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被衫青的法器擠到了你左腿後麵的回彎處,咱倆那啥的時候我無意間看到的。”尺玉嘴上大大咧咧,可耳根暴露了他的小羞澀,他揉了揉鼻子岔開話題,“衫青說你殘留的這塊會褪得很慢,因為要溫習記憶的。”

“哦,原來如此。”式粼被羞羞貓貓可愛住了,一把將人拉到腿上,貼耳又問,“那我的小午就不用溫習記憶嗎?”

“我不用。”尺玉被式粼吐息吐到耳癢,本能地縮脖子躲避,“衫青說我這副皮囊是買一送一的,不興挑剔,叫我隨機應變的過活。”

“但沒關係,你們人族老話說得好,活人不能叫尿憋死,我又不是第一次睜著眼睛說瞎話,糊弄人這事兒能難倒我?”尺玉擺弄著式粼手指頭無所謂道。

“沒錯,我的小午可是一隻名副其實的小機靈鬼。”式粼用鼻尖蹭尺玉脖頸上的梅花吻,“哥哥知道一些關於你的事情,不如咱們邊吃雞邊對對詞,日後走一步看一步。”

式粼語罷勾起尺玉小腿,正準備起身,被尺玉一句手忙腳亂的“別別別”給攔了下來。

尺玉哧溜躥到地上,嚴肅道:“都說了你身上有傷,你這腦袋怎會如此記不住事?”

“可哥哥不怎麽疼。”式粼解釋,“或許與前世的軀殼有關,又或者是衫青的法器使然,這一世痛覺似乎更加遲鈍,傷勢恢複得也快。”

“那也不行!小心駛得萬年船,萬不可大意的!”尺玉繃繃個小臉,拉著式粼回到他的飄香雞前發老婆威,“咱倆事先說好,這輩子平安順遂一百年是主要目的,爭名奪利報私仇的事通通不許做。”

“我的小午何時也有了健忘之症,哥哥不是說了全聽我的小午嗎?”式粼湊過去親尺玉粉嘟嘟的耳垂,像含著一顆糖般含在嘴裏。

尺玉沒躲,扁著嘴說:“你的話不能盡信,你騙過我,要重新考察。”

“哥哥這回肯定能表現好。”式粼額頭抵在尺玉太陽穴喃喃,“小午重新給了哥哥機會,哥哥不會讓小午失望的。”

“你耽誤我吃雞腿了。”尺玉說。

式粼:“哥哥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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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喝足,詞兒也串得七七八八,尺玉耳朵枕著式粼撲通撲通的有力心跳,睡得心安無比。

計劃是一覺睡到日出,把轉世的時差徹底倒過來,豈料日月交替的昏暗黎明腦袋被生生移開了。

“少宗主還是到式粼胳膊上睡吧。”不堪重負的某右護法被尺玉腦袋壓得喘不過氣,萬般無奈下隻好手動移開阻礙呼吸重量,並給予懷中美人安撫,“躺著這裏睡也是一樣的。”

“你叫我啥?”

尺玉暗道不妙撲棱坐起身來,一雙杏眼死死盯著式粼的眼睛,“昨晚你咋答應我的還記得不?”

“我昨夜有承諾少宗……”式粼話說半截但見尺玉眉心一緊,猛地想起要叫小名的,當即改口,“式粼是答應小午什麽了嗎?”

“得,啥也不是……”

尺玉臉頓時垮了下來,他皺著眉頭翻過式粼坐在床邊往腳上套布靴,氣哼哼地說,“好在我預判到了你腦子不好使,提前讓你寫下承諾書,否則一覺醒來翻臉不認人事情就不好辦了。”

“承諾書?”

式粼愈發看不懂這位轉了性的少宗主,不過眼下尺玉孩子氣的模樣倒是可愛得很。

他追著尺玉的腳步來到外屋,一眼便瞧見了桌上那兩堆雞骨,眼前隱隱閃過些模糊不清的畫麵,過耳的歡聲讓他篤定所謂承諾書該是出於自願。

下一秒帶有他印信的承諾書被尺玉拍到了他懷裏,奇怪的是他胸膛右側的傷沒有很疼,垂眼時意外發現紗布的纏法並未萬翀的手藝……

“瞧瞧吧,省得以為我忽悠你。”尺玉語氣有些苦中作樂的得意。

式粼大致掃了眼承諾書的內容,共有三點,第一親自做十斤牛肉幹囤上,第二給尺玉添幾套衣裳靴襪,第三雕一塊有求必應的令牌贈予尺玉,以防他忘事說話不算話。

前兩件事好說,今日便能一並滿足尺玉。但有求必應的令牌不可,畢竟沐蓮劍法尺玉暫未將其默出,萬一尺玉決意離開浪雁澗,他不能答應。

“怎麽?你想抵賴?”尺玉瞧出式粼眸底猶豫,上前一步奪過承諾書,“大丈夫言出必行,你既已承諾於我,若是……”

“不不不,我並無此意。”式粼搶白,“如今你已是我的人,吃穿用度自然是由我刹祭殿……”

“叫小名!”尺玉打斷式粼,“我聽不慣「你」字,以後你必須以「小午」二字稱呼我,還要自稱哥哥。”

“那小午叫聲哥哥聽聽?”式粼捏住尺玉軟軟的臉頰往前擠了半步,“叫得好聽,哥哥命都給你。”

“笑話,你的命本來就是我的,拿我的東西討好我,你咋這麽大的臉?”尺玉指尖點在式粼肩上,撐開些自由呼吸的距離,“說,你剛剛是不是想抵賴?”

