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娘見沈謙反倒寬慰起自己來,雙手環住他的肩,淡淡道:“我隻是覺得若過了年,停靈必要耽誤幾日,到時候那毒藥的後症就掩不住了。”

沈謙看著她長長的羽睫顫動,真是要將他的心也一同震碎了去。他知道窈娘是想將仇恨報得徹底,也知道她今早給李氏出的險招,隻是他從旁側擊,窈娘依舊閉口不言,因而隻能尊重她的選擇。

“若是你需要我助你,千萬不能逞強。”

窈娘心裏也知道自己一切的動向他都清楚,也明白他不說破是為了自己的那點子心氣,一時感動將頭輕輕靠著沈謙的臉。

她的確有事,需要借青鬆一用。

幽靜小院,西窗燭火中,兩人就這般相擁不言。

過了許久,青鬆才將燒好的水提出去,在門口喚道:“大人,水燒好了。”

沈謙開了門,又見青鬆帶著探詢的目光盯著自己,眉頭緊蹙道:“你今日是怎麽了?”

“小的將旁邊耳房拾掇出來了......”

青鬆話音未落,沈謙就關上門,隻留了冷冷兩字:“不用。”

見沈謙不明白自己的心裏,青鬆隻能抱手惋歎,若試了那些藥還是不成,這讓大人如何做人。

“他今日去藥鋪所謂何事?”沈謙將提著水也是風輕雲淡,幾桶水倒進浴桶中仍是不吃力的模樣,倒不像是文弱書生。

窈娘早知道他要問,鎮定答道:“是幫我問些事,倒是不打緊。”

聽到她這般回答,沈謙果然不再追問下去。窈娘早已換洗,見他寬衣就順手幫他將木桶提了出去,卻被沈謙拉住手道:“可願陪我?”

窈娘嚇得手一鬆,木桶“咚”的一聲落在地上,更像是她此刻呼之欲出的心跳。

這如何了得,窈娘抬起眼眸看沈謙連耳廓也是微紅,看著自己的雙眸如星般動人,她隻覺得周身被熱氣裹挾,已滾燙發熱。

“隻是陪我,沒有其他。”沈謙解釋道。

他若是不說這句,窈娘腦海中還沒有什麽畫麵,可這話一出,她隻覺得那熱氣中纏繞的佛手香愈發熱烈,逼得她隻能將自己縮著沈謙的懷中,隻有交織其中才能緩解那情愫。

沈謙又何嚐不是如此,終於在他的心智無法抵擋時,見到窈娘輕輕點了頭。

他像在夢裏那般,將窈娘腰間的絛絲勾住而後輕輕扯去,芥子色的綢布落在地上,被木桶裏殘餘的水漬浸染濕透,顏色愈深,上頭的纏枝花就愈濃烈。

繚繞的霧氣中,窈娘覺得好似與沈謙在山穀裏遊玩,山間溪水流淌,時而湍急時而和緩。偶見兩隻白鶴在溪邊交頸親昵,又在雲間遊**。

空穀之中不過須臾就下了一場急雨,無奈雨水將衣衫也濕透,兩人隻能在狹窄的山洞中貼身依偎。

沈謙卻握著她那藕色小衣把玩,上麵的並蒂蓮被他緊握又鬆開,任憑這場雨下了許久,他也不覺得膩。

雨越下越急,帶著霧氣蒙蒙飄到肌膚上,沈謙怕窈娘著涼,隻能緊緊將她抱在自己懷裏。

“乖......抱著我。”

山林石階,嬌雨疏花香綻,夜潮驟起,波心暈染月圓。窈娘此時哪裏有力氣躲藏,依言頷首,耐不住低嚀一聲,沈謙在這風雨中一寸一寸地攻略了她,吞沒了她。

夜半時,連床幔也沾染水汽,紗中人影重疊,隻聽得那木床偶爾幾聲“吱呀”,又很快掩在了深夜之中。

翌日朝會,沈謙站在百官前,雖仍是不苟言笑的那張臉,但明眼人都覺得他這些日子就是有些不同。

弘德在說話之際,走下台階。似不經意打量了他一眼,就見他眼底的烏青明顯。兩人對視,沈謙依舊沉靜如青山。

待散了朝,弘德打趣道:“卿這些日子倒是累著了?”

沈謙不解看著他,弘德也不賣關子,笑道:“卿明日點卯前,可要記得用小娘子的香粉遮遮,這眼底的烏青實在是難看。”

沈謙輕咳了聲,並不理他這話。自從與窈娘同住後,他幾乎每夜都會沉淪一兩次,再到兩人有了夫妻之實後,他更難節製……

昨夜他甚至纏著窈娘學了書中的奇招,鑽研到二更才歇。

如今他才知道世人所說的溫軟玉嬌是奪命之刀,這話的深意並非是假。香梔入引,青靄繚繞,那滋味讓他前世今生都難逃。

“夜裏沒歇好……衝撞皇上,是臣的不是。”沈謙作揖道。

弘德見他是煮熟的鴨子嘴硬,也不點破。隻是虧得他那小姨子三天兩頭的進宮哭訴,終究是錯付真心。

卻說孟儉昨夜回府,就見李氏燉了湯水送上來,一番垂肩捏背倒是賢惠。想著自己這些年將她冷落,心中也是愧疚。

夫妻二人互訴衷腸後,孟儉但是有些食之無味,到底是覺得年輕的姑娘更合他心意些。

李氏在他漸漸平靜的眼眸中,心裏生出了怨懟來,躺在**平複心情才慢條斯理道:“這幾日我將家中的銀錢細細算了一遍,明年這日子怕是艱難。”

孟儉又何嚐不知自己這頭減了不少進項目,可就算再難,也總不能苛責他這個當家人。遂本來昏昏欲睡,又趕緊睜大了雙眼,等著李氏的下文。

“古話說開源節流,咱們家也不能總節流每個開源法。”李氏何嚐看不明白孟儉的神色,心裏啐了一口繼續道:“你二弟不是和幾個戶門下頭掛著的行商有來往?光祿寺那頭的采買,不如......”

孟儉斜著眼睛看了李氏一眼,詫異道:“你如何要操心這些事了?”

“我原也不想操心,隻是家中就快捉襟見肘。若是主君覺得我說的不對,隻管當做沒聽到這話就是。”李氏不敢多說,隻怕孟儉起了疑心來。

誰知,這倒不怪起疑,隻是他這兩日心裏頭也是這個打算,畢竟是自己庶出的弟弟,自己提供些路徑,他也盡點孝心,理所應當。

夫妻倆都有各自的算盤,孟儉看著李氏不悅,笑著安慰道:“是我說錯了話,夫人這個法子與我倒是不謀而合,不如明日就讓二弟和弟妹來家中小聚,如何?”

李氏聽得心口怦然,孟軒要不要給孟儉銀子,她尚且不知。隻是他對自己定然不會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