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衛一死了,殺死血衛一的“凶手”卻安安穩穩地坐在馬車中,隻不過拉車的馬已經換成了血衛們的夢魘,普通的馬匹在夢魘的身邊根本無法抵擋得住那無數夢魘的威壓。

夢魘是驕傲的,就如同精靈的獨角獸一般,不過夢魘比獨角獸聰明得多了。如果你讓一匹獨角獸去為你拉車的話,那估計你會被那匹獨角獸滅了或者你把它給滅了,但是如果對手是夢魘的話,隻要讓它知道你不是它所能抵抗的存在,那麽它就會變得比最溫順的小馬還要溫順,比如說,就如同麵前正乖巧地昂著頭拉著馬車的那兩匹夢魘,便是如此。

在那一雙淡紫雙瞳的麵前,無論是夢魘還是夢魘的主人都沒有支撐過一息的時間便已經陷入了極度的恐懼之中,同時跪下了他驕傲的頭顱,表示了臣服。所以,那匹夢魘同失去了血衛一的那匹夢魘一樣變成了拉車的馬,而那位血衛不知多少就變成了我拉車的車夫,至於原來的車夫,他不能靠近魔神殿,而他也不敢,至於他的下落,雲沒有問起,其他人就更不會關心了。

索莉緹雅的心早就亂成了鳥窩,看著對麵那個對自己恭謹得簡直比最卑微的侍女還要恭謹的原塞雷特四公主洛麗塔,索莉緹雅的心中絕對是震驚驚愕苦笑再苦笑。

什麽叫詭異?索莉緹雅現在的心中便滿是詭異的念頭。就在不久之前,她還是一個普通的傭兵,普通的賞金獵人,隻不過由於自己動人的美豔而擁有一點微薄的名聲而已。那時候的她,不要說讓洛麗塔像現在這般的伺候她了,便是倒過來,讓她來這般伺候洛麗塔,索莉緹雅都會覺得那是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擁有的榮耀!而現在……

索莉緹雅下意識地偷望了那仍然如同過去那般淡淡地偷著窗子看著天空的主人,再看了看頭都要垂到了地上去了,一臉恭謹得不能再恭謹了的王國公主,終於忍不住微微苦笑,想起這位主人在見到公主時的反應。

“這個女人是幹什麽的?”當雲被請著踏進那間本來是屬於血魔將的房間的時候,洛麗塔仍然呆呆地縮在床角,小臉呆滯,雲看得眉頭大皺,轉過臉時的神色相當不善。

血魔將心中咯噔一下,幾乎在見到那雙淡紫雙瞳的瞬間差點一頭撞死,心疼那即將入口的水嫩小公主就要送出,卻終究還是認定性命重要,所以搶在塞雷特王之前說道:“這個女子是路上伺候大人寂寞用的。”

天知道血魔將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洛麗塔和塞雷特王心中的感覺是何等震撼,特別是本以為自己再無幸免的洛麗塔,麵前這個英俊冷漠的少年簡直就是魔神王陛下親臨!而他那淡淡的冷漠微笑,憂鬱的淡紫雙瞳,還有那挺拔俊秀的英武身形,又是在這種生死絕境之下出現的,洛麗塔的心中不亞於刮起一場24級風暴!但是,少年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將少女打入了穀底。

“我不需要花瓶……”

洛麗塔心中的所有**感動還有那突然湧起的愛戀就這麽被生生切斷,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俊雅冷漠的少年,仿佛不敢相信那句冰冷平淡的話語是從他的口中發出來似的。

如果血魔將的**威讓她感覺到屈辱的話,那麽雲的話語則是徹底地踐踏洛麗塔心中僅剩的驕傲和自豪,洛麗塔緊咬著下唇,看向了她的父親,塞雷特的王。

塞雷特微微地垂下了頭,他的目光中是命令又或者哀求,洛麗塔卻隻看到了冰涼,如同她漸漸沉下的心靈,她看見血魔將冰冷的目光,她跪伏在少年的麵前,她的額頭觸著他身前冰涼的地板,她突然明白,自己已經不再是公主了。

“皇族?”看著洛麗塔舉止中所自然攜帶著的那股氣勢,雲輕輕地點了點頭,轉頭望向了塞雷特,問道,“是你的女兒?”直到這時,這是少年第一次正視塞雷特王的臉孔,而直到這一刻,塞雷特王才知道,麵前的人物是何等的恐怖!

