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苒這般詢問,沐雲休也不由自主挑了挑眉,也不作隱瞞道:“師姑料事如神,晚輩這次正是為此事而來。”

“你就不怕我不答應?”花月苒笑笑的說道。

沐雲休卻輕輕搖頭,很是淡然的道:“我從來的那一刻就沒有抱任何希望。”

花月苒花容之上露出淡淡的驚異之色,突然對沐雲休感興趣起來,道:“那好師侄,你來這裏作甚?”

“我是來看師姑您的,二十年來,自我記事開始,就一直聽爹爹說你的故事。”沐雲休回憶往事,緩緩說道。

“你說的可是真的?”花月苒突然站了起來,慢慢走向沐雲休身邊。

“我爹他們來過這裏幾回,每次都無功折返,我又是什麽人,又怎麽會可以改變師姑的主意?”沐雲休輕輕抬起頭來,道:“我也隻是想過來拜訪我從未見過的師姑罷了。”

水沫身子一震,她原以為沐雲休是奉沐雲天之命來取噬情劍,而今聽沐雲休吐露初衷,一時突然眉頭不展,焦慮起來。在水沫的心中,她是站在慕澤門和裂天穀的那一邊的,她自然希望噬情劍能歸入慕澤門和裂天穀了。

花月苒突然爽朗的笑出聲來,道:“好,幸虧你沒學得沐雲天那人一點皮毛。”她望著門外的光景,對著抱劍靠在門邊的聶雲崢道:“崢兒,去準備晚膳吧。客人來了,我們要好好招待。”

沐雲休也隨著花月苒的目光看向聶雲崢,聶雲崢抬起頭來,兩人目光交接,皆是帶著無盡的寒意。

聶雲崢向花月苒拜了一拜便退了下去,想來是到廚房去準備晚膳。

天色漸暗,天邊飄來厚重的烏雲,氣溫也驟然變得悶熱無比,看來今夜必有雷雨不可。

花月小居陷入暮色的時候,庭院飄來陣陣飯香,隻不過這時地上塵煙四起,冷風四處,遠遠的天際傳來輕微的雷聲。

後院的竹林被風吹得簌簌作響,青石小路上積累的落葉也隨風飛舞,眼看就要有一場大雨傾盆而下。

但見一個白衣男子提著飯籃,背負一把赤紅長劍往後院的竹樓走去。狂風陣陣,他衣袂翻動,發絲揚起,冷峻的臉上卻是如此的堅毅,縱有風雨阻攔,他都不停止前行的腳步。

竹樓中住著的紫衣女子這些時日以來身體大好,有花月苒妙手的救治,體內的七絕之毒得到了很好的控製,隻不過要根除的話還是得靠七絕老人的解藥。

提著飯籃的聶雲崢每日都給葉雨昔送飯,一來是葉雨昔在接受治療期間不便走動,二來就是後院離前院有一段的路程。黃沙卷過,聶雲崢輕輕甩了衣袖,踏上竹樓的樓梯,走到門前,輕輕叩門。

敲門之聲立即傳來,門隨後“咯吱”一聲就打開了,聶雲崢的身前立馬浮現出葉雨昔的倩影,她看到聶雲崢又給她送來晚膳,低下頭去輕輕接過飯籃,說道:“多謝聶大哥。”她拿著飯籃走到桌前,將飯籃擱下之後,見站在門口的聶雲崢,又問道:“今日怎麽來得有些早了?往日不都是天黑才來的麽?”

聶雲崢一聽葉雨昔這麽發問,抬起頭來,淡淡道:“今天小居來了客人,師父吩咐晚膳要做早一點。”

葉雨昔柳眉一展,笑道:“這十幾日來,這些菜都是你做的?”

聶雲崢依然很是平淡的回答:“是,都是我做的。”話一說完,他轉身欲走,但又突然轉過身來,劍眉微蹙的問道:“怎麽了?可是飯菜不合胃口?”

見往日一直很少有表情的聶雲崢突然變得有些焦急,葉雨昔笑道:“哪裏的話,聶大哥好手藝,我很是佩服。”

葉雨昔笑笑的看著聶雲崢,不禁令他心頭觸動了一番,不知何時起,當這個女子對她花容綻放的時候,他卻有幾絲悸動了。聶雲崢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憋了半天終於開口道:“葉姑娘說笑了,師姐師父她們不喜歡待在廚房,一直以來都是我在做飯,至於好不好,師父她們也都無所謂了。”

“好得緊呢。”葉雨昔連忙搶聲說道。

聶雲崢的心中變得很是歡愉,這種快樂他不懂,他不懂這快樂的源頭是什麽。

倏然,雷聲轟鳴,電光閃爍,瓢潑大雨登時灑下大地,竹樓之外立即水花四濺,激起陣陣的水霧。

聶雲崢本想離去,但眼下大雨狂作,令他遲疑了一番,片刻之後,聶雲崢道:“天色也不早了,葉姑娘,我告辭了。”說罷,邁步走出竹樓。

葉雨昔身子一震,驚道:“等一等。”不知是聶雲崢沒有聽見還是故意不再回頭,他依然向前走去。

葉雨昔一急,立馬衝了上去,可是她的身體也沒有全部恢複,在竹樓裏待久了她的雙腿也變得有些酸麻起來,這時突然衝出門外,立馬使她雙腿不聽使喚,跌倒在地。

聶雲崢聽見有人跌倒,轉過身來,正看見大雨中葉雨昔癱坐在走廊之上。他臉色一變,一個箭步衝到葉雨昔身前,一邊將她扶起一邊說道:“葉姑娘,你又出來作甚?”

