡人姿態不好吐露,也並無威脅之籌碼,隻得借助這些江湖術士的名聲來哄騙小勺兒。

“道觀收女的?”小勺兒瑟縮一下,小心翼翼目光懷疑的開口道。

“胡說!大膽小妖,你哪裏看得出本少爺是女的!我不過是為了隱藏身份才這般委曲求全呀。”我信誓旦旦地拍了拍我平坦無疑的胸口,思及這一馬平川的胸脯原來是可以派的上用處的……

勺兒在我胸前巡視一番,似乎確認了我胸前毫無凸起,心思單純的立刻就相信了我……

“可是……我從來沒做壞事,你幹嘛抓我。”勺兒的眼睛包著一筐呼之欲出的淚水。

瞅著他那毫不懷疑的目光……我撫摸了一下我的胸口,不禁悲喜交加道::“咳,貧道聽聞皇宮中有惡靈作祟,遂前來捉妖,而今我冥冥之中感到有惡靈在皇後居所處作祟,從實招來,你時不時知道什麽內幕?”

我雙手結印,狐假虎威,擺了個姿勢作攻擊狀。勺兒驚懼不已顫抖道:“我靈體依附本體,總總記憶力也隻在禦膳房裏呆過,如何知曉皇後宮中的事情。”

我陰森森的裂開一個笑容,拿起小勺晃了晃,作勢要要小勺兒扔入麵前平靜無波的湖泊,從此湖中又沉澱下一個冤魂。

“你猜,這湖中有多少死人的魂魄呀,勺子君?”我踢踢踏踏的往湖前走去,勺兒哭的一臉稀爛扒著自己的本體抽抽搐搐。

“啊!你放開我!皇後宮中的事情你得去問花瓷杯!”

“花瓷杯是什麽?”

“皇後常用的那個杯子,她時常會隨其他鍋碗瓢盆過來沐浴……”勺兒的靈體開始發紅……這,我可以理解為是害羞麽。

“她現在在哪?”

“禦膳房第三個櫥櫃的第四排第一個。”勺兒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湖水,似乎生怕我把他扔入湖中,與眾魂魄生死纏綿一番。

我再度攜著勺兒溜回禦膳房,果真第三個櫥櫃的第四排,一隻花瓷碗上一個形體初現的女童,正躺在杯子裏睡的香甜。

勺兒幾分恐懼,我不動聲色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勺兒,勺兒怯生生的開口道:“小花,小花……”

名叫小花的瓷杯精在瓷杯裏翻了個身,絲毫沒有反應,我舉起勺兒,往身邊水甕中舀起一勺水,劈頭蓋臉的就往小花的杯中灌去。

“嗚哇……嘔……”小花在茶杯裏翻滾幾下,從水中撲騰而出,睜著一雙水霧朦朧的大眼睛,惡狠狠開始對著勺兒進行掃射。

“醒了?”我吊兒郎當的把勺兒往小花身邊一放,小花瞬然從之前暴怒的情緒中緩過神來,看了一眼勺兒,再看了一眼我,似乎聰慧地有了思量道。

“我們出去談。”月色融融,我巧笑倩兮的看了一眼小花,真是聰慧的精靈。再看了一眼靈體模糊,瑟縮在本體上的勺兒,忽覺對比啊……

我端著小花走了出去,獨獨留下勺兒一人在櫥櫃中掙紮流淚,善哉善哉。

你是器皿妖,你偷入宮中要做什麽?”小花果然道行是要比那傻不拉幾的勺兒搞,她站在杯中,插著小肥腰看著我,竟生出一股氣勢來。

“我需要知道皇後的情報。”我也對拐彎抹角沒有多大的興趣,索性直接的開口。

“你拿什麽換?”小花完全是用鼻孔在和我說話,我真真是擔心她那彎腰的弧度。

我拿出手中的那串念珠,淡淡地妖力從念珠中散發出來,小花的眼睛立刻放光了起來。果真是識貨的好精靈,我笑了笑,將念珠收回手中,小花的眼睛立刻黯淡了下來。

精靈為修成妖體之前,需得花費好幾百年的修為,如我這般直接進階為妖的實在是世間少數,器皿成精難,成妖更難,因而這般送上門的妖力可算是鮮有的肥肉。

“一串?”小花底氣不足,卻目光包含希冀的問道“有意義的情報,一個一顆。”我將念珠在手中扯斷,月光下伸出蔥白的小手,一顆棕褐色的珠子滾動在我的手心,我把一顆念珠交到小花手中。

“定金。”我笑的旖旎卻正派非常,小花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急不可耐的將念珠化為了一縷淡金色的煙霧,吸食了起來。

我不急躁,安靜的等待著小花的吸收,片刻之後她的還有幾分透明的麵容,漸漸地顏色飽滿起來。我知曉她這是吸取了妖力,靈體有了提升的結果,我在等她,等她自己說出我想要的信息。

“你想知道什麽,隻要我知道,我都會告訴你。”小花在被子中坐了下來,目光中帶著饑渴,卻自持冷靜的發話了。

“皇上和皇後關係如何?”