隻是這麽冰冷的一眼,塞雷特王卻仿佛什麽都被看穿了一般似的,情不自禁地微微發著抖,這一次,他沒有感覺到任何的殺氣,但是那種凜冽的威壓卻壓得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差點便喘不過氣來,連那簡單無比的點頭動作都是那麽的困難!

一旁的血魔將卻是看得心驚肉跳,並不是因為被少年突來的莫名怒氣所波及,而是因為血魔將從雲那無意間展露出氣勢的側臉想起了一個人來,一個他根本無法抗衡而強大無比的神態,而這麽一動念的血魔將在暗暗觀察之下,更是莫名的心驚肉跳再心驚肉跳,因為,他在雲的身上,又感覺到了另一個人所才能擁有的類似氣息!

雖然無論是那位殿下還是另外那位殿下他都隻不過是機緣巧合之下偶然的瞥見一隅,但是他卻相信自己並不會認錯!而越是看下去,血魔將越是全身發冷。

可是、可是,這、這怎麽可能!!!

他的心中在呐喊,他無法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幕,他隻能將之歸入自己的幻覺來替代,但是他仍然震驚,他被麵前的一幕所震驚得發瘋!他想置疑,但是他心中的某個地方卻在不停地告訴他,這是真的!你不會看錯的!這是真的!要不然長公主殿下又怎麽會無緣無故地突然發出這種莫名其妙得足以引起整片大陸劇烈震**的命令來?!

血魔將並不傻,他很快便根據自己的發現作出了最可能的推測,而得到了最令人不可置信的推論!血魔將的臉唰的一下子白了,自己都能作出這般推想,那其他的那些大人們當然也可以作出同樣的判斷,那無論這是不是事實,這一次的歸殿之旅,肯定,不會平靜。

雲冷冷地看著塞雷特王,臉上的笑容似笑非笑,他輕輕的話語卻在洛麗塔的心中轟然爆開,如同她在接到了這最後一道命令時埋藏在心中早已不知多久的質問——“你親生的女兒,就這般送了出來給我?”

塞雷特王隻感覺到渾身的壓力驟然一輕,他突然重新獲得了說話的能力,他恭謹地跪伏而下,仿佛崇拜神靈似的,用那種吟唱聖詩的語氣說道:“您的睿智如浩瀚心中,在暗黑魔族的麵前,我等卑微的凡人僅以自己的所有奉獻給魔神王陛下以及您最忠誠最強大的追隨者。她能夠服侍您,是她這一生最大的榮耀。”

塞雷特王的話語如同最冰冷無情的刀子一般將洛麗塔最後的希望一刀一刀地剜碎,洛麗塔伏在地上,她的身子連顫抖的力氣都已經失去,她已經無力再蔓延自己的堅持,她如同自己的姐姐和母親她們一樣,拋棄自己的榮耀尊嚴甚至連自己視若生命的貞潔都當成了籌碼,用盡所有去維護塞雷特王族的生存和延續,可是她所得到的,卻是父親冰冷決絕的話語,難道他聽不出來嗎?那個少年的質問!洛麗塔突然很想哭,自己為什麽會有一個如此“英明”的父親?!

“你的忠誠,魔神王陛下都看在眼內,起來吧。”即便不清楚他們那一套的雲,卻並不是不懂得如何回答,隻要將光明神王的名字換成魔神王陛下,一切又有什麽不同?

