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心裏重重一個彈動,沒想到阮芸翹竟知道了這件事。

其實,她也明白,紙包不住火,自己與丈夫私下想見的事兒,遲早恐怕會被人發覺。

隻是沒想到竟是被阮芸翹這個宮外人知道了。

這便隻有一個可能,阮芸翹…

怕是盯著丈夫或者自己,才能發現這件事。

她與阮芸翹先前並不熟,又無冤無仇的,阮芸翹盯著自己做什麽,那就是盯著丈夫了。

這阮芸翹盯著丈夫做什麽?

莫非……

梅氏心念一轉,清楚了。

這位殷夫人怕是對丈夫有意思。

丈夫是從潭城回來的。

若沒記錯,殷夫人也是剛剛在東南之地遊山玩水過一陣,旅居過。

指不定是在那兒認識的。

丈夫雖然年紀不輕,不是小夥子了,但正是男子盛年,相貌不俗,引得這賢妃嫡親妹妹春心大亂,也不奇怪。

想到這裏,梅氏臉色不禁降下陰雲,紮緊了手指,好不容易按捺住心緒,抬臉鎮定道:“奴婢不知殷夫人說什麽。奴婢安守本分,從未逾越過規矩。奴婢還得去為殿下辦差事,若無旁事,就不奉陪了。”

阮芸翹見她咬死不認,氣不打一處來,對著她纖背就低斥:

“別仗著自己是太子跟前的人,就穢亂宮廷,若再勾引荊芥,我準得告你一狀。”

最後一句話一出口,梅氏更是確認了,阮芸翹果然對丈夫有意思。

她步子一頓,回頭,冷冷注視阮芸翹:

“捉賊拿贓,捉奸要拿雙,殷夫人可有證據?若是無憑無證就空口白牙毀我清譽,我也得去殿下那兒為自己討個公道!”

阮芸翹見她搬出太子,惱羞成怒:“別一口一個殿下,你若是犯了這醜事,太子殿下也保不住你!”

“奴婢敢對天發誓,絕未作出什麽醜事,”梅氏一字一頓,她與自己相公見麵,天公地道,算什麽醜事?又望向阮芸翹,唇邊浮出冷笑:“倒是殷夫人你,身為賢妃親妹,寡居之身,本該端莊自持,如今卻為了一個太醫院的醫士跑到宮裏來撒野,不分青紅皂白審問別人,又知不知道醜為何物?”

阮芸翹雖也知道這梅娘子是太子最敬重依賴的人,如今又是掌管祥丙宮內務的一把手,卻沒料到她竟這般囂張,竟是敢這麽埋汰自己,受了驚地推後兩步:“反了,還真是反了,一個皇家奴婢而已,竟敢如此囂狠……”

梅氏靜靜:“窈娘確實隻是個奴婢,可殷夫人卻也不是這宮裏的主子,且並無誥命在身,便是奴婢真的犯錯,要被審查,也輪不著殷夫人你。還是那句話,若有證據,便去主子跟前告奴婢。若無證據,殷夫人就是紅口白牙誣陷人,奴婢好歹也是東宮身邊的女官,殷夫人誣陷奴婢,也是在潑太子與皇家的髒水,奴婢絕不會善罷甘休,任人踩踏,除了太子,奴婢也會去賢妃那兒叫屈!賢妃娘娘掌理後宮,辦事從來清嚴公正,奴婢也信她定會還奴婢清白,給奴婢交代!”

搬出太子當擋箭牌就罷了,現在還搬出姐姐壓自己。

阮芸翹沒她嘴厲,又氣又驚,半晌講不出話。許久才狠狠道:

“好,你這狐狸精還真是厲害的緊!好,總歸你小心點!要是再讓我瞧見你有一絲行差踏錯,勾引外男,我定輕饒不了你!”

說著,拂袖離開。

梅氏看著她背影消失,目色一點點沉暗下去,良久才朝內務府的方向走去。

*

幾日後,皇宮內的天色快黑下來。

溫瑤匆匆來了祥丙宮,走到拐角宮巷內,看見早已在裏頭等著自己的梅氏,走過去,施了個禮:“梅娘子。”

梅氏將她拉到近旁,柔聲:“怎麽了,這會兒找我有什麽事?”

溫瑤這才附耳低聲問:“爹說你這兩日突然不見她了,也不知道是怎麽得罪娘了,托我來問問娘。”

梅氏站直身子,輕巧一笑,也看不出情緒:“他如何得罪我了,自己還不知道麽?”

溫瑤懵了:“爹到底怎麽惹你生氣了?他這幾日為了這事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安,娘,到底發生什麽了?”

娘雖然性子烈,但在宮裏熬了這麽些年,也不是那種輕易會發脾氣的人。

尤其如今剛剛與爹夫妻團聚,爹也對昔日的事情道歉了,兩人不是正和美著麽?

她聽爹說,前幾日還特意送了九霄齋的一柄簪子給娘,娘當時還挺開心的,還讓爹親手給她戴上呢。

怎麽說吵架就吵架了?

看樣子還不是一般的事。

梅氏見溫天孝特意找女兒來問,越發有些沒好氣:“怕是有人纏得緊,他才吃不好睡不安吧。”

溫瑤更蒙圈了:“什麽有人纏得緊?”

梅氏總算壓下情緒,將阮芸翹的事說了。

溫瑤聽完這才明白梅氏這幾日原來是吃醋了。

也沒料到賢妃的妹妹竟然和爹認識,還對爹存了信息。

倒也是,爹若在現代,也是個帥大叔類型的,還是很吃香的,就算年輕小姑娘隻怕也能哄得上手。

隻是沒想到那個什麽阮芸翹竟癡迷爹爹成狂,竟然派人宮內宮外地盯著爹,發現了爹與娘私下見麵,還跑來與娘喊話。

梅氏才是原配正室,被一個覬覦自己丈夫的“小三”指著鼻子罵狐狸精,讓自己離溫天孝遠點,又不好辯解,當然心裏窩了一肚子氣,這氣,自然也撒在了溫天孝身上。

她緩過神,失笑,安撫梅氏:

“娘,這與爹爹也沒關係,人家喜歡他,他也沒法子啊。”

“他沒法子?我看就是他亂放秋波,就是想和阮芸翹在一起,才勾得阮芸翹對他窮追猛打,還跑到我這裏亂吠。他若是果斷地斬斷阮芸翹心思,拒絕了阮芸翹,阮芸翹又不是生得賤,怎麽會一路從潭城追到了京城?”梅氏心裏還有氣。

“我不是為爹講話,不過,現如今都是娘的猜測,也沒仔細問問爹到底與阮芸翹是什麽情況,就算殺頭,也得有個罪名是不是?不如我先去問問爹,看他與阮芸翹究竟是個什麽情況,再說?不然娘與爹生了誤會,豈不是正中了阮芸翹的下懷?”溫瑤繼續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