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卷簾已轉身悄然離去的身影,我本緊跟上半步,卻不知為何,心中猶豫又停頓了下來。

卷簾的銀白凝霜的外衣似乎和融軟雪白的雲銜接成一體,我看著卷簾的身影,不知為何竟看出了一股蕭瑟的氣息。

我不由得用手打了打自己的腦袋,約莫是最近被奎木狼與波月的事情搞的有些衰竭。

是我想多了?

否則我又怎麽會在這冷血冷清的河卷簾身上,看出蕭瑟來呢?我一笑,踩著濃雲向前,終究是把卷簾那蕭瑟的身影丟之腦後。

七日之後,蟠桃大會。

自從孫猴子大鬧天宮,攪亂了那次蟠桃盛會,原本千年才能開一次的蟠桃盛會,完全被砸了場子。

王母麵子上過不去,為了彌補上一回的遺憾,從遠濱仙山運來了珍藏的蟠桃,又在這二百年之期重開蟠桃盛會。

美名其曰,慶祝孫悟空大壓五指山下二百年整。

在聽到奎木狼說這個噱頭的時候,淡定如卷簾也是忍不住挑了挑眉毛,更不用說噗了奎木狼一臉水的我了。

雖說當初我還是個琉璃盞的時候,就已經知道王母那死要麵子活受罪的特性,但這回裝腔作勢地也委實嚴重了一些。

王母卻是是裝腔作勢了一些,但如若沒有她這般裝腔作勢的假惺惺姿態,我與卷簾也很難找到這般大好的機會,潛入披香殿。

回想起那會月黑風高我與卷簾潛入西晉皇宮時,卷簾雖武力值可靠但頗有時差限製這點,我這回硬是逼著卷簾在盛會開始之前,在流沙河呆足了留個時辰,才頗為放心的拉著卷簾開始潛入工程。

此次蟠桃盛會王母把勢頭造的委實是大了些,不僅要披香殿的主祀仙女跳鎮魂舞,連十裏八村不著店的神仙都請了去,披香殿的守衛們也因此次的規模浩淼,都被調去了天庭正殿做了守衛。

因而常日是個仙有九個守衛的披香殿,今日裏也隻剩下了門口的兩個呆侍衛,此番事態正式好時機!

卷簾雖然是墮仙,力量較之前為卷簾大將時有了些削弱,但障眼法對這兩個侍衛還是行得通的。

我因在披香殿已看護了多日的*,不用偽裝,隻叫卷簾跟在我身後,便熟門熟路的走向正門。

“喲,小琉璃今個兒不去湊蟠桃會的熱鬧,怎麽還來披香殿了?”守門的阿四看見我熱絡的打了個招呼,圓圓的臉上盡是憨厚的神色。

“我倒是想,可我這般小妖若是離得太近,怕是折煞了王母,到時惹了本莫須有的罪過呢。”我掩唇而笑,也擺出一副和善的神色對著小四。

我談到王母時,我明顯地感受到,卷簾的氣息微動,怕是又想起了兩百年前的罪障,我不由得在暗中握了握卷簾的手,卷簾冰涼的手似乎有些出汗。

小四憨厚的臉似乎一紅,對著我囁啜道:“琉璃這般姿態姣好,若是去了,定能迷住一批風流仙人。”

迷住……迷住……這小四想到哪一茬去了,我不禁麵皮青筋一抖,卻仍舊是硬裝著端正淑良道:“阿四若是無事,琉璃便早些去*了,昨日趕得匆忙,怕是有幾株仙草忘了澆灌。”

“原來如此,即是這般,琉璃便快去吧快去吧……”阿四紅著臉,對著我揮揮手讓我離去,我回眸略是綽約的一笑,阿四的臉又紅的更厲害了些。

阿四沒有發現我身邊的卷簾,我這廂才剛舒了一口氣,卷簾那廂卻有些生硬道:“你倒是好手段。”

