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站在廢墟裏的男人似乎皺了皺眉毛,我哂笑一聲,忘了自己還**大半個身體,隨意的勾起身邊的一件衣服就披上。

“咳,那個,請問閣下從哪兒來?到哪兒去?”

“從流沙河來,到你這裏去。”麵前的男人有如麵癱,除了一身深藍色的勁裝顯得人有幾分生氣以外,氣息就如雲霧一般淡薄而難以捉摸。

“我見過來拜訪我的,不過可都得交五十兩白銀。閣下如有特殊癖好喜歡,從天而降琉璃也不排斥,不過該交的還是得交了。”

我笑的陽光明媚,伸出我一隻蔥白蔥白的小手,陽光從洞中投射進一片光影,我將手伸到他的麵前,恍惚的如同在捕捉一片光影。

他似乎也不在意,在胸中摸出一個紫色的袋子,交到我的手中。

嗯……袋子外形尚可看似矜貴,但分量不足啊……

我眯了眯眼睛,看向站在廢墟中卻仍舊顯得風雅無比的男人,晃了晃袋子明顯地對他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

“你,打開。”簡短的話語,這男人是有說話恐懼症?多說一兩個字會死?

縱然滿心疑惑,我卻仍舊打開了那個紫色的袋子。

陽光投射進來,袋子中是幾片透明而映射著七彩流光的碎片,我胸中一滯。眼中七色的流光晃動,體內的妖力和體外的碎片呼應,衝撞著這身皮肉。

疼痛難耐,妖力四竄,我的手撫上女人皮肉最薄的腦後,用手撥開了身上的這層皮肉。

女人的皮被我硬生生的用手撕碎,蒼白傲人的臉在一片血色中破裂,漸漸露出藏下這身軀下我自己真實的麵容,這女人的血肉破裂在地上濺射出詭異的顏色。

流光溢彩的七色眸,在一身濺血的白衣的映襯下顯出幾分滲人來。我踏著那女人已有幾分鬆散的皮肉走向廢墟裏的男人,踮起腳尖靠近他的耳邊。

“你是誰,為何有我的琉璃碎片……”

我笑的如同罌粟,險險地在空中幻化出我的彎刀,緩慢地架上這男人如白玉一般的脖頸。

這男人長得這麽好,血液定然也十分美味,我不自覺的將刀一點點的切入他的脖頸,他卻巋然不動,仿若這刀切的不是他的皮肉。

鮮血留下來,卻不是紅的……是鮮藍色的血,我幾分驚愕的撐大了眼睛,直直的望進那男人入水一般平靜的瞳孔,而他卻隻緩慢且平靜的張開口。

“痛。”一股惡劣的顫抖感襲上我的指尖,我恨恨地盯著麵前的男人,收回了自己的彎刀。

“你不是人也不是妖,你是被放逐的仙,你是誰。”我瞥了一眼彎刀上鮮藍色的血,這是棄仙的憑證。自古以來被遺棄放逐的神仙,雖會墮落妖道,但血液卻是他們不同於一般妖怪的憑證。

男人的眼皮動了動,仿佛從沉思中回應過來。真是一幅呆滯的模樣……這貨原先真是神仙?不會是因為反映過於遲鈍才被放逐的吧?

我抖了抖麵皮,從袖子裏掏出一塊帕子扔到他麵前。

“喂,你脖子上有血。”

“嗯?哦……”

“喂喂喂!給你手帕不是給你收藏的啊!擦血啊!”

“嗯?哦……”

滿是狼藉全是屍體的碎片,一頭如同肥豬的劉員外在滿堆的屍肉間睡的無比香甜。而那從天而降的男人仍舊站在廢墟裏毫無動靜。

“現在你總可以告訴我你是誰了吧。”

“河卷簾。”男人終於是轉了個身,用毫無表情的臉對上我。

我額頭青筋凸顯,卷簾?卷簾?卷簾!卷簾!我的手開始顫抖,惡劣地對著卷簾比起一個中指,壓抑住自己內心翻滾的情緒道:“你就是那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所謂忠心護主反被貶,翻了琉璃盞碎成片的那個混蛋?”