雲淡淡地掃了一眼那就跟神殿裏叫囂著忠誠於偉大的某某神一般無二的塞雷特王,他的目光底下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厭惡,他轉開了頭,看著自己的身前那卑微而僵直的身影,他霍地揮了揮手。

血魔將在雲那種隨意的氣勢之下,竟是連半點抵抗都無法自覺地退了出去,那種仿佛發自靈魂的恭謹簡直是不可思議!簡直、簡直就像他麵前的並不是少年而是長公主殿下那般!而且,對方那種回答人類國王禮儀時的那般隨意自然就仿佛早已作過無數遍一般的上位者氣息更是普通魔族所無論如何也假扮不來的,血魔將心中的猜測不得不更堅定了幾許。

退出房門的血魔將下意識地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旋即想起身旁還有那一個人類的存在,自覺得大丟臉麵的血魔將正想著是不是該直接把這個人類給殺了滅口的時候,他這才驚覺,那個人類竟然是雙眼無神地看著空無的前方,整個人已經陷入了迷茫的神態之中。

血魔將稍微地放下心來,他心中的苦笑,卻是更深,僅憑著自身散發的威勢便能將人類中位於頂點的人類之一嚇成了這般樣子,確實是怪物啊。他不得不暗自慶幸自己的見機得早,否則,這一次肯定就死定了。他毫不懷疑,對方擁有著殺死自己的實力和動機,僅僅自己的無理冒犯,便已經是很嚴重的罪行了,血魔將慶幸的是好在,他還需要自己來領路。

“抬起頭來。”雲輕輕地問,洛麗塔聞言輕輕地抬起自己美麗的容顏,雖然比不上她的幾位姐姐,更比不上她那位風華絕代的母親,但是遺傳自她的血統卻讓她同樣擁有了那如湖水一般的碧綠色雙眼,帶著哀莫大於心死的冷寂。

少年輕輕地問:“恨嗎?”

洛麗塔的雙眼中猛地爆起一團亮光,仿佛仇恨又仿佛絕望的雙眼,落在少年的眼中,她垂下頭,她小腿上衛護貞潔的匕首已經放到了少年的麵前,她的額頭觸在地板。

“魔神王陛下的榮光俯照大地,我是您最忠誠的仆人,我的身體,我的心靈,我的靈魂屬於您。而您是陛下最忠誠最強大的追隨者,侍奉您是魔神王陛下賜予我的最大榮耀。”

“禮儀不錯。”雲輕輕地打了個響指,指著索莉緹雅說道,“起來,以後你歸她管。”微微地頓了頓,雲輕輕一笑,說道:“最後,再說一次,記好了,我不需要花瓶。”

起程已經是十天過去,外麵是什麽景色,洛麗塔的心中全無半絲欣賞的心情,沒有人在剛剛遭受過這般沉重的背叛之後仍能保持那般好心情,更何況在一夜之間,從高高在上的公主淪落為卑賤侍女甚至不得不聽索莉緹雅那個甚至原來做她的侍女都不夠資格的侍女的吩咐。

在逐漸平靜下來之後的洛麗塔,感覺到的卻是莫名的悲哀,但是很快的,她就發現,比起這種悲哀,她原本所感到的恐懼立刻被另一種更加莫名而強烈的感情給占據了。那個人的輕蔑,或者更確切的說,應該是完全的無視,就仿佛麵前的自己隻不過是螻蟻一般弱小而無力的卑微存在而不是人類強國賽雷特的公主。

不過,也許,在他的眼中,自己跟索莉緹雅,也沒有什麽區別的吧?洛麗塔暗自苦笑,如果是在以前的話,便是索莉緹雅想跟她這般親近的話都是不可能的,而現在卻是她不得不跟索莉緹雅親近,不是因為她沒得選擇,而是因為這是她唯一的選擇。除了索莉緹雅之外,無論是歌茜蒂雅還是那個成為自己新主人的男人,都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裏的意思,對於此,洛麗塔既有著貞節得保的竊喜,卻又有一絲被輕蔑的憤怒和無可奈何。

現在的她,隻不過是洛麗塔,而不是洛麗塔公主。

對於雲的實力,洛麗塔從來不會懷疑,雖然他看起來是那般的弱不禁風,那憂鬱冷漠的氣質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落魄而驕傲的破落貴族而不是一個戰士,但是那個以嗜血瘋狂聞名的“狂”戰士血魔將在他的麵前卻恭謹得就像塞雷特王對他自己的恭謹。

