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飯時,劉奶奶對富生說:“你吃完,去幫林秋把池塘裏的水草給拔一下,別讓林秋下水了,女人本身就體寒,再下水受涼,太傷身體。”
富生看著春花沒有吭聲。
春花幹咳了一聲,瞪著富生陰陽怪氣的說:“媽給你說話呢,你聽到了沒有?”
富生忙說:“聽到了,聽到了,我吃完飯就去,趁晌午太陽毒,水是熱的。”
春花又瞪了一眼富生,很不高興地說:“媽,你說欣然在城裏是不是有女人了?這一走就快一年了,也不回家看看這娘倆,你說這娘倆多不容易?特別是林秋,幾畝地要種,還要經管那個破荷花塘,家裏還喂了那麽多的雞和豬,你說她累不累呀?”
劉奶奶瞪眼春花說:“胡吃胡喝,千萬別胡說,人家欣然不是那種人,人家倆口子的感情好著呢!”
春花一邊吃飯一邊冷笑著說:“哼!倆口子感情好,更不應該分開這麽久。”
富生故意咳嗽了兩聲,示意春花別胡說了。
春花很不情願的瞪眼富生說:“林秋如果不是我們一家子幫忙,早都累得趴在那裏了,我們整天這樣幫她,能得到什麽好處?”
劉奶奶吃驚地看著春花問:“你想得到什麽好處?我們幫她,是看她一個人帶著孩子,要當娘又要當爹的,真的是不容易才幫她一點,並沒有想要得到什麽好處,你說你現在怎麽會變得這麽世俗,幫人家幹一點點活就想得到好處?”
富生瞪眼春花,沒有支聲,低頭吃著飯。
春花滿臉的怨氣,怒視著劉奶奶說:“媽,你知道在城裏幫人帶孩子一個月多少錢嗎?這個你不知道吧?”
劉奶奶氣狠狠地把碗在桌子上一放,筷子使勁敲著飯桌。厲聲問道:“春花,你這是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不是我給林秋幫著帶孩子,要收錢?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你是窮瘋了還是想把我當成搖錢樹?人家欣然每次從城裏回來,也沒有少虧待過咱們呀,你怎麽能有這種想法?再說了,咱們身上穿的衣服基本上都是人家林秋給咱們買的。”
春花看婆婆真的怒了,想說什麽,但動了動嘴唇卻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氣得顫抖著身子,腳在桌下使勁踩住富生的腳背,恨不得把富生的腳踩碎,好解心頭之氣。她跟上富生忍氣吞生好久了,大多時候都是因為劉奶奶毫無節製的幫助林秋的事,她真的是敢怒不敢言。
富生在村裏子裏是出了名的大孝子。劉奶奶又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當初她選擇和富生結婚也是衝著劉奶奶善良的好名聲,才嫁給富生。當時她想,嫁給富生,她永遠不會受婆婆的氣,卻沒有想到,婆婆為了林秋卻使她整天生悶氣,而且還是出力不討好,她跟上富生幹再多的活,婆婆都沒有說過她一句好話。
富生疼得呲牙咧嘴的幹咳了一聲,勉強笑道:“媽,春花隻是這麽隨便一說,大中午的,你動什麽肝火呀?我和春花真的是沒有少幫助林秋,你看春花跟上我下地幹活,手早都磨出老繭來了,你不心疼你兒媳婦,我還心疼我媳婦呢。再說了,現在都什麽年代了?現在是經濟時代!到城裏幫人家搬一塊磚都要辛苦費呢,咱們幫林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你總是讓我幹義務工。”富生說著,討好的給春花陪著笑。
春花聽著富生的話,低頭抿嘴偷笑著把腳移開。用手指頭摸著手上堅硬的老繭,心裏也是酸酸的。
劉奶奶也知道春花和富生整天下地幹活,真的很辛苦,她也很心疼春花,因此,她努力幹好家務,盡量不讓春花來幹家務。但她為林秋,她依然裝作很生氣的樣子,大聲怒吼道:“好!什麽都別說了,我知道你們什麽意思了,林秋家池塘裏的水草我去拔,你們也用不著在這裏給我一唱一和的,我不吃你們這一套。”劉奶奶說著,把筷子扔在桌子上,站起來向門外走去。
狗蛋驚慌地看著大人們的爭吵,嚇得低頭吃著飯,一句話都沒有說。
富生忙放下碗,衝到院子拉住劉奶奶的胳膊問:“媽,你這是要幹嘛去?”