“沒有的事。”式粼露出老奸巨猾的笑,“如若小午發誓終生留在哥哥身邊,哥哥立刻兌現這承諾書中的第三條。反之,這塊有求必應的令牌就要等小午七老八十走不動了哥哥再送,如此不算食言。”

“好!好啊!!”尺玉咬牙切齒一臉不服,“不用你現在跟我死鴨子嘴硬,等回頭我要你親手在這張承諾書上標好兌現的期限,看你再如何耍滑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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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穹宮夥房乃七堂之一的膳齊堂,比鄰萬翀所居的魂危堂,背靠青山,綠水環抱,山林間盡是肉質緊實的走地雞,河麵戲水的大白鵝隻隻肥美,沿著河邊能看見成群放養的黃牛,枝頭上還有野味兒飛來飛去。

尺玉對此處可謂是一見傾心,若非他吃慣了人族的調味香料與鹹淡,這些被養笨腦子的獵物他一口一個。

“不知右護法大駕光臨,司徒有失遠迎,望右護法恕罪——”

掌管膳齊堂的司徒觀匆匆抱拳,若非從弟子口中得知式粼突然造訪,他還在灶台前培養手下的廚子新菜式呢。

“司徒堂主不必多禮。”式粼按下司徒觀抱拳的手,“在下此番前來是為提我刹祭殿本月的最後一頭牛,另外借膳齊堂的廚子與灶台一用。”

式粼與左護法曲峰不同,乃一步步從冥穹宮底層殺上來的,全無妄自尊大的架子。

加之牛不似雞鴨鵝生長周期短隨便吃,每月分到各堂的數量是定好的,宮主那邊五頭,左右護法各三頭,再往下分別是一頭,還有不愛吃肉的萬翀那邊的零頭。

此時已到月末,刹祭殿的存牛就剩下一頭了,式粼尋思著親自挑一頭壯的宰,以免被膳齊堂糊弄成幹巴瘦的,少吃好幾斤。

“式粼哥哥——”

尺玉在眾目睽睽之下喊人,登時引起一眾側目,誰能想到前幾日被關在暗樓吃鞭子的沐蓮宗少宗主,搖身一變成了他們冥穹宮右護法的老相好。

更甚的是險些捅死右護法,居然還能將右護法死死拿住,可見其手段一斑……

“現在去挑牛嗎?我有相中的了。”尺玉搖晃被式粼牽著的手,偷偷吞了口口水。

“這麽遠小午可看清了?”式粼說著將視線投向一裏地開外的牛群,在他的視線裏牛和牛之間並無明顯的體型差。

“這有啥看不清的,你跟我過來,我告訴你哪隻最好吃。”尺玉拖著式粼的手旁若無人地往小河邊走,“你不懂,這牛不僅要看個大個小,還要看牛齡和健康狀況的,好吃懶做的牛可不好吃,母牛也不好吃。”

在場之人無不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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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粼被軟乎乎的小手拖到牛群中央,隻見尺玉後腦勺跟撥浪鼓似的東搖搖西晃晃,不時做出嗅味的動作,像隻有著好奇天性的貓。

他正要問尺玉挑得怎麽樣了,尺玉旋即啪的一聲拍向其中一頭牛的牛臀,“就是它——”

牛可不知道自己陽壽將盡,莫名其妙被同性襲擊了屁股蛋子,驚得慌亂後撤。

在扭身看到襲擊它的人族後,蹄子蓄力不由分說地撞了過來——

式粼見尺玉未有躲閃之意,本以為是在醞釀沐蓮宗內家功夫,哪料牛到跟前的節骨眼尺玉僅開口發出一聲不太凶猛獸叫,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連忙將置身危險的尺玉護在懷裏,足尖觸地如順風鴻毛向後飄去。

內勁運於掌心,式粼看準時機不由分說地擊向直衝過來的牛頭,狂躁的黃牛結結實實吃下式粼一掌,當場七竅流血撲通栽倒在地。

尺玉見精心挑選的牛就這麽危在旦夕了,高呼一聲“別啊”,掙脫式粼的懷抱奔喪般撲了過去,緊接著照牛臉啪啪抽了倆耳刮子,奄奄一息的牛蒙了,式粼也蒙了。

“你先別死啊你,我還沒給你放血呢……”尺玉情真意切地對牛進行愛的呼喚,雙手不停地按壓牛心的位置。

他非常無助,假使牛血沒放幹淨會直接影響牛肉的口感,可他身邊並無佩劍……

就在這時,尺玉忽而想起式粼身邊黑不出溜的暗衛,轉身大喝一聲,“業鳩——”

被點名的卑微小暗衛不得不站出來。

業鳩手握引泅劍,抱拳道:“業鳩在此,但聽少宗主吩咐。”

式粼蒙上加蒙,他的暗衛什麽時候開始聽命於尺玉了?

“我要你現在立刻把它的血給我放幹淨!”尺玉見牛幾乎斷氣,又給牛做了心肺複蘇。

業鳩深感引泅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可他有式粼的命令在身,隻得咬碎後槽牙給牛抹脖。

牛頸潺潺流血時,業鳩向自家主子投以幽怨目光,可他家主子正對牛吃醋,根本顧不上他。

“血已經在放了,起來吧小午。”式粼伸手去攙蹲在地上眼裏隻有牛的尺玉。

尺玉這才反應過來半天沒理過式粼了,眼巴巴地與式粼對望,“差點就不好吃了,萬一沒放血的死牛影響到式粼哥哥的正常發揮豈不可惜?式粼哥哥還是第一次親手給我做牛肉幹呢……”

式粼被尺玉一聲聲“式粼哥哥”叫得瞬間泄了火,捏著肉嘟嘟的手指肚說,“要是這頭牛不好吃了,哥哥再給小午借頭牛。”

業鳩:“……”

刹祭殿啥時候拉過饑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