血魔將是瘋子,他隻尊重強者,隻有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他才會表示順從。

這個道理,洛麗塔早就知道,因為,她的父親正是那沒有擁有“絕對的實力”的一方,而他所想擁有的“絕對的實力”,則在出現的瞬間壓倒了血魔將的威勢,更摧毀了父親的夢想。

洛麗塔突然想笑,可是她的嘴角卻隻能牽動苦澀。

車,突然停了下來,這是第一次。夢魘不需要休息,而血衛士同樣不需要休息,所以,當車停下來的時候,洛麗塔隻有一種感覺,那便是錯愕,而她錯愕的原因卻不是車子停下來了,而是,她看見,少年在離開了賽雷特這麽久之後,第一次站起了身子,他的眼神裏帶著一絲奇怪的笑意,淡紫色的雙瞳上仿佛蒙上一層古怪的紅,讓他的雙眼看起來更加的深邃和神秘。

洛麗塔不知道,那是雲殺人前的興奮,洛麗塔沒有看見,索莉緹雅已經自覺地別過了臉,歌茜蒂雅從少年的身上滑下,躺倒在索莉緹雅的懷中,她的眼緊緊地閉著。

雲,踏出了馬車,正是豔陽如血。

在他踏出馬車之前的那一瞬間,血魔將的血衛士還有著四百九十九人,而在雲踏出馬車之後,前方開路的九十九人已經停止了呼吸,他們靜靜地躺在地上,咽喉上清一色的一縷紅線,仿佛一個模子中所處理出來的一樣。

血魔將的眼一下子縮緊了,這種殺人的手法他雖然並不曾親見過,但是他並不陌生,甚至用如雷貫耳的威名來形容都絲毫沒有什麽誇張的地步。雖然前麵開路的九十九人幾乎便是這五百人中最差的,但是,這麽輕鬆地將他們全部擊殺血魔將自問自己絕對不能做得這麽輕鬆,雖然,對方同樣並不是隻有一個人。

在魔界中,擁有這種武技並且敢隨便便殺死自己血衛士的,隻有他們!血魔將的眼縮緊了,從他隱約猜到長公主殿下的目的之後從他親眼見到雲的強大之後,他便開始有這種預感了,隻是,他從不曾想過,這個預感實現的這一天會來得這般快,這般劇烈,這般瘋狂!

“若丹倫得殿下。”血魔將半膝跪地,他討厭這種屈服於人的感覺,但是偏偏強大於他的存在是這般多,所以在得到絕對的力量之前,他隻能表示恭謹,即便為此要低下他高貴的頭顱。

六道白色的身影出現在血魔將的身前,五道淡淡的,薄如輕紗,又仿佛是霧氣一般飄緲不定,看不見人,甚至看不出人形,如果不是有衣物存在的話,血魔將一定會以為那是一片霧,而不是五個人,五個若丹倫得殿下的親信部下。

而當先的若丹倫得是同樣的一身白衣,英俊得妖異的臉孔泛著奇異的笑,修長的手指白皙透明得仿佛珍貴的寶玉一般,一塵不染,魁梧挺拔的身材更為他的氣勢上添上了一絲莫名的高度,隻有他的眼是同樣的紫,深紫。

他的眼正對上雲的眼。

雲冷漠而冰冷,若丹倫得輕蔑而冰冷,兩道異樣的視線卻在空氣中激起暴戾的風火,強大的氣勢對抗,夾在其中的血衛士們第一個遭殃,而血魔將隻能保住自己,至於自己的屬下,再補充就是了。

對血魔將來說尚且如此,對其他兩個人來說就更是如此了,血衛士死了多少對於若丹倫得來說隻不過是某一個螞蟻窩中的螞蟻死了而已,而對雲來說,便是諸神在他的眼前,而不過便是如此——與我無關。

“你,名字。”若丹倫得開口,他的聲音柔柔的,帶著淡淡的冰冷,卻又有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魅力,隻是,帶著一絲分明的傲,那是對自身實力的自信,那是天下萬物的蔑視,如同他的眼,那驕傲的紫。

不是他……雲眉頭微皺,雖然氣息的感知很像,但是,不是他!這裏既然是魔界,那那個人就不應該在這裏,自己仍然記得,當天,自己是被他打進這裏的,而他,就應該仍然留在人界。

麵前的這個人雖然從氣息的感應上來說很像是他,但是,氣質,卻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雲皺了皺眉,淡淡說道:“在問別人的名字之前,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

聽到雲如此無理的話語,若丹倫得卻是不怒反怔,驚訝的神色在他的眼中一閃而逝,他突然忍不住有一種想笑的感覺,已經多少年了,在自己的麵前這般平靜的人物,這般囂張的人物,而且,竟然還是不認識自己的人?!

