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雷特,魔界中人類的驕傲,人類三強國之一,又或者可以說是人類中的最強,所謂三強其實不過是因為上層人物的掌控而刻意維持的而已,在這族群眾多的魔界大陸,便是天性喜歡爭相互鬥的人類也知道,團結,才有活路,至少,在一定範圍內的團結是絕對需要的。

賽雷特王雄才大略更是雄心勃勃,年輕時候的他想要一統人類好改善人族在諸族心中的地位特別是想改變幾千年來魔族總是把人族當成炮灰的宿命。

賽雷特日益強盛的國力給了他實現夢想的基礎,但是他卻沒有實現的機會,風華的慘劇更是仿佛血腥警告似的擺在他的麵前,來自主人的告誡讓他震驚震怒卻不敢稍露。

他沒有實力,所謂的強國實力在魔神王陛下的麵前,等同虛設,不用說至高無上的魔神王陛下,便是他麾下的那幾位追隨者,根本就不是人類所能對付的,賽雷特王甚至懷疑就算是全部人類合在一起對付他們其中的一個都無法損傷他們哪怕隻有一根頭發。

他的懷疑是正確的,事實上,十一年前歸來的長公主殿下孤身一人毀滅了整個風華之後,她根本連一點點累都感覺不到。就算是傳言,也不由得他不信。

而這已經是最仁慈的懲罰了,他同樣相信,他們的作風,一向是將連罪發揮到極限,比如說,某一個種族的某一個個體冒犯了他們的尊嚴,那麽他們所得到的懲罰隻有一條路,那便是滅族。

也許是因為人族人口的基數實在是太大了,也許是因為魔界中除了人族外實在是再找不出其他任何一個繁殖如此迅速最適合充當炮灰的角色了,總之,仁慈的長公主殿下並沒有將罪大惡極的人類滅族,而隻是毀滅了罪魁禍首的風華一國而已。

但是,原本蠢蠢欲動的人類各國籌謀了多年的振興大計卻同時就這麽擱置下來,靜寂無聲,沒有人敢質疑長公主殿下的裁決,沒有人敢質疑魔神王陛下的威嚴,同時,人類的首腦們終於明白,那些有著超高等魔族名號的他們,同樣不是自己所能敵對的存在。

所以,即便早已擁有將其他的兩個人類“強”國吞並的實力的賽雷特王,隻能等著,隻能幹等著在主人的意思下,或戰或和,他無法違抗,因為,他的主人,就是魔神王陛下最心愛的女兒,以一人之力屠盡風華上下的長公主殿下,超高等魔族中的超高等魔族!

賽雷特王原以為自己的一輩子就這樣過去了,誰知道轉機竟然會出現得如此的突然,突然得讓他不得不懷疑這是不是一次試探一個陷阱,但是他旋即自己否定了這種可能的存在。

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也沒有必要,長公主殿下如果要消滅賽雷特或者扶植另一個皇室代替,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隻要她願意,她便可以做到,根本用不著試探啊陷阱什麽的。

所以,他認為,這是很有可能是一個好機會,一個天賜良機!

但是很快的,他笑不出來了,不僅是因為那個神秘魔人的嗜血他的瘋狂,更是因為就在他終於相信這是一個天賜良機的時候,長公主殿下的指令已經到達了,而隨同到達的,還有長公主殿下座下親信血魔將。

賽雷特王小心地陪著笑,笑得他的臉部肌肉都要抽筋了,血魔將的凶名在於昔日獸人虎族“叛亂”一役,當時長公主殿下奉命追殺叛逆不在魔殿,血魔將親自出手,帶著五百血衛,將虎族屠盡,虎王班加拉什更是被他親手撕裂,凶殘狠辣是魔將中最為有名的一位。

魔族看不起人類,人類是卑微的下賤的肮髒的,但是審美觀卻差不多,所以,當血魔將賽雷特的王後拉進房間之後賽雷特王沒有意外,隻有苦澀,但卻也隻能聽著自己妻子的慘叫哀嚎,恍若未聞,這一天,是雲向索莉緹雅詢問之後的第六天。