這語氣不僅冰冷生硬,還多幾分老壇酸菜的滋味,我略是狐疑的看了一眼卷簾,卷簾的神色卻是那般死人麻木的模樣。

我一時竟不知道他是說我蒙混過關的手段好,還是如青樓小妓一般迷惑男人的手段好。

“天生麗質你不懂。”我看著卷簾如死物一般的神色,忍不住開了個玩笑,想要緩解幾分我與卷簾之間尷尬的氣氛,頗是自戀的撫弄了一下我耳邊有些卷度的長發,微微傾斜著頭,有些玩味的看著卷簾。

“你以為人人都是琅秀?”卷簾有些嘲諷地牽動了一下麵皮,成功的讓我的手停頓了下來,也成功的冷卻了周圍的溫度。

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這人哪壺不開偏愛提哪壺。我雖心胸不算太狹隘,但他這老愛揭人傷疤的德行我卻著實無力承受。

既然我們隻是因為契約之力捆綁在一起,我們之間的關係也恐怕永遠是這般。

我何苦又要想著去緩和,卷簾這般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習慣,我嚐的也算夠多了。

想到這裏我心中的鬱結之氣也勉勉強強下去了一半,也不再搭理卷簾,權當帶了個免費的戰鬥力,開始認真的視差周圍的環境,直到接近披香殿正殿,都幾乎是人煙稀少,卻在走到正殿時,發現了一絲異常。

披香殿正殿門口常日裏都無人駐守,此時竟又多了兩個侍衛,且是我從未見過的侍衛。

我慣性向前的步伐不由得停住,趁著那兩個侍衛還沒發現,隱去了自己的氣息,與卷簾躲在拱門處沒有再貿然前進。

我與卷簾在拱門外候了半晌,這兩個侍衛我從未見過,因而不敢貿然行事。

“這兩個侍衛你可曾見過?”我悄悄地附在卷簾耳邊說道,卷簾側臉如刀鋒削就一般,唯那濃密而纏綿的睫毛撲扇出了幾分柔軟的線條。

“是二郎神府上的白河、青河。”卷簾的臉色似乎有些凝重,薄唇微微一抿,常日裏沒什麽神色變化的麵容此刻竟是有了些擔憂。

“打的過麽?”白河與青河雖看上去麵容清秀的不似武將,麵容卻肅穆的讓人不由得從心底,騰升起一種惶恐感來。

“白河青河為二郎神府鎮守護衛,我雖能製服,但能把二郎神府鎮守護衛調至於此,這披香殿怕是有玄機在內,進入後定要小心。”我聽聞卷簾能夠製服他倆,剛要起身向前,就被卷簾用一隻手按下。

“你在此處等著,你妖力不夠,若貿然接近,他二人定會發覺。”這是嫌我拉後腿麽……我略是有些不服氣殘花敗柳了一下身邊的小草。

卷簾依舊如往常一般沒有搭理憤憤不平的我,隻是潛著身子接近了白河青河。

白河青河純然不知,卷簾逐漸地接近,忽然白河握了握手中的刀戟,皺了皺眉頭,神色有些不自然起來,轉頭對青河道:“青河,似乎有什麽不尋常。”

“不尋常?”青河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有些疑惑的看向卷簾的方向。

卷簾接近的腳步一頓,站在白河青河正對麵的位置,而青河的目光直視直直的穿過了卷簾,又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回了頭。對著白河說道:“白河哥,哪裏啊?”