若丹倫得的心中充滿了奇怪的笑意,他嘴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他輕笑著,至少聽起來是的:“是這樣子的嗎?真是不好意思呢,我已經很久不知道這個規矩了呢?那麽,真是失禮了,我的名字是卡丹迪羅·匹萊茲·若丹倫得,魔神王陛下座下魔神軍第四軍團長,魔族,現年五百七十九歲,男性,未婚,呃,這樣子夠清除了嗎?”

如果說雲的反應隻是讓血魔將心中震驚的話,那麽若丹倫得的回答則絕對讓血魔將仿佛看見了血日和血月同時在高空中懸掛那般的不可思議和難以置信!

若丹倫得是什麽人啊?魔神軍第四軍團軍團長啊!魔神王陛下座下排行第四的人物啊!他的勢力自不必說,他的實力更不需置疑,單隻現在,便隻是這般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威壓便已經讓血魔將絲毫不能動彈,而首當其中的那個人類竟然仍能保持這般冷漠相待?!

血魔將的心中充滿了驚駭欲絕,難道跟自己相鬥的時候,他竟然是全然沒有用出全力嗎?!血魔將的顧慮並不是沒有道理的,但是並不是雲並不用出全力,而是他的劍已失,並不習慣拳腳的他在與血族傭兵戰鬥的時候還不覺得的問題在對上高手的時候就會顯露出來。雖然對於和辰那最後一戰以後的雲來說,血魔將根本算不上什麽真正的高手,但是,這個問題雲卻已感覺到了。

那是無法順手的感覺,就好像上次與血魔將戰鬥的時候,即便是他用自己的手使出了“菲華落羽”,但是如果當時的劍在手,雲有自信,他的反擊一劍便可以要了血魔將的命,而不是如同現在這般,讓他以為自己隻能防守。

而氣勢,卻是一個人最無法自由偽裝的特征,特別是在真正的高手麵前更是如此,一個眼神,都是氣勢的對撞,氣機牽引之下,誰也無法隱瞞彼此的實力,在兩者相抗之間的時候更是如此。除非是彼此之間的等級差距實在是太過巨大,巨大到根本無法抵抗的時候,那時候他根本無法抵抗強者的氣勢,而這時候強者“才能”將自己的氣勢隱藏起來,但是,與其說是強者隱藏了,不如說是弱者根本就無法感覺得到,除非,是另兩者的氣勢對撞!

“雲,人類。”雲淡淡的回答,眼神中沒有輕蔑也沒有敬仰又或者畏懼,他隻是這麽淡淡的望著,他不知道對方所謂的第四軍團長到底是代表著什麽含義,這對於他來說同樣的不重要。

評價一個人並不是從他的身份來的,對於淪落魔界的雲來說更是如此,魔界的身份對於雲來說,根本什麽都不是!他的眼中隻有強者,在被辰徹底的擊敗之後,他心中的那種渴望,越來越是濃烈,越來越是瘋狂,如同他眼中的火,越燒越旺……

“嗬嗬,人類的小子,我從你的眼中看到了不屈的烈火,很不錯的眼神……”若丹倫得輕笑著,眼神卻突轉淩厲,瞬間冰冷如刀,“但是你讓我想起了很不好的回憶呢……”

雲微微皺眉,難道他所說的是辰?

“你說我該怎麽懲罰你才好呢?”若丹倫得上下地打量著雲,眼神中充滿了調侃的意味,他的目光落到了雲那修長的右手上,“聽說你的手很厲害,不錯不錯,白皙剔透,有收藏價值,不如就留下這隻手給我如何?”

“我不記得自己的生死什麽時候輪到別人來掌管……”雲伸出了自己的手,嘴角牽起一道戲虐,“不過,既然你喜歡,那就自己來拿好了。”話音未落,雲的身影已經在若丹倫得的麵前出現,他的眼中已蒙上淡淡血色,一如他嘴角的猙獰。

他快,若丹倫得身後那五道飄著的白影更快,仿佛白煙一搬從衣物中驟然穿出,霧氣蒸騰,但是在雲的眼中卻全然不是這麽回事!他眼中,隻有那不斷放大的無數白線,細如絲,微笑得幾乎看不見,鋪天蓋地的合在一起的,便化成了那白影!