車轅滾滾,長久的旅途安靜而沉悶,無論是第一次離開萊普的索莉緹雅還是從來不曾出過古茵帕斯古堡的歌茜蒂雅,在漫長的旅途之後都感覺到身體的疲乏,到達目的地的歡喜並不能驅散她們身上的疲勞。

歌茜蒂雅還好一點,但一路上還要伺候著雲包括各種讓人疲憊的“運動”的索莉緹雅卻終於抵不住勞累的侵襲,在勉強安排好一切之後便窩在床邊打著盹,跟著雲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她當然知道什麽才會惹他生氣而什麽東西他根本就不在意。

雲背著歌茜蒂雅走在陌生的路上,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

不過他們的目光他卻並不陌生,記得當時走在天夢的街上的時候,周圍的人看著他的目光也是這樣子的,那時候,緋羽在他的身邊,嵐兒也在他的身邊,而現在……

雲的目光漸漸冰冷,再感覺不到一絲溫度,都是騙子,都背叛了我,不可原諒,無論是欺騙了我的緋羽還是背叛了我的嵐,都不可原諒……趴在他身上的歌茜蒂雅仿佛感覺到寒冷似的抱得更緊了緊。

雲的手陡地握緊,心念浮動引得他的殺氣大盛,但是這並不是他握緊自己雙手的原因,而是因為,他感覺到,殺氣!狂野而粗曠的殺氣,仿佛他曾經遇見過的那個人!

“鏗!”紅色的劍斬在雲的手上,卻發出了金戈相交的前奏,雲的雙眼中湧起一陣不屑的笑意,仿佛輕蔑,他不是他,那柄寒血已經被自己所折斷了,而那個繼承“寒血”的人,已經瘋了。

這麽想著的雲右手輕揮,劇烈的風罡卻如利刃一般呼嘯而過,隻是周圍不知道何時竟然已經看不到其他的人,否則圍觀者的下場隻有跟那些屋簷伸出的菱角一般,被齊齊削斷!

被雲異化版的風刃逼退之後,來犯者竟不怒反喜,臉上露出一道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配上他那十七八道的傷痕更是醜得無以複加,而這時,雲才看清他的樣貌。

紅色的頭發,紅色的盔甲,紅色的劍,他的整個人仿佛從血池中撈出來的一樣,而其他稍微正常點的部位則布滿了傷痕,隻有他的眼睛是例外的,帶著淡淡的,飄逸的紫色,一如雲的雙眼。

“血衛一。”血魔將的血衛中排名第一,所以名為血衛一,需要消遣的不僅僅是血魔將,他手下的血衛同樣需要,所以他現在在這裏,因為他感覺到劍氣,血腥而瘋狂的慘烈之劍。

他的聲音是嘶啞的,仿佛刀割過布帛時發出的裂聲,他的眼神卻是狂熱的,仿佛燃起了一團火焰,這種眼神,歌茜蒂雅這段時間內看得多了,所以,她閉上了眼,不想看那同樣升起的血色的霧。

她們背叛了我,但是劍,卻從不曾背叛我。雲略有些失神地想著,看著那擺出了熟悉的劍禮的血色男子,他的眼神中有一絲莫名的神光在凝聚,終於,他輕輕回禮,雖然他的手中已沒有了劍,他的姿勢卻無可挑剔。

“雲。”

血衛一的雙眼中瞬間爆起的神采仿佛大街上多了兩輪小小的太陽,魔界的太陽是紅色的,跟魔界的月亮一般,是血紅血紅的,而血衛一的眼也是血紅的,淡紫上浮著的血霧。

他的劍沒有鞘,要殺人的劍要鞘幹嗎?他的手便是他的鞘,出劍時劃出的鮮血沒有滴下仿佛被手中的劍所吸收了一般,那把劍,更加的紅了,紅得像血,又或者那根本就是血所鑄成的。

