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聽溫瑤在這裏打圓場,總算點點頭。

兩日後,溫瑤就趁溫天孝進宮,與他私下見了一麵,將梅氏生氣的原因說了。

溫天孝沒想到阮芸翹竟然發覺了自己與梅氏的事,還跑去找過梅氏,臉色很是難看,將自己在潭城無意救下阮芸翹,從此被阮芸翹糾纏至今的事說了。

溫瑤籲口氣。

難怪那個阮氏對爹窮追猛打,癡心一片。

原來是救命之恩,想以身相許。

倒也是,那阮芸翹寡居多年,人在異鄉,忽然間天降個救了自己命的男子,長得還不錯,自然容易動了心。

溫天孝又很是緊張地問:

“阮氏既然知道了我跟你娘私下幽會的事,你娘會不會有什麽麻煩?”

溫瑤見他並不在意自己會有事,隻記掛著娘,笑了一笑:“看來爹雖然不記得娘,但還是很緊張娘的。”

溫天孝被女兒勘破心事,終歸有些不好意思,鼻梁掠過一抹潮紅:“……她到底是我妻子。”

溫瑤又注視著他:“那麽,爹爹對那阮氏真的沒什麽吧?”

溫天孝臉色漲紅,都快指天發誓了:“當然沒有。我對她本來就沒有半點心思,隻想著她是京城貴人的親戚,也不好得罪了,才次次都盡量客氣對待,現在找著你娘了,更是不可能。”

溫瑤舒口氣,彎了彎唇。

看得出,這個爹就算失憶了,秉性還是很專一的。

她也就說:“放心,阮氏若是想告發娘與您,早就告發了,到如今還沒一點動靜,要麽就是沒有鐵打的證據,要麽就是……顧著爹爹你,不想連累了你,畢竟若是告發娘,爹爹你也肯定會一起下水。所以,娘那邊暫時應該是沒什麽麻煩的,不過為了保險起見,爹這段日子就盡量別跟娘見麵,免得又被她抓了把柄。”

溫天孝想著也確實隻能如此,點點頭,卻又欲言又止,望向溫瑤。

溫瑤明白爹的心思,說:“我會對娘轉告你與阮芸翹的事。娘是個明事理的,不是無理取鬧的,不會再生你的氣的。隻是暫時得苦了你與娘,明明是夫妻卻不方便見麵,見個麵還要偷偷摸摸。”

溫天孝與梅氏的關係,畢竟還沒過明麵。

便是夫妻,在宮裏私下見麵,也不合規矩。

長期這樣也不行,得尋個機會,上報一聲。

溫天孝臉色一定,凝視住女兒:“我與你娘這點苦算得了什麽?倒是你,這些年吃的苦頭,爹才是真的對你不住。”

溫瑤一頓,也明白,這段日子娘與爹見麵,肯定提過自己的經曆。

“你娘負氣離家後,爹隻顧著去找你娘,放下你們姐弟三人,隻當留在家裏,又每年寄銀子給你們,你們也不會受風吹雨打,誰知道……二房居然那麽對你,將你賣了當妾,還趁我失蹤,那麽糟踐你們姐弟三人,”溫天孝這段日子,每次想起這事,就輾轉難眠,“是爹不好,爹的錯。”

雖然他還是記不起溫瑤,但一想著這些,仍是禁不住的心痛。

溫瑤安撫:“都過去了,爹爹也別再多提了。”

“那些事是過去了,可你與平邑王的事呢…”溫天孝驀然開口。

梅氏對他也提過女兒與平邑王的事情,連兩人在民間誕有一子的事,都說了。

震驚之餘,他又有些感歎,塵世之小,緣分之大。

正是平邑王賞識他,將他帶回京城,將他引薦進太醫院,他才能與妻女團聚,本覺得平邑王已經是命中貴人了,卻沒料到,女兒居然與平邑王也有著不尋常的關係。

溫瑤低聲:“女兒與平邑王的事情,也隻能順其自然。爹爹不用擔心。不早了,爹爹快回太醫院吧,免得被人瞧見,又是麻煩。”

溫天孝也怕阮芸翹還派人盯著自己,剛給梅氏惹了麻煩,可不想又給女兒惹麻煩,也就點點頭,左右看了看,先離開了。

剛回太醫院,溫天孝就看見一輛眼熟的馬車在門口對角處的樹下停著,不禁臉色一變。

是阮氏的車子。

果不其然,嚴媽媽從車子上下來,朝他走過來:

“醫士回來了。賢妃娘娘招奴婢家夫人進宮說話,正巧路過太醫院,夫人在車上,想順便看看醫士,與您說幾句話。”

溫天孝沒想到阮芸翹今天主動來了,臉色一沉,遲疑片刻,朝馬車大步跨去。

嚴媽媽倒是有些意外地一愣,還以為這悶葫蘆會推脫呢,正想著用什麽法子讓他過去呢,誰知道他竟過去了。

馬車內,阮芸翹透過車窗看見男人走過來,也是驚喜非常,垂下眼簾,隔窗輕柔問候:“荊芥先生,許久沒見了。”

卻聽溫天孝透著幾分說不出的冷冽的聲音飄來:

“雖是許久沒見,但殷夫人卻一直關注下官,實在讓下官惶恐。”

他本來不想和阮氏撕破臉,畢竟活了這麽個年齡,又常年在外漂泊,深知多個敵人多堵牆,能不得罪人就少得罪,何況這阮氏是皇親國戚了,但得知她去找梅氏的麻煩,就實在忍不了了。

身為男子,若是連自己的妻房都護不住,還活著作甚。

何況梅氏已經為他吃了這麽多苦了。

阮芸翹聽了他的諷刺,不禁臉色一變:“……荊芥先生,您這是什麽意思?”

“下官是什麽意思,殷夫人最清楚。下官當初救下殷夫人一命,純粹是舉手之勞,力所能及,不管對方是誰,都會如此。殷夫人不必想太多。今後,也請殷夫人切勿再對下官過於關心,以免孀居之身,惹了旁人說閑話,到時候,就是下官的罪過了。告辭。”

溫天孝一拱袖,轉身,揚長而去。

徒留馬車內阮芸翹臉色發青。

這男人這段日子雖對她沒什麽回應,但也不曾像今天這樣,說出這種冷言冷語的諷刺。

嚴媽媽在一旁也是倒吸口氣,隨後上了馬車,低聲:

“……奴婢猜,荊芥先生忽然對您這個態度,恐是知道你去找梅娘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