“不算好,卻也壞不到哪裏去。畢竟皇後一手遮天,於情於理,都要給皇上留些麵子。”

“楚王和皇後關係是否密切?”

“你這樣一說,從前倒是不密切,這幾個月來聯係頗多。”小花摸著下巴想了想。

“平常他們在一起談什麽話題?”我眯了眯眼睛,捕捉到了最敏感的話題。

“兩顆。”小花伸出兩顆胖胖的手指頭,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式,我不糾纏,從手中扯出兩顆交予小花。

小花滿意的笑了笑,借著融融地月色指了指皇城裏的正殿道:“楚王剛愎自用,年輕妄為,無論如何也不會是皇後的敵手。他以為自己在朝廷中立了英明,實則不過是他人眼中皇後的武器。”

“皇後……用什麽勸服楚王幫她?”我湊上前看著小花,不相信琅秀會是僅僅為了名聲而出賣自己的人,前世不是,今生也不會是,那般磊落的姿態也不是可以假裝。

小花卻不回答抿了抿唇,帶著幾分疑惑看著我道:“你究竟是來宮中幹什麽的,我見過來宮中采取富貴人元陽之人,莫非你想采楚王陽命。我奉勸你一句,楚王之命叵測險峻,恐會牽連至你。”

“叵測險峻?”我發問,心中疑雲環繞。器皿成精自有不同一般靈體的力量,這杯盞定是有知曉命運的能力,我心中一急,直接握緊杯盞。

閻王那不靠譜的家夥,雖知人命天定,我也分明囑托他給琅秀留個好些的命程。小花此番一說,我卻是腦中一個激靈,想起了臨行前閻王那諱莫如深的表情。

閻王那個坑貨……

“啊!你放開我,我好心告誡你你卻如此對我,你這人未免太不識好歹了些。”小花在花瓷杯中扭動不安,我並不知道我此時的麵孔竟是猙獰,在月光下顯出厲鬼的模樣來,小花不禁帶了些恐懼。

“這些,這些還有這些都給你。你告訴我命運叵測險峻是何起因!”我慌亂中著在月光下硬扯出那串念珠,念珠滾落在地板上,在黑夜裏發出打動人心的聲線,我心中一窒,看向杯盞中眼神茫然的小花,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琅秀用心換我情智,我用百年妖力換琅秀轉世,可命運走的究竟是哪條獨木橋,又窄又長,我原以為走過獨木橋便能迎來康莊大道,卻不想命運是如此的脆弱,走過獨木橋,麵前卻是迷霧重重不知蹤跡。

“我……我不能說,你是妖,你知道我若泄露天機定會遭靈魂禁錮。”小花在杯盞中瑟縮著,那般無助的樣子,讓我想起了當年被摔下界的我。

當時的我這樣趴在濃濃的酒釀中看好戲,卻被卷簾打下界,瑟縮在杯盞中不知命運如何,恐怕一不小心就魂飛魄散,而如今換了我用這般猙獰的模樣,對待一個剛有靈體的器皿精。

我歎了一口氣,鬆開瓷杯,將麵前散落的念珠都收拾好,看著小花漸漸地鎮定下來,不再糾纏之前那個話題。從手中取出一顆念珠,借著月色放到小花的麵前。

“告訴我,皇後想要做什麽。”

“殲滅反對她的勢力,朝中一脈如今已被斬斷大半。”

“她會利用楚王到什麽時候?”我手不由得鎖緊,凡人之力太脆弱,無法改變太多的命運。

人總說仙好,卻也不知,或妖或仙,如若擅自改變凡人的命端,卻也是魂飛魄散之重刑,為今之計隻能靠這副凡人的身軀或多或少的,改變能改變的。

小花抿著唇,看了我手中一顆念珠半晌,最終是怯生生的開口道:“我不能說,此非我所聽,乃我能力所測,我若開口**,必將惹上禍端。”

“那好,你告訴我應該如何接近皇後?”我不強求,此番利益交易,我也不想讓他人惹上禍端。

小花閉上眼睛,須臾後睜開那對如小黑豆一般的眼睛。

婉婉道:“大後日後宮花會,白淑妃會與皇後一同賞花,皇後向來不喜白淑妃,你隻需激怒白淑妃,以皇後的個性,自然會想辦法把你留下,和白淑妃作對。”

“你確定?”我並不相信這般簡單的方法就能讓我留在皇後身邊。

“你果然不是女人,於女人來說,妒忌……才是最可怕的。”小花在月光下對著我狡黠地眨了眨眼,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若有所思。

翌日,我在禦膳房已經摸爬打滾到了一定的境界,早早的爬起在掌勺大廚麵前賣乖了一番,討來了送茶水的差事。

小勺呆在灶台上,拖拉著他混沌不清的靈體一直盯著我看,白茫茫的靈體幾乎就要和爐灶上的煙霧融為一體,不成形的眼睛呆滯又模糊。

我不由得被盯地起了一身皮疹,也淒森森的望了勺兒一眼,勺兒卻不知怎的,瑟縮了回去,隻露出兩隻模糊的眼睛看似有幾分躊躇。

“白淑妃不是人……”我踏出門外的一刹那,勺兒虛弱的聲音敲擊了我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