他的劍當然不是血鑄成的,他沒有那種實力,也不可能有那種實力,但這把劍卻是吸著他的血長大的,不僅是他,每一個血衛士,都跟血魔將大人一樣,有著這麽一把劍,這是器魔將大人的傑作,也是血魔將大人的恩賜。

這把劍一開始並不是紅色的,而是黑色的,濃黑如墨,血魔將大人在將劍賜下的時候曾經說過,當劍變成紅色的時候,那麽便可以開始追趕他的步伐了。

魔界中並不缺乏戰鬥,同樣沒有人會介意戰鬥。血衛一是這樣,血魔將同樣是這樣。血衛一的劍已經是紅色了,但是他卻沒有向血魔將大人挑戰,因為他知道,血魔將大人的劍早已經是血色。

濃稠是血,血紅如墨!

“拔劍!”血衛一怒吼,他不介意殺死手無寸鐵的弱者,就算是婦孺,因為,在這片大陸上隻有強者才有生存的資格。但是他卻不能容忍對手對他的輕蔑,這是對他這一個忠誠魔神王陛下的高貴戰士的侮辱。

正因為重視雲,所以他分外無法忍受雲手無寸鐵的不在意。

“我的劍在。”雲輕輕的答,來到這以後,或者說在與辰那一戰之後,他便已遺落了自己的劍,但是他的劍在,所以雲撫著自己的胸口,那裏封藏著他所曾經遺忘和失落的已經現在無法忘懷的。

風之哀傷啊,沒有人逃開的詛咒,不殺死自己最心愛最重要的人,必死於至親至愛之手。

過去的痛,是因為無法記起,而現在的痛,卻是因為,無法遺忘。

無法逃開詛咒,風之哀傷不在手,他的劍,卻在,所以雲這麽回答著:“我的劍,在。”

他的手閃著淡淡的光華,如同彼此的雙眼,泛著淡淡的殷紅,他的眼卻已是迷離而空洞,他的人仍在那裏,血衛一卻再感覺不到他的氣息。血衛一突然笑了,他已經很久沒有笑了,久得他自己都要遺忘了原來自己還會笑這件事,但是,他真的笑了,因為想笑而笑,雖然笑得比哭還難看。

他的劍已出手,如同以往一般劃破他的手掌,飽飲了他鮮血的紅色的劍,爆發出絢麗的光華,如同他身上爆起的最後的火花,他的劍劃破天際,仿佛割斷了時空的阻礙,他踏出第一步的時候,便已是最後一步,他的劍已經刺入雲的咽喉,他的微笑卻霍地停止了。

殘影?!

沒有回頭,血衛一隻是低頭,他的心髒已經不見了,他知道,他感覺得到,雲的人就站在他剛才所站的位置,死前的臨感反而更加的敏銳,隻一瞬間,他便已想明白事情的經過,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解脫,旋即,黯淡下去,再看不到任何光彩。

在血衛一的劍動彈的瞬間,雲便已經出現在他的身後,破開了他的後背,挖出了他的心髒。

“啪!”雲微微一怔,頓了頓,他的手捏碎了血衛一那仍跳動著的心髒,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原本打算給你一個符合劍客的死法的,不過不好意思,挖順手了。”

賽雷特的清晨,如同過往一般的寧靜,卻壓抑得有如天上的陰雲,血色的太陽仿佛猙獰地微笑著,仿佛告訴魔界的諸族,血腥而美好的新一天就要開始了。

而打破寂靜的是如雷般的蹄響,血色的盔甲、血色的劍、血色的夢魘,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大群血色的雲,他們麵前的一切被輕易地踏破踐踏,當先而先的是,這群血衛的主人,血魔將!

