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無雲的夜空,再次飄起綿綿輕雨,小溪潺潺之聲不絕於耳,雨聲本是輕如蚊語,小溪的聲響早已蓋過了輕微雨聲。

“放我下來吧,眼下我們都需要靜一靜才好。”

一個女子輕柔的聲音響了起來,給這個顯得有些單調的夜晚帶了些許人的氣息。

朱語清垂下眼簾,眼神流露淡淡的悵然,她又是輕聲一歎,“好嗎?”

抱著朱語清的林夜辰雙肩輕輕顫抖了一下,他低下頭去,臉上複雜的神色難以讀懂,他遲疑了一番之後,輕手輕腳的將朱語清放在草地上。但他的雙手還在摟著朱語清,他在害怕,他還在擔憂著,似乎生怕朱語清一脫離他的手中,就會發生什麽事。

朱語清咬著雙唇,忽然在林夜辰猝不及防的時候在他大穴處點了幾下,林夜辰身子一震,隨即他立馬被朱語清點了穴道,僵直的立在原處,他有些驚愕的看著朱語清,心中奇異不已,他自然不知道這下朱語清下一步要做什麽。

“佳兒?”林夜辰聲音幹澀,帶著少許的嘶啞,他怔怔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子,她茫然的臉上,柳眉輕輕舒展,雙目立馬倒映了他的身影。

“我現下一閉上眼就想起之前發生的那件事。”朱語清緩緩的說著,她的臉上充滿著羞辱、悔恨和無奈,“我能一個人靜一靜嗎?”

“靜一靜?”林夜辰心中問道,“她還是不希望我在她的身邊麽?”林夜辰內心似乎被什麽重重擊中,他又想到了那個夜晚,朱語清剛離開花月小居的那個黑夜,她靠在一個白衣男子的懷中,輕聲抽泣,嘴上說著:“我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林夜辰臉上露出一絲苦楚,他啞著嗓音無奈的說道:“果然,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朱語清低下頭去,雙手攥著寬大外衫的衣角,此時此刻,她卻不知道如何回答林夜辰的話語。

到底是什麽東西會讓她變得如此徘徊不定?

念及那日在花月小居,她得不到任何人的信任,她孤獨的從花月小居走了出來,當時她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埋怨與憤恨,隻不過過了這麽多時日,她每每想起此事,心裏的疙瘩卻也沒有當初那般的大了。

或許,她眼下對林夜辰無言以對的原因還有今夜發生的那件事,那件事對她來說是多麽的羞辱,雖然她安然無恙,雖然嚴書章沒有得逞,但是麵對著林夜辰,她的內心是說不出的羞愧,她感覺沒臉見他一般。

此時朱語清心中的感受,宛如波濤毫無調理的胡亂洶湧,她的胸口仿佛被巨大的石頭重重壓著,令她難以喘氣。

“給我一點時間,好麽?”朱語清抬起頭來,淚眼婆娑,她緩緩伸出手去,撫上林夜辰堅毅的俊臉。

柔和玉手的輕柔撫摸,林夜辰又是一怔,片刻,他眼眶有些微紅,閉上雙眼,胸口再次起伏不定,他的心情也沒比朱語清好到哪裏去吧!

“你要去哪裏?”林夜辰細細品味著朱語清適才說的那句話,突然一驚,當下急忙問道。

朱語清淡淡一笑,伸出另一隻手,雙手摟住了林夜辰的脖子,她踮起雙腳,刹那之間,在林夜辰還在詫異的時候,她的唇封住了林夜辰的唇。

林夜辰大驚不已,他感受著朱語清的吻,除了她的吻,他還感覺到了一滴清淚滴在了自己的臉上,有一種灼燒的感覺,他心中大痛,正要開口說什麽,卻被朱語清輕輕咬住了下唇,隻聽她含糊的說道:“不要問為什麽好麽,我需要一些時間平複自己的心情。”

一吻終了,被封住穴道的林夜辰呆呆的站在原處,朱語清放下雙手,深深看了林夜辰幾眼,不舍的轉過身,她卻邁不出一步,徘徊、猶豫,她遲疑了許久之後,最終才狠下心離林夜辰走得越來越遠。

看著漸去漸遠的朱語清,林夜辰雙唇有些顫抖起來,他看著她離去,他也不再說什麽,她需要一些時間,他也不想去阻攔,那樣的話,反而對雙方都不好。

這世間,心中橫亙的傷疤,還得需要這來無影去無蹤的時間來消除,時間是治愈傷口最好的良藥,此話說得一點都沒錯。

天空還飄著小雨,孤零零的打落在孤零零的林夜辰身上,他雙眼緊閉,萬般無奈和痛楚湧上心頭。他倒真希望自己死了算了,現下他突然覺得這般活著比死還難受,他再一次動也動不了,看著離去的朱語清,他在心中問著自己,這茫茫無際的黑夜,她一孤身女子,又會去往何處?