劉奶奶嘟囔著說:“我去幫林秋拔池塘裏的水草去!”
富生哀求到:“媽,你就別去了,我去還不行嗎?我又沒說不去,你生這麽大的氣幹什麽?”富生說著,杠起靠在牆根的鋤頭,戴上草帽向大門外走去。
富生氣呼呼的來到林秋家池塘邊,把鋤頭往地上一扔,仰頭眯著眼睛看著刺眼的太陽,脫掉鞋子,挽起褲角,走下池塘,一邊拔草一邊嘟囔著罵道:“一個人,種球這麽多幹什麽?種下都是我的害。唉!真不知她給老太太灌了什麽迷魂湯了,老太太眼裏隻有她,整天林秋長林秋短的。為了這個林秋,連自己的兒媳婦都看著不順眼了。唉!這個世界上,真的是忠孝難全呀!我為了老娘高興卻得罪了媳婦,晚上不知媳婦又要給我刑什麽家法?”富生一個人自言自語的拔完水草,走上岸,坐在池塘邊,用池塘裏的水洗淨腳上的泥巴,抖了抖腳上的水珠,穿上鞋子,放下褲角,拍了拍屁股,扛起鋤頭向自己家的田地走去。
春花含淚吃完飯,極不情願的杠上鋤頭,想走又不想走的,向田地慢慢悠悠走去。
富生看春花來了,嚇得哆嗦著手,鋤著地。
春花走到富生跟前,二話沒說,擰起富生的耳朵,惡狠狠地罵道:“長本事了是不是,敢和我對著幹?”
富生疼得呲牙咧嘴地喊著:“疼!疼!老婆大人,能不能下手輕一點,你把我這耳朵擰掉了,以後拿什麽聽你的指揮?”富生說著,斜眼環視著周圍,生怕有人看到他那窩囊的樣子。
春花依然使勁擰著富生的耳朵說:“如果你媽整天總是想著林秋,咱們就分家過。”春花說這話時,是認真的,她並不是嚇唬富生。自從林秋懷孕到生完孩子,都是婆婆指揮著她和富生幫忙給林秋幹活,春花早都煩透了。自己家裏的地都是拚著命沒黑沒明的幹,還要幫著林秋幹,兩個人早都累得是老太太打傘,是硬撐著呢。
富生驚呼到:“什麽?!分開過,你這不是要逆天嗎?我媽就我這麽一個獨苗子,我爹又去世的早,你說我媽把我養這麽大,容易嗎?”
春花惡狠狠地問:“那你是要你媽還是要我?”
富生滿臉堆笑到:“都要,都要,一個都不能少。”
春花氣得鬆開富生耳朵,在富生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腳罵道:“你這個沒有良心的東西,今天晚上睡豬圈去,別上我的床。”
富生壞笑著說:“好,好!睡豬圈就睡豬圈,我睡到豬圈,左邊摟抱一頭,右邊摟抱一頭,兩隻豬肯定把我稀奇的不行。”
春花被富生的話逗笑了。富生趁機在春花胸前摸了一把,依然壞笑到:“我晚上睡豬圈,誰幫你按摩呢?”
春花羞答答的笑道:“去!滾到一邊去,沒有正經的東西,趕緊鋤你的地!”