血魔將的心情很不好,非常的不好!雖然就在不久之前他的心情還相當不錯,賽雷特王的宮邸雖然不如魔殿那般恢宏澎湃,但是賽雷特王宮中的美貌女子卻不少。

血魔將嗜血,一般嗜血的人性欲也會比常人更加的旺盛,生與死的廝殺之後隻有在女人那火熱冰冷的膧體肆意發泄才能達到生命的精華,血魔將是這麽認為的,所以他也這麽做著。

至於那些女人願不願意?笑話!能伺候尊貴無比的魔將大人是本魔將大人賜予那些渺小人類的恩寵,而今天早上這種恩寵輪到了賽雷特王的四公主,但是他甚至來不及撕開她身上那礙事的破布,就被這該死的消息給驚醒了!

血衛一死了。

血衛一死了??

血衛一死了!!!

怎麽可能!這個問題在血魔將的腦海中僅僅隻是一閃而過,血衛一為什麽會死在一個小小的人類手中這種不可思議的問題幾乎是一閃現便被血魔將拋到了腦後。

血魔將關心的不是血衛一為什麽會死,血魔將惱怒的是小小的人類竟然敢無視長公主的威嚴,竟然敢向受到長公主恩寵的自己挑釁,殺死自己的血衛士!

魔族的尊嚴不容輕辱!皇族的尊嚴不容冒犯!長公主的威嚴不容褻瀆!

血魔將直接摔門而出,帶著手下的血衛士蜂擁而出,他並不是要群毆,他不但不屑這種無聊的手段更不需要,他隻是不想讓那個渺小卑賤膽大妄為的人類跑掉。

夢魘的速度不是人類的馬匹所能比擬的,有地獄戰馬之稱的夢魘速度之快不是普通的馬所能想象的,所以很快的,他們就到了他們的目的地,血魔將看著麵前這棟富麗堂皇的旅館,眯起了眼。

“轟隆!”被巨大的異響所吵醒的索莉緹雅仍靠在主人的懷裏,昨晚上已經十分疲勞的她強撐著陪侍著主人堅持到一半便這也受不住疲倦沉沉睡去,而現在大清早的就被人吵醒索莉緹雅的心情很不好,但是她卻不敢說什麽。

因為她看到了主人的笑容,嗜血而猙獰的微笑,血腥的味道瞬間湧滿了房間,主人美麗如夢幻的淡紫雙瞳更開始浮現那淡淡的紅,仿如血霧。然後,她便感到身子一緊,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當她的雙腳再踏上地麵的時候,她驚訝地發現,昨天他們所住的地方現在已被整整齊齊地切成了兩半,就好像是一隻巨大的劍從中剖開一樣。

她被趕到了一旁,歌茜蒂雅被扔到了她的身上,這是第一次,少年主動地將掛在她身上的歌茜蒂雅扔開,索莉緹雅微微一怔,卻乖乖地退向一旁。

然後,當她抱著昏昏欲睡的歌茜蒂雅抬起頭來的時候,索莉緹雅的心驟然一緊,她看見了那個人,即便是在那麽多同樣的衣式之中,那個人仍是那般明顯。

他的人,他的眼,還是他的劍!

紫色的眼,血色的盔甲,還有那柄深紅如墨的劍,符合這一個身份的,隻有一個魔,血魔!

雲卻仍是淡淡的,不以為意的站著,即便此刻在他眼前的是赫赫威名的血魔將!是魔界大陸上踱跺腳便足以讓哪個種族滅絕的長公主殿下的心腹愛將,血魔將,他的微笑仍是這般平淡,仿佛輕蔑。

“是你殺了血衛一?”血魔將開口,他的聲音嘶啞難聽,雖然早已沒有太多的期待,但是當血魔將開口的時候,雲仍是忍不住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用這般邀請方式的你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雲皺著眉,輕輕回答。

索莉緹雅差點被嚇得魂飛魄散,雖然早已經清楚主人的膽大包天更跟隨在他身旁見識過他麵對血族殺手和人類傭兵時的不屑和高傲,但是索莉緹雅從來不曾想過,在尊貴的魔將大人麵前,主人竟然仍是這般冷傲得不顧一切!