退!

轟隆巨響在瞬間包圍之後突然炸響,從雲開始出手到現在整個過程隻不過過去了一息不到的時間,轉眼間,偷襲者卻已變成被偷襲者,血魔將甚至來不及說些什麽!

雲全身的衣衫已經是千穿萬孔!他的雙手交叉著護在臉前,潺潺的血已布滿全身,一條條順延著雪白外衣流下的血條畫成了一件詭異的血衣,那手後露出的嘴角卻已露出一絲——

笑!

若丹倫得嘴角的微笑漸漸斂去,他的眼神變得冰冷,他感覺到了對方身上的氣勢變化,如果之前的雲隻不過是個有趣的玩具,而現在在若丹倫得的眼中,雲已成為了有威脅的存在!

手緩緩放下,每個人都看見,那一雙淡紫的雙瞳正燃燒著濃鬱的興奮,雲的雙手終於垂至兩側,“喝!”一聲斷吼,竟是無數細線從他的身上爆射開來!白色的虛影在若丹倫得的身後靜靜立定,無論是雲還是若丹倫得的變化他們都沒有反應,仿佛他們隻不過是主人手中的武器。

“這是什麽東西?”雲輕輕地問,似乎認定對方一定會告訴自己一樣似的,而若丹倫得竟然也回答了,他也在笑,眼神中卻多了一絲欣賞,“他們是霧族,身如薄霧,飄緲不定。”

“哼!還要加上須發如針,堅硬似鐵。就剛才那一下我身上中了超過七百針,厲害!”雲豎起大拇指,他的眼中有一絲莫名的火在燃燒,“不過,同樣的手段對我隻有一次的效果。”

“我知道。”正當血魔將震驚於雲的大言不慚時,若丹倫得的回答更是讓他瞠目結舌!“所以,我決定親自跟你玩玩,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我對你很感興趣。自從聽說了長公主殿下的命令之後,我便一直在奇怪,究竟是如何出色的人物,竟然連一向冷漠的她都覺得心動了呢?嗬嗬,你的表現讓我很滿意,我決定了,隻要你能在我的手中撐過三招,我就讓你做我的魔將。”

“殿、殿下,不行啊,他是長……唔!”血魔將被瞬間迫退,紅色的血染紅了他的視野,他心中駭然,隻是踏入一步便是這般威壓?!那身處其中的雲呢?!

若丹倫得的眼神變得未曾變過,他看著雲的眼神是認真的,雲卻微笑著搖頭,“我沒有興趣屈居於任何人之下,無論是你,還是那個長公主……”

“嗬嗬。”若丹倫得在笑,他心中的驚愕讓他的笑容中也帶滿了驚訝,“有趣,實在是有趣!我越來越欣賞你了!好,我答應你,隻要你能撐過三招,我就不勉強你。”

雲輕輕的笑了,然後由輕聲逐漸變大,狂笑,他伸出了手,十分無理地直指著若丹倫得,眼神一片冰冷,他沒有發現自己眼中,那層淡淡的紫正在逐漸加深。

若丹倫得眼中終於化作凝重,他收起了笑容,他的手揮退了身後霧衛,伸入虛空,血溢出他的手,在空中慢慢凝聚,血魔將已經看呆了,而那些血衛士們早已護送著馬車退出了百米之外。

“鏗!”若丹倫得的手指在劍鋒上輕輕一彈,鮮血凝成的劍竟發出了如金戈一般的清嘯,如同應和,沒有人看見,就在若丹倫得的劍開始幻化的時候,雲眼中的所有神色全部凝滯,他的嘴角卻泛起一絲獰笑——找到了嗎?

雲動了,快得隻在空氣中的幾個位置中留下殘影,不斷的變幻著位置,遠遠的看去就仿佛有四個一模一樣的雲在向著若丹倫得奔去,然後包圍。

若丹倫得穩穩地站在四個雲之中,他甚至沒有去轉動自己的臉頰,他隻是定定地看著自己的前方那個雲,看著他臉上變化的冰冷,他的嘴角突然露出一抹微笑,他的手指陡地按上了他的劍,血色的火焰霍地自他的身上爆散開來!