“青河!靜心!”白河忽然揮起了手中的刀戟,麵向卷簾的方向,淡色的眼眸中迸發出滲人的光芒,刀戟在空中劃過一道銀白色的光,直直地襲向卷簾。

青河雖感應不到,卻見白河麵色凝重揮刀破空,也舉起長槍,紅色的瓔珞在空中一散,一道青色的利刃也毫不客氣的向前突擊。

“卷簾小心!”緊張感瞬間包圍我,仿若有人掐進了我的喉嚨,逼迫我不由自主的喊出。

“二郎神府邸上的鎮守侍衛,也就這般實力?”卷簾涼薄的語氣如珠玉一般碎落在地上,之見卷簾迎著一青一白的兩道光,一道冷笑在他的唇邊如罌粟一般綻開。

隨著他攝人心魂的笑容,卷簾的手中一道葳蕤的金光閃現,比他還高過一頭的降魔杖,立刻出現在他的手中。

“叮鈴……”卷簾的手微動,降魔杖一響,四周的空氣猛然停滯,青河白河驚詫地看著空中停滯的兩道利刃。

“叮鈴……”降魔杖二響,卷簾忽而舉起左手,一籠寒煙漸漸地包圍住他的左手,不過須臾寒煙散盡,卷簾的右手竟變成了那日化妖後的青藍色獸爪。

那獸爪包圍著一點淡淡的藍光,卷簾臉色猛然一變,雙眼投射出淩厲的光芒,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向後一縮,以千鈞之力投射出一股微藍的光,很快包圍住那兩道利刃,竟是在空中凝住。

卷簾仍舊沒有現身,白河青河隻聽得見“叮鈴”的怪響,以及憑空冒出的那一攏藍色的微光。

“青河,合力進攻!”白河的麵色明顯沉然,與青河貼近,兩人一刀戟,一長槍,皆是衣袍翻滾,刀戟與長槍協力在空中劃出迅疾的曲線,又再度歸一。

青河長槍的紅色瓔珞一晃,白河的刀戟狠狠地搭在青河的長槍之上。

“去!”白河青河合力,倆人麵色俱是有些猙獰的對著卷簾的方向怒吼道。

院內草木波動,不愧是二郎神府上的鎮魂守衛,合力之勢有如破竹,我在拱門外張開妖力結界做了個屏障,才能勉強睜開眼睛看卷簾作何反應。

卷簾的衣袂迎著風飛起,一頭如瀑的長發在空中纏繞翻飛,手中的降魔杖似是感到不敢,有些嗡嗡作響。

“叮鈴……”卷簾的手背猛然凸起幾根青筋,同時降魔杖發出了第三聲響。

這回不僅青河白河的攻勢停滯,那原本停滯在半空微藍的靈力也忽然暴動起來,四散出微藍帶金的光點。

顫動了半晌,立刻以猛虎之勢迅捷地攻向守在門前的青河白河!

青河白河俱是震驚不已,慌忙用刀戟與長槍在身前做出護盾,但那團靈力卻先一步震碎了他們的防禦,白河青河被擊中,兩人都“砰”的一聲撞擊在那花紋繁複的大門上。

青河似乎已在撞擊之下昏死了過去,白河強撐起身子,唇邊流出鮮紅的血液,頗是有些咬牙切齒道:“何方神聖,為何偷襲不敢露出真麵目?”

“偷襲要是露出真麵目,怎麽叫偷襲呢?”卷簾忽然清冷的一笑,身形如風似影一般向前,一手掐住白河的脖頸。

卷簾的手一動,我隻聽見一聲悶哼,白河頭一歪,便昏死了過去。

“他死了?”我毫無憐憫心的上前踢了踢被卷簾完虐的白河。

“沒死,隻是暫時讓他們昏死了而已。”卷簾手一動,將降魔杖收回。

“他們就躺這?驚動了外麵怎麽辦?”我有些憂愁的蹲下,白河青河這般模樣,不用猜就知道定是讓人打了,如若被人發現,我與卷簾定然在仙界無法久留。

“扔下去。”卷簾忽然手一揮,白河與青河就不見蹤影,我驚訝的眨了眨眼睛。

“去哪了?”我有些不可置信的摸了摸剛才還躺著白河青河的地板,卻發現連一絲溫度都找不著了。

“人間豔仙。”卷簾忽然一笑,那笑中竟是冰刀亂射,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卷簾做事真不是一般的絕。

白河青河這般傷勢,他還傳送去了豔仙處,想當年我在人間當花魁時,自是和豔仙也打了一番交道。

據說當初豔仙還頗為欣賞二郎神那張麵皮時,自然還喜歡二郎神,但二郎神這人也太剛正不阿了些,竟當著豔仙的麵,討伐這個名號,說什麽*人間的名號,仙界封仙的舉動太過貿然而有失大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