“哈哈哈哈哈!!!”血魔將微微一怔,霍地開口大笑起來,難聽的笑聲比起他說話的聲音更加的刺耳,血魔將看著雲的眼神中閃過一抹玩味的意味,他笑道,“你,很有趣……我很久已經沒有遇到過你這麽有趣的小家夥了,哈哈哈哈……有沒有興趣當新的血衛一?”

“我有自己的名字。”雲毫不客氣地回答,如同他冰冷的雙眼,仿佛被侮辱了似的,他的聲音冰冷似鐵。

“好,有種!我會留你個全屍!”

血魔將扛著他的劍,與血衛一幾乎一模一樣的劍,隻不過他的劍,並不是血衛一那樣的紅色,他比他要深,他比他要沉,他的顏色是濃鬱的深紅,濃得仿佛黑墨!

血魔將的劍劃著半圈,從他的肩頭滑進他左手的掌中,是八分之五個圓,他紫色的雙眼中閃過一抹凝重,雖然是個人類,但是多年沙場的直覺告訴他,麵前看似瘦弱的人類少年是他前所未見的強敵。

從少年出現的一開始,血魔將便已經發動了攻勢,無論是質問還是邀請,少年的表現無懈可擊,而順著自己的話語隱隱將他自己的氣勢提升起來,如果今天留不下他的話,那麽也許明天自己便會死於他手。

也許普通人不會憑直覺去判斷,但是沙場的戰士卻不同,生死之間所磨練出來的對危險的感應便是這些戰士們所依賴的“直覺”,而在戰場上能不能活下來很大程度便依賴於這些直覺的存在。

血魔將是戰士,更是戰士中的戰士,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因為正是靠著這直覺他才能在殘酷的戰鬥中活下來一直活到現在,但是,今天他卻更寧願是自己的直覺出了錯,他無法容忍自己竟隱隱感覺到恐懼的事實!

他是忠誠於魔神王陛下的高貴戰士,他是長公主殿下的心腹愛將,他是諸族聞風喪膽的血魔將!他怎麽可能會在這麽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小子麵前感覺到恐懼呢?

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雲淡淡地看著,他的目光似乎是落在血魔將的身上的,他的目光卻又仿佛根本就在意麵前虎視眈眈的血魔將以及他身後那一堆同樣虎視眈眈的血衛士,雲隻是這麽站著,雙手負背。

“拔你的劍!”血魔將怒吼著,他急促地喘著氣,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恐懼著什麽,眼前的少年看起來明明是這麽弱小,他甚至感覺不到人類少年身上的殺氣,但是卻仿佛被什麽壓迫著似的,血魔將終於忍不住怒吼道。

“拔你的劍!人類!”

雲的目光終於落到了血魔將的身上,旋即低下頭去,這是兩天之內他第二次聽到這句可笑的話語了。拔劍?我的劍早已經丟了……要我拔劍?拔什麽劍?你要我拔什麽劍?

雲雙目圓瞪,眼中精華大盛,血魔將竟仿佛被那目光所懾,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小步,即便隻是那短短的幾不可察的一小段距離,卻是他英勇的戰鬥生涯中永遠無法抹去的汙點。

血魔將霍地緊了緊他手中的劍,他的眼神中劃過一抹猙獰。

“鏗!”兩個人的人都仍留在原地,空氣中卻傳來一聲震天的巨響,空中漸漸現出身影的血魔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雖然在外人的眼裏看來或許兩人是不分軒輊,但是他卻知道,自己比對方少前進了至少五米。

竟然這麽快?!

血魔將的心中無暇多想,他的劍已斬向空中,三百二十一劍,眨眼間刺出的是力道速度完全一樣隻有角度是完全不同的三百二十一劍,快!快得空氣中劍的殘影看起來就像是有三百二十一把劍同時攻向雲一樣!