劉奶奶收拾完廚房,喂完豬和雞,鎖上門,拉著狗蛋的手來到林秋家,看林秋家的門關著,劉奶奶疑惑的轉身,放眼望著林秋家裏的田地,也沒有看見林秋的身影。
狗蛋迫不急待的用小手拍著林秋家大門喊:“夏荷,夏荷,我們來看你來了。”
林秋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狗蛋奶聲奶氣地喊叫聲,一骨碌爬起來,定了會神,豎耳聽著門外。
夏荷也醒來了,憋了憋嘴,想哭又沒有哭。
狗蛋用小手拍著門在喊著。劉奶奶彎腰拔著林秋家門前一小塊菜地裏的野草。
林秋終於清醒地聽清是狗蛋的聲音,急忙溜下床,抱起夏荷邊跑邊喊:“來了,來了!”林秋跑著打開門,看著狗蛋問:“寶貝,怎麽你一個人來了,奶奶呢?”
劉奶奶應聲到:“我這在裏呢,我看地裏有幾棵野草,我順便幫你拔了一下。”劉奶奶懷裏抱著野草從地裏出來,看著林秋懷裏的夏荷問:“怎麽蔫蔫的,中午回來沒有睡覺?”
林秋不好意思地說:“睡了,一回來吃了些奶就睡著了,吃完飯我也陪孩子睡了一覺,結果還給睡過頭了,多虧你們來了,否則我肯定睡到晚上了。”
劉奶奶抱著野草扔到豬圈,拍了拍手說:“你累了,就應該好好休息休息才對,你說你一個人,整天家裏家外忙個不停,真的是太辛苦了。”
林秋看著杯裏的夏荷問:“你還吃不吃了?不吃,你讓奶奶看著,我去鋤一會地,今年雨水多,這草風長風長的。”
劉奶奶仰頭看著天上的太陽說:“都這會了,要不,你今天休息一下,明天再去?”
林秋也仰頭看著太陽說:“離太陽落山還有一會,再說,我中午回來時,把鋤放在地裏了,沒有帶回來,我擔心又讓人偷走了。”
劉奶奶走到林秋跟前伸手抱過夏荷說:“那你快去吧,趕天黑還能鋤一會。”
夏荷掙紮著,撇嘴哭了起來,不情願讓劉奶奶抱。
林秋邊走邊哄著夏荷說:“別哭,和狗蛋哥哥好好玩,媽媽去一會就回來了。”
夏荷哭著看林秋走遠了,放聲大哭了起來。
狗蛋做著鬼臉跑到夏荷麵前,逗著夏荷。夏荷看著狗蛋伸長舌頭,擠眉弄眼,搖頭晃腦的樣子又咯咯的笑了起來。
林秋急步來到地裏,鋤了沒有一會地,就夕陽西下了。林秋彎腰抱起地邊上曬蔫了的野草,剛走到地頭,就看見富生和春花兩個人,林秋熱情的說:“嫂子和富生哥也收工了?”
富生尷尬的看了一眼春花,結巴著說:“嗯,天黑了,也看不著了。”
春花撅著嘴沒有理林秋,扛著鋤頭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林秋看著春花的背影,不知所措的看了富生一眼,張了張嘴,想問什麽,但最後什麽都沒有問。
富生顯的很不自在的扭了扭脖子說:“我中午幫你把池塘裏的水草拔掉了,你就不用管了。”
“呀!我說我明天中午去拔呢,你怎麽想著給我拔了?這多不好意思。”林秋像做了賊似的,不敢正眼看富生。似乎也明白了春花對她的態度。又不由自主地看著春花遠去的背影說:“富生哥,你以後就別再幫我幹田地裏的活了,你一天為一大家子也很辛苦。這兩年,欣然不在家,你們幫我的太多了,我這一輩子都還不完。”
富生尷尬的笑著說:“沒有事的,今天中午如果我不去給你拔草,我媽就要去給你拔。我媽也是受過罪的人,知道你一個人帶孩子的艱辛。記得我很小的時候,我爹就去世了,我奶奶非說是我媽克死了我爹,因此,我奶奶和我媽斷絕了關係,我媽一個人帶著我去裏幹活,還差點讓狼叼走了。我奶奶寧可串門,都不願意帶我。到後來,老的動彈不了了,還是我媽給她養老送終的。”富生說著,眼圈紅了。
林秋聽著富生的話,眼睛也濕潤了,眨巴著眼睛說:“我能體會的到劉姨那會的不易,一個人帶孩子真的是太難了,我如果沒有劉姨來幫我帶夏荷,我哪有精力來種這地?”