他慌了起來,他已經容不得她再受到一絲傷害了,可是無奈朱語清封住穴道的手法卻是這麽的無懈可擊,林夜辰如何強行運行內力試圖衝破穴道都無濟於事,到底是個精通醫術的女子,連封住人的穴道的技術都是這麽的一流。

他什麽都不能做了,眼下,他能做的,就是眼睜睜的看著朱語清慢慢消失在前方的夜色之中,消失在他的視線。

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黎明漸漸到來,林夜辰穴道也自然的被解開,看著天際露出晨曦的雪白,林夜辰就好像失去了所有支撐一般,無力的倒在地上。他的臉埋在泥土裏,身子有些顫抖著。

他的心,好似在劇烈的抽痛,一陣陣窒息的感覺。

※※※

天色漸漸的亮了起來,早晨的陽光很不情願的從雲層中透了出來,照耀著整個慕澤門。華麗的琉璃瓦泛著淡淡的金光,雪白的圍牆在陽光的照耀下似乎也發著不俗的光芒。

這個清晨,慕澤門裏的人來來回回走個不停,似乎在忙著什麽大事。

時不時會聽見幾個人互相催促,時不時還會聽見木器輕微的磕磕碰碰。

隻見慕澤門一時間被裝飾得格外喜慶,紅色的綢緞修飾著大門,樓宇圓柱也被人擦得格外幹淨,隨著光線的照耀,還泛著些許白光。慕澤門大殿的門口,十來個人正在給大門掛上紅色錦緞,他們扶著天梯,很是小心翼翼的給這個大門做著裝飾。

“這可是大殿,你們休要給我懶懶散散,必須給我好好完成才是。”一個男子的聲音響了起來,在這個清晨中,他的聲音顯得格外的苛刻和生冷。

“是!蕭總管!此事我們定當鞠躬盡瘁,不會有一絲馬虎!”那幾個正在忙著裝飾慕澤門大殿的人們大聲的回應。

那幾個人口中的“蕭總管”正是慕澤門門主慕容澤的得力助手,慕澤門管理一切內務的總管——蕭不情。他雖然已過而立之年,接近四十,但卻不顯一絲的老態。

蕭不情背負雙手,慢慢的在慕澤門的前院走著,也不知道這慕澤門最近要辦什麽大事,竟然將慕澤門裝飾得如此喜慶。

微風襲來,清爽中帶著幾絲涼意,畢竟已然進入了冬天的時候了,此時的風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寒冷。蕭不情輕微的蹙了蹙眉,他又不放心的看了這群還在埋頭苦做的人們,看了好幾眼之後,才肯放心向門主休息的院子走去。

慕澤門大殿隔壁的院子便是門主休息之地,踏上石橋,橋下的池水變得淺了不少,低頭看去,能清楚的看著池底漂浮的浮萍,還有三兩條小魚時不時會往四周竄幾下。

踏過石橋,假山盆景映入眼簾,這日天氣極好,這院子的涼亭處正有兩人在對弈。蕭不情遠遠的看著對弈的兩人,他沒有停下腳步,而是走了上去。

待得蕭不情走進涼亭,正在對弈的兩人卻也沒有轉過頭去,依然拿著手中的棋子,隻聽其中一個男人輕笑了幾聲,問道:“不情,布置得如何了?”這詢問蕭不情的人不是別人,正在慕澤門門主慕容澤,而與他對弈的另一個男人,自然是裂天穀穀主沐雲天了。

這日,他們似乎心情大好,才會出來坐在涼颼颼的亭中對弈。

蕭不情見慕容澤詢問自己,當下連忙拱手一拜,有禮的回道:“布置得差不多了,沐少主成親,我們自然不敢怠慢。”

沐雲天雙眼盯著棋盤,看著棋盤上縱橫交錯的棋子,他忽然眉開眼笑,在棋盤上的某一處放下自己手中拿著的黑子,“慕容兄,你輸了。”

慕容澤眉毛一蹙,不怎麽相信的端詳著棋盤,半晌後哈哈大笑道:“哈哈,沐老弟,是我輸了,都怪我分心,一看不情走了過來,我就忍不住要問下休兒婚禮的現場布置的景況,唉,我還是難得有像沐老弟這般平靜如水的心境啊。”

沐雲天又是一陣大笑,“說來慚愧,慕容兄這般關心我家休兒,我這當爹的還真是不稱職啊。”

“沐老弟真會說笑,你疼愛休兒你以為我不知道?又哪來什麽不稱職之理?”慕容澤老氣橫秋的撫了撫自己的胡須,繼續道:“這些年,你我兄弟相待,休兒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和我親生兒子也沒什麽區別。”

沐雲天頷首,得意的笑了笑,“休兒有你這樣的伯伯,還真是他的福氣啊。”

兩人又是一陣談笑,笑聲**漾著整個院子。

看來,沐雲休與水沫成親的日子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