雲眼中的一切卻始終是那般平淡得雲淡風輕,他的手,那浮現著淡淡血色的手,上下隔擋著,沒見他怎麽動彈,血魔將的三百二十一劍卻已盡數擋住!

在外人的眼裏尚且如此,血魔將更是心知肚明,這是因為對方的速度早已經超出人類所能達到的地步,甚至連自己這高等魔族都感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他並不是沒怎麽動,而是他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得看起來就跟沒有動過一般!

沒有出劍尚且如此,若是出劍又是如何?血魔將越打也是心驚,他霍地看見少年的眼,淡淡的紫色上蒙著血色的光輝,他突然記起自己此行的任務。

“等等!”血魔將跳出圈外,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看著少年的眼中滿是怪異,“你是不是‘月魔’?”

“我的名字是雲。”少年微微皺眉,月魔這個名字,他並不是很喜歡。

“對了,就是你,長公主殿下有令,讓我來接你。”血魔將偷偷地抹了一把汗,他雖然狂妄卻並不自大,相反,他還相當的懂得審時度勢,光靠武力並不能保證安穩的延續,武力隻是生存的基礎,但並不是全部,至少,對於這一輩子也許也不可能達到長公主殿下那種層次級別的血魔將來說,這絕對是至理名言,更是之所以那麽多比他強大的存在都已經消亡了而他卻仍然能夠活到現在的護身符。

雖然有些丟臉,但是這是隻要能活下來,比什麽都重要,反正這個人類是長公主殿下指名要的,就算他冒犯了皇族的尊嚴,也會有長公主殿下的懲罰,與他血魔將又有什麽關係?

血魔將心中竊喜,既為了這一場危險的戰鬥可以和平解決,又為了能夠完成長公主殿下的任務而歡喜。

雲看著他粗曠的笑,卻隻看到諂媚,心中一片莫名的厭惡,卻又湧起一陣莫名的好奇,他知道,血魔將口中的長公主是魔神王的長公主,那位十年前屠盡風華的殿下。

長公主的話,應該就會知道辰的身份了吧?雲這麽想著,他霍地輕輕的笑了。

賽雷特的皇宮,全人類最強大的三個國家中最強大的那個國家的首都中最華麗的宮殿,它的主人是賽雷特王,他本該是這件宮殿中最尊貴的人物,而在昨天之後,便不是了。

血魔將,長公主殿下的心腹愛將兼信使的到來,這座皇宮中最尊貴的便是長公主的信使,而賽雷特王為了維護在這位特使大人或者說長公主心目中的地位,到現在為止已經付出了一個王後,三個公主,呃,第四個暫時還沒有被動,不過他相信這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賽雷特王無力亦不敢阻止,這不僅是上位魔族的特權,更是人類所無法反抗的宿命,在他們的麵前,國王和平民沒有任何的區別,而一個平民的尊嚴和一個國王的尊嚴在他們眼中同樣沒有分別。

螞蟻的尊嚴在巨人麵前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四公主洛麗塔仍被留在血魔將的房間之中,那本是這座皇宮中最華麗而空閑的一間。她屈辱地緊捏著自己的拳頭,她的小腿靴上縛著一柄小小的匕首,那本是她用來守衛自己貞潔的最後防線,但是現在她卻連自殺的念頭都不敢想,隻要一想起自己私自的死可能觸怒血魔將而禍及家族,她便不敢死,她霍地想起父親冰冷而無奈的雙眼——“就算死你也隻能在他滿意了之後……”

賽雷特王焦急地等待著,他不能不感到焦急,早在血衛一敗亡的消息傳來之時他便已經猜到了下手的是誰。因為,在這片大陸之上,除了那個人之外,賽雷特王實在是想不出有誰有這樣的能力又有誰有這樣的膽色殺掉血魔將的衛士,而且還是其中的首衛——血衛一。

