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溪水泛洪光,水中浮萍輕輕**,漣漪汪汪,淺草含香,碧水清唱,露成霜。

樹影朦朧,林中的四人眼看就要分離,方繼雲隻是覺得他和林淺兒已然耽擱林夜辰和朱語清不少時間,心中有所慚愧,“眼下,快快將七絕解藥送到才是最重要的。”

林淺兒卻有些不願,“隔了這麽久,好不容易重新相聚,怎麽就這就要走了呢?”

方繼雲和林夜辰身子同是輕輕一震,別過頭來,隻聽方繼雲說道:“淺兒,七絕之毒還是早點解除才好。”

林淺兒低頭不語,眼神有些低落。

林夜辰見方繼雲為自己著想,他心中感激不已,當下說道:“師兄,多謝理解。”他轉過身來,對林淺兒安慰道:“淺兒,長這麽大,你這還是第一次不願讓我走呢。”他爽朗一笑,“有方師兄陪你,你也就夠開心了,我將解藥送到,待一切安排好之後,我難道還會把你這個妹妹忘了不成?”

林淺兒抬起頭來,掘起小嘴說道:“這可是你說的,若是你忘了我,我可不認你這個大哥啦!”言畢,她走到方繼雲身旁,笑吟吟的對朱語清說道:“語清姐姐,你們互相可要好生照顧著。”

朱語清頷首,莞爾道:“你們也一樣。”

來時急切,去也匆忙,剛剛相遇,卻又要分隔東西。雖然有些悲涼,但他們的內心也是豁然坦**。

是時長空,無星無月,顯得有些冷清和孤寂,涼風四處,席卷地上飄零落葉,隨風飄散。

驀然回首,時日已經過了這麽久了,隻憶當年揚州重逢,二人酒樓相飲,暗訴過往。珠玉山莊藥書之爭,林夜辰與葉雨昔錯綜的婚禮,楚陽劍派深陷危機,到得後來朱語清和林夜辰共赴楚陽密室,一同前往花月小居,再到後麵的苗疆之行。

這一路上,竟是經曆了這麽多波折,隻不過為什麽這些事情就好似在昨日發生一般,但又好似這些日子越行越遠,是那般的曆曆在目,又那般的模糊不清了。

二人每走一步,就注定著花月小居離他們更進一步。

雖然在黑夜中前行,皓月無存,繁星無影,耳畔還會偶爾傳來烏啼之聲,但卻不似那般的寸步難行。感受著時不時拂過的秋風,雖有些冷人,但隻要二人相伴,一切都不是阻攔。

“就快要到花月小居了,在你的心中,此時此刻是不是萬分的激動與期盼?”朱語清一邊說著一邊問道。

行在一旁的林夜辰側目而來,嘴角掛起一絲笑容,俊逸的臉上洋溢著不少快慰,“這些時日,我總盼著這一天快快到來。”隻不過想起,這些日子兩人相依相伴,眼下這種日子就要結束,他眼神忽然又顯得有些黯然。

林夜辰突然駐足,他伸出手去一把將朱語清攬進懷中,一時之間朱語清被林夜辰抱著,心中狂跳,她不知林夜辰為何突然如此,但是靠在他的懷中,雖然此時夜風吹來陣陣涼意,但此時心中卻是暖和不已。

“林夜辰……”朱語清輕輕喚道。

林夜辰沒有說話,輕輕摩挲著朱語清的發絲,夜色頓時變得柔美起來。遠處群山萬重,忽有寥落星辰乍現,給這個夜晚增添了些許光彩。

※※※

清晨如期而至,微風變得越來越幹燥了,夾雜著秋天的涼意,小橋流水,老樹枯藤。

花月小居前院,梨樹上接著豐碩的果實,秋來了,正可謂好一個收獲季節。

薑罹正坐在院子裏的涼椅上,閉目養神,模樣看起來極是享受。院子裏除了薑罹之外,沐雲休一人安靜的坐在石凳上,神色脫俗的沉浸在這安詳的花月小居中。

閣樓欄軒處,一身黃衫的花月苒抬眼眺望遠方,青山綿延,雲霧繚繞,偶爾幾行青鳥飛過,鳴聲四起,清晨的景色宛若仙境。

“梨子!梨子!”花月苒聲音激動起來,她縱身一躍,便從閣樓上降落,身子慢慢飄向前院,衣袂飄飛,青絲飄在腦後,好似仙子落入凡塵一般。

正在養神的薑罹,他猛地睜開雙眼,看著花月苒朝自己奔來。她臉上的神色又是驚訝又是歡喜,嘴上念道:“他們回來了!他們回來了!”

薑罹“嗖”的一下坐了起來,走到大門前,超遠處張望,奇道:“月苒,你說誰來啦?我怎地一個人影兒都看不見?”