“紅蓮劫火?!”

血魔將幾乎是在瞬間瘋狂飛退,若丹倫得身上的火焰隻有包裹著那麽薄薄的一層,仿佛火焰盔甲,但是那二十米的距離之內空氣中的高溫卻足夠把所有一切瞬間蒸發!

所有人麵無血色的看著這一切,那衝天的紅紫火焰燃燒著的虛空連景象都已經模糊,隻有歌茜蒂雅趴在索莉緹雅的懷中,臉上沒有絲毫的變化,隻是,在看見那燃燒著的如血一般殷紅的火焰時,她閉上了眼。

若丹倫得嘴角的微笑卻僅僅隻維持了不到三息,那驟然消失的氣息在三息之後卻是突然莫名的高漲起來,而且那種濃鬱而強烈的魔氣更是讓他心中驚疑不定,直到——

那一團紅紫色的火焰瞬間變成了黑墨,若丹倫得的眼突地收緊,在那一片幽暗之中,他霍地見到那一雙深紫色的眼,猙獰得仿佛地獄黑焰中驟然展開的那一雙漆黑雙翼!

他驚呆了。

“嗒。”

“沙沙。”

漆黑如墨的一雙巨大翅膀在少年的身後舒展開來,黑色的紅蓮劫火仿佛臣服似的退散開去,少年的眼是空白的一片深紫,他的右手,按上了虛空。

“是你,在呼喚我嗎……”少年輕輕的話語,仿佛幽長歎息,若丹倫得卻似乎想起了什麽,他的手猛地舉起他的劍,劍舞紅蓮,巨大的紅蓮圖章在空中卻隻燃燒了不到一息的生命,在少年的身旁隕落。

少年的手已經探進虛空,他的血順著他的手臂滑落,點在那空間的界障之中,發出轟然巨響!

若丹倫得終於臉色巨變!

少年的手已經劃出了虛空,刺耳的摩擦聲像是劍刺進身體摩挲著骨頭的嘈雜,他的臉上卻是帶著笑的,他在笑,他嘴角彎起的弧度卻是不屑的嘲弄!不知對誰?

深黑的劍是漆紅的血,狂舞的風吹亂少年的發,光潔的劍身倒映著蒼紫色的雙瞳,冰冷得,一片空白。

“蒼茫……這是你的名字嗎?”雲的聲音輕輕地落入若丹倫得的耳中,他的手撫著他的劍,他的嘴角卻仿佛是在笑,苦澀而迷茫,“原來……我也……是嗎?原來……是這樣子的嗎?”

“有趣,實在是太有趣了!”若丹倫得擦去了唇邊滲出的血漬,這麽說著的他臉上卻沒有一絲笑意,眼神裏更有著一絲毫不掩飾的驚訝,“你真是讓我太訝異了!竟然連‘魔劍’都能召喚出來嗎?!你在迷茫什麽?既然你已經喚出了劍,那麽便來戰吧!”

“戰?”雲的嘴角滑過一抹不屑,嘴角的血仿佛譏嘲著若丹倫得的無力,他揮出了劍。身影還在原地,若丹倫得卻隻感覺到身後一冷,大駭之下,急忙回劍,身前卻已逼近一道寒氣!

左掌翻轉,虛空擊地,若丹倫得借著那瞬間產生的推力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了那本該是刺穿他身體的一擊,瞬間轉換的劍風卻仍然滑破了他的衣襟,割得他的肌膚,隱隱生痛!

隻是一息之間,竟然完全判若兩人!這種極速的反應,怎麽可能?!若丹倫得吃驚地看著那剛覺醒的族人,心中的震驚簡直是無以複加到了極點,不僅是因為長公主的消息之靈通遠遠超過自己的想象,更因為這一瞬間少年所展現出來的那種強橫實力!

“鏗!”黑色的火終於碰上紅色的焰,若丹倫得看著雲的眼如同雲回望著他的眼,是,一片深紫!

“轟!”

“小子,你很不錯……我會在魔神殿等你的……希望你記得自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