賽雷特王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那絕對是憂喜參半,心中更是徘徊不已,是不是暗中聯絡他將血魔將幹掉然後順便反?這個念頭僅僅在他的腦海中存活了不到一秒鍾的時間就被他拋棄了,因為他知道,那是絕對沒有明天的事。就算除去了血魔將又如何?他的身後還有長公主,還有那幾位和長公主一般強大的超級存在,而在他們的身後,還有魔神王陛下的存在。

而下一秒鍾,血魔將已經率領著他的血衛士衝出去了,塞特雷的心一下子又懸了起來,雖然明知道不能改變什麽,雖然明知道就算那個魔人再厲害也不可能打敗真正的魔族,但是賽雷特王仍是忍不住這般期盼著,帶著莫名的期待心理。

他在皇宮中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著什麽,期待著什麽又害怕著什麽,但是他寧願這一種焦急而詭異的心情在下一刻便能夠得到解脫,無論那結局是好是壞,頂多不過是再一次的失望而已。

而不知道是不是魔神王陛下大發慈悲,當下一刻賽雷特抬起頭來的時候,他看到了那一望無際的紅色洪流重新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之內,他的臉卻唰的一下子白了,心更是莫名其妙地不斷地跳動著,雖然明知道那個魔人的到來跟自己全無關係,但是事到臨頭的時候,塞雷特王腦海中所浮現的卻隻有上位魔族們一向以來的懷疑連誅政策,他的腦海裏就下意識地不斷翻轉著傳承了這麽多年的賽雷特終於還是要在自己的手中結束了嗎?

已經陷入了嚴重的胡思亂想的賽雷特王卻仍沒有忘記自己身為下屬種族時所應具有的禮儀,於是他如同昨天一般在大殿中拉開了自己的嘴露出了諂媚的笑容,一臉恭謹的感恩笑容的迎了上去,然後,他看到了一幕絕對會讓他做噩夢的詭異場景!

那個凶暴殘忍的血魔將,那個長公主殿下的心腹愛將曾經一個人率著五百血衛士盡數屠戮了比蒙虎人一族的血魔將,那個在到達一天之後已經使得賽雷特皇室減員了一位王後三位公主的血魔將,竟然、竟然像自己一般諂媚地看著另外一個人的存在。難道,難道,他身旁的那個人竟然是長公主殿下那個級別的存在?!

賽雷特王下意識地擦了擦自己的雙眼,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動作在兩位“大人物”的麵前是多麽的無禮,特別是對於血魔將來說,對方這個動作簡直就是在踐踏自己的尊嚴!

不過此刻,無論血魔將再怎麽不爽他也不敢在雲的麵前逞威風,他更是清楚明白,長公主此次突然下達命令要見的又要他親自前來迎接的這個人肯定有著自己所遠遠不及的身份,而在現在他已經明白了雲的實力跟自己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上的以後,他更是深深地畏懼著這位極有可能在不久之後就爬到自己頭上去的人物。

要說他不嫉妒的話,那簡直就是在說胡話,但是如果你要讓血魔將再跟雲交手的話,他同樣不敢。長公主殿下無論是歸來之前還是歸來之後,幾乎從來都不曾親自召見過任何魔、人,所有的事物幾乎全部都是由她真正的心腹拉絲特經手,但是沒有人敢質疑她的決定,因為,那代表著長公主的意誌。

而現在,歸來的長公主在這麽多年之後竟然突然傳召這個人類,魔人的混血的存在,而且更特別追加命令,讓自己前去迎接他到神殿,如果說血魔將竟然會絲毫沒有感覺到其中的奇怪和詭異的話,那麽血魔將也就不是血魔將了。在眾人中實力並不是最強的血魔將之所以比其他人活得更久的活到了現在,他的明智選擇從來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也因此,在麵對長公主這份絕對是驚天動地的命令下達之後,血魔將如果沒有趁機去先調查下雲的資料那幾乎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對這位雲的了解之深,甚至遠遠超過了賽雷特王。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血族,即便是在極度衰弱的今天仍然是魔界中一股潛在的巨大力量的存在,孤身挑戰血族,這種事情血魔將雖然同樣幹得出來甚至能幹得更好,但是血魔將並不認為自己可以像這個魔人一樣一個人單槍匹馬地幹出這種事情來之後,再毫發無傷地穿越出血族那並不算狹小的領地,並一路殺戮過來,不管攔在自己前方的是血族還是人類一律誅殺的這般瘋狂做法。