“我不想要你淋雨回去。”

“我一江湖粗人,又何必在乎這些雷雨?”聶雲崢有些責怪的說道。

葉雨昔不再說話,任由聶雲崢扶著,待得二人走進竹屋中,他們的衣衫儼然濕透,葉雨昔衣襟濕淋,衣服緊緊貼在身子,身體的曼妙曲線也凸顯了出來,聶雲崢不小心看到這副軀體,臉一紅,連忙轉過身前道:“葉姑娘,多有得罪。”

卻聽葉雨昔笑道:“聶大哥不是說自己是江湖粗人麽?又何必在乎這個?”葉雨昔又道:“大雨停了再走吧。”說罷,她走進裏屋去了。

聶雲崢臉變得更加紅了,往日冷漠的他,在葉雨昔麵前卻是經常變得有些驚慌失措。他默不作聲,走到一處坐了下來。

時過半晌,葉雨昔已然換上一身幹結的衣服,她懷裏攥著另一件幹衣向聶雲崢走去,臉上有些尷尬道:“聶大哥,我這裏沒有男子的幹淨衣服,這個……你能不能將就一下?”語畢,將手中的一件女子外衣遞了過去。

聶雲崢抬起頭來,雙目看到葉雨昔手中俏麗的衣衫,又看到葉雨昔雙頰泛紅,他登時心裏咯噔一下,適才剛剛恢複冷漠的臉又變得紅了起來,有些尷尬又有些想笑的說道:“你這衣服,我一個男子如何穿得?

“怎麽穿不得?這還不是衣服,難道你瞧不起女人的衣服?”葉雨昔以為聶雲崢嫌棄,連忙反問。

聶雲崢低下頭去,又不說話,葉雨昔在一旁急得瞪眼了。

半晌後,聶雲崢終於憋出一句話來:“你那衣服太小,我穿不進去的。”

葉雨昔愣了一下,反應過後不由自主笑出聲來,“我這都沒想到。”但她依然將手中的衣服遞給聶雲崢道:“那你先拿著這個擦擦臉上的雨水吧,不然要著涼的。”

聶雲崢從小到大一直和花月苒還有花紫盈一起生活,雖然花月苒和花紫盈對他也是倍加關愛,但是她們卻沒有葉雨昔能給他現在的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可以令人悸動,又可以令人有些不好意思。

雖然他的內心有些害羞,但嘴上依然淡淡道:“葉姑娘費心了,若是要著涼也早著涼了。”

葉雨昔卻反對不已,她走到聶雲崢一旁的椅子邊,輕輕坐下,道:“不將濕水擦幹的話,你這樣會得風濕的,之前我在我們鸞翹宮的時候,師姐們都這樣對我說。”話一說完,葉雨昔直接將手中的衣服塞給了聶雲崢。

這女子將自己的貼身衣服給了一個男子,在世俗的眼光來看,可是大膽的示愛啊,隻不過葉雨昔不明白這個道理,聶雲崢也不知道。

聶雲崢哭笑不得,他不知是笑好還是怒好,嘴角有些**,他緩緩將衣服提起,看著衣衫上精細的繡紋,他拿著一個女子的衣服,始終覺得不妥,當下正要將衣服還回去。卻聽葉雨昔連忙道:“聶大哥,你可別再還給我了,還是將濕水擦了吧。”

聶雲崢遲遲不動,葉雨昔竟是站了起來,將衣服奪過,幫聶雲崢擦著臉上和發絲上的濕水。這一舉動,不得不令聶雲崢“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葉雨昔斥道:“聶大哥,我們都是江湖人,何必在乎這些?我也是個粗人,什麽凡塵縟節我不懂,但是我知道的是你再不擦幹這些濕水是要著涼的。”

聶雲崢身子一震,適才的反抗的衝動頓時消失到九霄雲外,一股暖流忽然襲向他的全身,他有些發呆的看著正在擦拭自己發絲的葉雨昔,她長得溫婉嬌美,還這般關心著自己,一時之間他有些陷進去葉雨昔的世界了。

葉雨昔也感到了聶雲崢的怔怔目光,她停下手來,將手中的衣服塞給聶雲崢之後連忙跑進裏屋,身子靠在門後深深吸氣。這一夜的雨,下得極大,而且很長,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