他似乎被我戳到了傷處,幾乎不動的死人臉上眉眼挑動了起來。

我們倆之間明顯的開始彌漫硝煙的味道,我幾乎都要再度把彎刀拔出來,和這個釀成我這幾十年悲催日子的人決一死戰。

“七彩琉璃眼,你是琉璃。”他長長的睫毛居然顫動了一分,隻見他左手不過在空中虛畫了一個圓,我還來不及阻擋,懷中裝著琉璃碎片的紫色袋子就飛向他手中。

“幫你找琅秀。”他薄薄的嘴唇吐出了讓我最驚愕的話語,一道天雷劈在我的耳邊,明明是會讓我瘋狂的話語,我卻因此而冷靜下來。

“我需要理由。”

“你想找琅秀,我想回天宮。”他平靜的看著我強持冷靜的表情,忽然笑的幾分冷然起來,隻是動動手指,碎片就從袋子裏飛起來。

我眼睜睜的看著那幾片殘碎飛入我的額間,而我的額間成功的幻化出一片細小的紅色菱花。

“七片俱成之日,便是你我大功告成之時。我與你定下契約,一同尋找碎片,若有一方叛離,則遭天雷九十道,毀真身!”

我簡直難以相信如此狠毒的詛咒是從這樣一個男人的口中吐露,他的臉上露出幾分孩子氣的固執,我笑了笑,毫不猶豫的伸出掌心烙印上他的契約。

卷簾看著滿地血肉橫飛的模樣終於有了一絲動容,掌心幻化出金色的葳蕤光彩,隻消片刻,地上血腥的場景就立刻變得幹淨無比,房屋的漏洞也瞬間補上。

他是個可怕的男人,固執倔強。我眯了眯眼,不由自主的再看了眼彎刀上藍色的鮮血。

墮仙……啊……

“河卷簾同誌,你真是居家旅行外出必備的強功能清潔品啊。”我好不正經的笑了笑。

“準備一下,我們去地府。”河卷簾仿若沒有聽到我調笑的話,直接伸出右手在空中破開人間和鬼界的結界。

黑紫色的窟窿仿佛一扇不見底的門,我心中的憂傷和激動一同湧上心頭。

琅秀,我闖了地獄幾十年,這回終於可以想辦法見到你。

看門的!堵了老娘幾十娘的路,老娘這回可以光明正大的進去了!

“在下卷簾,今日遵守約定來赴約。”河卷簾發揮著他那*不變的死人臉的優勢,對著小鬼不斷抽搐的表情完全采取的無視的態度。

“那個……卷簾公子好說好說。”小鬼的頭上滴下了一顆豆大的汗,我不由得咂咂嘴,好心要幫小鬼擦擦麵額,卻見他一個激靈發射性的跳到了卷簾身後。

“嘖嘖,你怕什麽,我長得這麽溫婉可人賢淑動人溫柔嫵媚……嗯?你跑什麽?”我伸出兩根手指拎起了小鬼的耳朵。

小鬼那張坑坑窪窪不紅不綠紫幽幽的臉敢情都要哭出來了。

“嗚哇……卷簾公子你帶這個凶婆娘來幹嘛啊嗚哇嗚哇……”看門小鬼連忙抱住卷簾的大腿,一臉的眼淚鼻涕蹭上了卷簾藍色的衣裳。

我抖抖眉,默不作聲地抓過卷簾的袖口,將小鬼流到我手上的涎水擦到了卷簾的藍兮兮的袖子上。

閻王你家門不幸,你屬下盡給你丟人了。

卷簾不動聲色地掏出胸口的令牌,按在那扇透明的門上,那扇我撞擊了幾十年都沒打開的冥界之門,就這樣緩緩地開啟。我感到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一點一點的衝撞著我的胸口。

這是……琅秀的心。

我垂下眼簾,用手撫摸上我的胸口,這麽多年了,我仍舊沒有習慣胸口長出一顆心的滋味。

可我卻也忘記了以前沒有心是個怎樣的滋味,似乎之前全是空白,而我的人生不過從吃下琅秀那顆心的那一刻,才開始有了紛呈的色彩。

我嗤笑,盡管都是寫血腥晦暗的色彩。

“進去。”河卷簾收了令牌,將還在抖抖索索的小鬼拎到一邊。我正奇怪哭哭鬧鬧的小鬼沒了聲,瞥一眼才發現,小鬼的嘴巴已經被河卷簾強行用法術封了起來。

“泥民……時還銀……(你們……是壞人……)”我看著小鬼縮在角落裏抱著三股叉流淚,心思憐憫,頓覺我佛慈悲,不由得再度催動妖力帶它去了它該去的地方。

“啊!泥唷賣窩(你又埋我)!”

四處的鬼魂在我身邊遊**,麵目都像被醃漬了的鹹魚一般木然。卷簾領著我在眾鬼魂之間穿梭,這種奇異的感覺真像是。

一個天生的鹹魚臉,帶著我參觀一大群後天的鹹魚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