雲幾乎沒有休息過,而且他還帶著一位幾乎沒有任何能力的血族小公主,但是,就是在這般的情況之下,他仍然是那般的輕鬆而自然。逃亡?追殺?對於血族和外界所描繪他的舉動的這兩個詞語,血魔將是絕對的嗤之以鼻,那個人根本就是在旅遊!逃亡?一個可以同時對上對方全族精銳毫發無傷地把對方幹得全軍覆沒的人需要逃亡嗎?

血魔將冷笑,血族的那位接任者倒是懂得厲害,懂得派人去送死消耗血族的精銳以避去那幾位大人的疑心,但是血族的力量同時也要因此而再衰弱倒退得不知道多少年。

而雲那種舉手間便把對方全滅的瀟灑風度滅絕手段更是讓血魔將歎為觀止兼毛骨悚然,滅絕種族的事情他當然做過,而且做得不少,但是像這般的輕鬆,這般的隨意,殺戮時麵帶微笑,殺戮後毫發無傷的這般輕巧,卻絕對不是他所能達到的,而血魔將更清楚的是,自己就算種族滅絕,也並不隻是自己一個人的,而是帶著自己的血衛士。

而這,便是兩者之間的最大差別,同時也是血魔將恐懼而這般諂媚的源頭。魔族好武勇,不代表魔族便不怕死。

賽雷特王終於見到了這一位原本以為是自己救星和希望的魔人,白衣飄飄,俊朗星目,淡紫色的雙瞳是空洞而迷離的,他的懷裏一個小血族掛在他的身上,好奇地四處張望著,想必便是那位傳說中的血族小公主。而他身後那位緊隨著的美麗女人眉宇間隱隱露出一抹英氣,帶著些莫名的驕傲與驚訝還有些許不安的應該便是原萊普城的血玫瑰索莉塔了。

他的心中在瞬間便已經作出了判斷,血魔將前後態度的劇烈改變,再想起長公主那道已經掀起軒然大波的奇怪旨意,賽雷特王立刻在心中將雲的價值又拔高了好幾籌,賽雷特王往前走上幾步,現在看來,討好他比討好血魔將更有效果。

當然,這僅僅隻是他的想法。

“收起你那諂媚的笑容。”塞雷特王聽到了少年淡淡的聲音,冷漠得讓他的心瞬間從頭頂冷到腳底,“看起來讓我惡心。”

賽雷特王微微一怔,臉上的笑容一滯,正想說些什麽“大人真是會開玩笑”之類的,他突然感覺到一股冰冷得令他窒息的殺氣衝天而來,即便他的武藝不高,但是他卻突然清楚地明白,如果自己臉上的笑容不減的話,那麽自己便一定會死!

下一刻,賽雷特王臉上再看不到絲毫笑容,恭謹得仿佛長公主親臨,他心中霍地明白,這個人,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

“什麽時候帶我去見她?”雲輕輕地問,聲音不大,在整座皇宮中卻仿佛唯一的聲響。

血魔將心中一顫,恭謹答道:“請您在此休息一晚,明天我們便可以出發。”

“為什麽要明天?”雲眉頭微皺,他的確是有些迫不及待了,他想知道,辰那個家夥,到底是誰?他為什麽會知道得那麽清楚?還有,更關鍵的是,他為什麽要殺“她”?

血魔將苦笑,別人對於長公主那等存在都是既敬且畏,但要說親近,恐怕誰也不敢親近,隻有這個家夥才這麽不怕死,竟然還著急著去見長公主,即便如此,血魔將卻也隻能回答道:“補充給養,大人,我們之後將毫不停留地往魔神殿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