花月苒踩著細碎的步履踏了過來,站在薑罹身旁,臉上洋溢著笑容,“馬上就到!”

果不其然,須臾之後,前方便出現了一男一女的身影,往前看去,隻見那男子身材高挺,青色衣衫,一副玉臉,書卷氣息又不失江湖之味。再看他身旁的女子,倩影有些嬌小,粉衣翩翩,麵容清麗,明眸大眼,與身旁的男子極為般配。

“侄女!林小子!”薑罹失聲叫了起來,許是他太過興奮和激動,連他的聲音都有些變調起來。

一聽有人在叫喚,不遠處的林夜辰和朱語清也注意到了薑罹和花月苒的身影,二人相視一笑,立馬加快步子向花月小居的大門走去。

到得花月小居大門之前,看著牌匾上那宛若流蘇的四個大字,朱語清心中突然一陣感動,心道:“曾經離開此地,便一直盼著回來,而今真的回來了,真像回家一般。”

薑罹看著朱語清和林夜辰久違的麵容,情緒變得有些激動,竟是眼角有些濕潤了,他就像是一個孩子出門已久的父親,而今孩子們歸來,感動而泣。

“大叔,花姑姑,我們回來了。”朱語清,淡淡一笑,但看著薑罹泛淚的雙目,聲音也變得有些哽咽起來。

“薑前輩,花前輩。”林夜辰抱拳行了一禮。

花月苒連忙點頭,隨即便在薑罹的身上掐了一下,笑斥道:“你不是一直盼著他們回來麽?現下他們回來了,你卻哭了,還一句話也不說。”

薑罹被花月苒這麽一說,不由得用袖子擦著眼角的淚水,“我這不是太想念他們了嘛,此時此刻,內心太激動了。”

花月苒撲哧一笑,“都什麽年紀了,還這幅德行。”她又轉過頭來,對林夜辰和朱語清說道:“都別站著吧,快進來。”

四人便走進了院子,朱語清踏進院子的那一刻,她突然感覺到在某一個角落,傳來令她萬分熟悉的眼神,她卻不知道,這個人會是誰?

秋風拂過,帶來剛剛落下的樹葉,同時也將之前凋落在地上的枯葉帶走了不明的遠方。院子裏突然變得安靜起來,靜得隻能聽見風呼呼作響之聲,靜得隻能聽見幾人行步的聲響。

那眼神,為什麽如此熟悉?

驚喜、無奈、矛盾,還有淡淡的悲傷。

朱語清詫異之時,她的餘光不禁瞥到了院子角落裏的一抹白影。那抹白影,潔白得宛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容不得一絲汙濁;那抹白影,淡雅脫俗,隱隱散發著一股出塵的氣息。

為什麽,這個白影帶給她的感覺,竟是宛如曾經認識的某一個人?或許,他就是那某一個人,隻不過眼下她不知道而已,她不敢別過頭去,雖然有些好奇,但她生怕別過頭去看見了那人,也不知道會是什麽局麵。

“師侄,你的傷可是好得八成了?”花月苒的話語打破了適才突然而至的寧靜。

“多謝師姑關心,我的傷好得多了。”這聲音傳來,朱語清不禁別過頭去,映入眼簾的白影不是別人,正是沐雲休。

朱語清身子一震,這才發現沐雲休雙目停留在自己身上,她看著沐雲休,神色有些尷尬起來。她不由得想起在荊州的那一晚,沐雲休和林夜辰之間的交手,再想起沐雲休之前對自己的情義,如此種種,不停的在她內心糾纏著。

雖然她心中的人是林夜辰,但是看著沐雲休,看著他臉上那淡淡的悲傷神色,她卻感到極為慚愧,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了。

待得半晌呆立之後,朱語清才振作精神,說道:“沐少主,好久不見。”

沐雲休神色也是一怔,之前看到朱語清,他心中萬分激動,但激動之後,卻是無盡的無奈何矛盾,畢竟他知道,她對他是沒有那一層男女之情了。除了這個之外,他還要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子,每每想到此處,他內心都在做著無比糾集的掙紮,那種掙紮就好似自己落入萬丈深淵,身體動彈不得的時候,四周上千萬的毒蟲爬向自己,無奈如何呐喊和掙紮,都無法擺脫毒蟲的侵略。

正是這樣,每一次的沐雲休,隻要想到自己的感情,眉宇間的愁緒便不經意的透露了出來。

“佳兒姑娘,好久不見。”沐雲休強顏歡笑,有些勉強的說道。

朱語清和沐雲休再也不多說什麽話,隻是靜靜的站著,卻在這個時候,一抹綠影飄然而至,“少主,你的傷還沒好,怎地出來啦?若是著涼了,那可如何是好?”聽這聲音,便是來自水沫,隻見她碎步走向沐雲休,兩手抱著他的手臂,模樣嬌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