兩個人說著,就不知不覺回到家裏。林秋把懷裏抱的野草直接扔到劉奶奶家裏的豬圈裏,拍了拍身上的土,直徑回到劉奶奶屋子,看夏荷在劉奶奶懷裏睡著了,小聲給劉奶奶說:“這個孩子可真能睡,中午陪我睡了一個中午,這會怎麽又睡著了?”
劉奶奶微笑著小聲說:“和狗蛋耍乏了,剛睡著。你把地鋤完了沒有?”
林秋搓了搓臉說:“沒有,夜幕下來了,黑的看不著了,我就回來了,在回來的路上碰到富生哥和春花嫂子,他們也收工了。”
劉奶奶恍然大悟道:“噢!中午我讓你富生哥把池塘裏的水草幫你拔了,你明天把地裏草鋤完了,就好好在家裏休息一天吧。”
林秋感激的眨巴著眼睛,看著劉奶奶,哽咽道:“姨,你以後就別再讓我富生哥幫我幹活了,你幫我看孩子,我已經欠你們夠多的了,你再讓富生哥幫我幹活,真的是虧欠你們太多了,真的是下輩子給你們做牛做馬也還不清。”
劉奶奶看著林秋笑道:“淨說瓜話,做什麽牛,做什麽馬?千萬別胡說。我們幫你一點,等到夏荷長大上學就好了。”
狗蛋看著熟睡的夏荷,奶聲奶氣地說:“我長大了,要和妹妹一起上學。”
劉奶奶微笑著摸了摸狗蛋的頭說:“好,你和妹妹一起上學,一起考大學,就和你欣然叔一樣,在城裏當大幹部,賺大錢。”
狗蛋好奇的問:“奶奶,什麽是幹部?”
劉奶奶笑著說:“幹部就是賺錢多還不用下地幹活。”
林秋微笑著說:“姨,欣然在城裏隻是一個普通的工人,那不叫幹部,人家幹部都是幹大事的人,欣然隻是一個工人,他離幹部還差十萬八千裏。”
劉奶奶強調道:“我們鄉下人就把在城裏幹事的人都叫幹部。”
狗蛋仰頭看著林秋說:“我長大了,也要當幹部,掙多多的錢,買多多的糖和妹妹吃。”
狗蛋的話,逗得林秋和劉奶奶哈哈大笑了起來,竟然忘記了熟睡的夏荷。
夏荷被笑聲吵醒了,撇著嘴,伸手讓林秋抱。林秋抱起夏荷,頭就抵在林秋懷裏要吃奶。
林秋抬腿坐在床邊上,撩起衣服邊給夏荷喂奶邊問劉奶奶:“姨,孩子一般都是多大給斷奶?”
“這個沒有數,狗蛋吃了兩歲多才給斷的奶。怎麽,你奶水不多了?”劉奶奶疑惑的問林秋。
林秋低頭看著夏荷說:“奶水很多,我就是不知道吃母乳多了,會不會影響智力。人家城裏人一般給孩子吃母乳九個月就斷奶了,說那樣長大的孩子都比較聰明。”
劉奶奶說:“胡說!沒有那一說,古代皇上都幾十歲了還要喝人奶。再說了,咱們農村人沒有這一說法,大多都是再懷上孩子了才給斷奶。夏荷還小,你想給斷奶?”
“沒有,我隻是隨便問問,你看她這個樣子,能斷的了嗎?”林秋把夏荷抱的換了一個方向讓吃另一隻**,夏荷哼唧了兩聲,又頭抵在林秋懷裏吃了起來。
林秋幾次伸長脖子看著門外,天越來越黑了,但林秋一直耐著性子等到夏荷吃飽了,才站起身來,整理好衣服,抱著夏荷向劉奶奶和狗蛋告別,急步向自己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