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得知劇組在三公巷取景，巷子裏的老人都免不了在一旁圍觀。吳昌平大病初愈，也拄著拐杖樂嗬嗬地看熱鬧。
到了周六，孩子們放了假，巷子裏就更熱鬧了，一個個伸長腦袋看西洋鏡。
這幾年，隨刺桐古城文化的推廣，來刺桐取景的劇組越來越多，但對於孩子來說，一切都稀奇得很。何況，巷子裏最平易近人的姐姐，還是劇中女主的畫替呢。
得到劇組的特許，顧小喜畫的牆繪作品，也被孩子們照了下來，廣為傳播。這波免費的宣傳，使得《親愛的牆繪師》未播先熱，賺足了眼球。來三公巷旅遊的人，也比平時多了不少，顧長順、李聰甚至有些忙不過來。
沐川對此劇的熱度也深有體會。
在此之前他從未對外宣傳過新劇，但某日卻在朋友圈看到老客戶發的一組“打卡照”。原來，老客戶也是看別人發了牆繪作品的打卡照，覺得甚是可愛，也趕了一波潮流。
這事兒，聽得本劇的靈魂人物康捷導演喜笑顏開。
7
八天後，劇組在風車島完成最後一場戲的拍攝。【注1】女主阿怡和男主邵永，在風車環繞的島上甜蜜依偎。鏡頭定格在煙籠霧遮的海岸線上。
康捷大聲歡呼，比了一個耶，然後邀請全劇組的人，一起舉行殺青宴。
海邊的風很大，搭好的天幕也擋不住海風。還好劇組用的是特殊的防風火爐。半個小時下來，各色烤肉燒得滋滋作響，油光發亮，混合著蔬菜的清香，海鮮的鹹香，令人垂涎三尺。
“別人家的殺青宴，都是切蛋糕，太普通了。學姐，你看咱家的沙灘燒烤，多有意思。”沐川從燒烤架上拿起骨肉相連和鴨胗，遞給顧小喜。
那晚相擁之後，顧小喜就一直故意躲避沐川。沐川實在沒辦法，找了個機會把顧小喜堵在牆角，問她能不能考慮一下他。顧小喜怕沐川死纏爛打，便推說自己沒有心情談戀愛，那晚都是月亮惹的禍。
沐川也不強求。他從來就不是死纏爛打的主。
畢竟，徐徐圖之，才是他的風格。隻要是他認定的事，早晚沒跑，也不急在一時半刻。
那一晚，他不放心顧小喜，悄悄跟著她出門，看她與饒玉針鋒相對，看她斷掉前塵往事，也看她燈下傷懷落淚。他便篤定，自己對她依然動心，這一次，定要努力俘得美人心。
“學姐”這個稱法，令顧小喜安心許多。此時，她拿著學弟沐川孝敬的烤肉，吃得香噴噴，心情也格外放鬆。
“我還帶了家裏生產的閩派甜品。”顧小喜說，“吃完了燒烤，還可以吃甜食的。”
“學姐，你好狡猾。”沐川眨眨眼，眼角的淚痣跟著一跳一跳的。
“嗯？”
“這個讚助商當得不虧，”沐川附耳說，“大家都會幫你宣傳的。”
他湊過來的時候，海風也輕輕掠過，撩得顧小喜耳朵癢癢的，臉上也燒紅了一片。她便往一旁挪了挪：“你別湊這麽近，耳朵不舒服。”
沐川微微一愕，便明白過來，輕聲笑道：“那是海風，我可沒故意往你耳朵裏吹氣。你在想什麽呢？”
“沒……沒想什麽。”顧小喜頓覺唐突，心慌地轉過頭。
沐川“哈”的一聲笑出來，但見顧小喜神色微惱，便跟她說起了正事：“對了，上次你二叔說的事，我一直在考慮。”
“什麽事？”顧小喜顯然還沒整理好心緒，偏著頭看他，一臉茫然。
沐川頓時無語，伸手就是一個暴栗，彈在顧小喜額頭上。
“你這記性……你二叔不是想找投資嗎？”沐川又在烤架上拿了一串鴨腸遞給她，自己則拿了一塊鴛鴦餅，細細咀嚼起來。
顧小喜這才反應過來，捂著額頭“哦”了一聲。
萬未想到，沐川竟然在為“尋常小味”的事操心。顧小喜隻覺心頭一暖，忙問：“那謝謝你了。你是怎麽打算的？”
“我找朋友拿了一些資料，正在研究。應該很快就有結果了。投資吧，往糖廠投資，基本上沒戲。但是，那一大片閑置的廠房，卻可以開發一下。”
“怎麽開發？”
見沐川但笑不語，顧小喜慢吞吞地說：“確實，閑置在那兒，也是一種資源浪費。不過，我爸、我二叔把糖廠視為心血，這裏就像是他們的家。我覺得，你的開發計劃，很難取得他們的認同。”
“這麽不看好我？”
“不是，是我太了解他們了。”顧小喜看著海邊不時飛過的海鳥，努了努嘴，“就像那些鳥兒，它們飛得高也好，低也好，但始終不願離開這片海域。海，是它們的家園啊。”
“嗯，”沐川被她癡迷的目光打動，點點頭，“你放心，我會做好調研，爭取能讓任總拍板，讓你家人認同。”
“小沐、小顧，過來合影啊！”遠遠地，海岸線邊傳來康捷的聲音。
沐川循聲望過去，看見兩位主演和康捷，已經擺好了pose，三人都被夕陽的輝芒罩住，周身散發著溫暖的氣息。
沐川忙順勢扯了顧小喜的袖子，往海邊跑去。
“三、二、一，茄子！”
攝影老師躬著身，樂嗬嗬地按下快門。
在這一瞬間，饒玉輕輕地挽住顧小喜的手臂，唇角含笑。
顧小喜也綻出甜甜一笑。
不管是作秀還是真心，這一刻，都是一段光陰的故事。
【注1】風車島，在泉州惠安小岞鎮，三麵臨海，屬小眾景點，浪漫有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