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說六年前,柯黛心口一緊,不可思議的表情,“你…你那麽早就知道了?”

她還以為褚厭一直蒙在鼓裏。

萬萬沒想到,竟然早就知道了真相。

他藏的究竟有多深?

“不說,不代表不知道。”男人在床邊坐下,一隻手虛虛的攬著她被子下的身體,“藏在心裏,也不見得是件壞事。”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在被子上運籌帷幄的輕點著。

柯黛身子微僵,“既然早就知道,那你為什麽要老老實實的回到晁家?以你的性子,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褚厭反問:“我什麽性子?”

“有仇必報,心狠手辣,絕對不會讓自己吃虧的性子。”

柯黛不相信,他在知道小時候的遭遇後,還能當做什麽事沒都發生一樣,心甘情願的回到晁家,甚至喊那對不配為人父母的“夫妻”一聲爸媽。

除非他‘別有用心’。

柯黛試著揣測:“難道你是故意回到晁家,想報複他們?”

她的眼睛澄清明亮,經曆過風浪的洗禮,冰璃般的眸子像是墜了星辰,璀璨動人。

嘴巴也被他親的粉嘟嘟。

褚厭盯著看了幾秒,“快點好起來,我再告訴你。”

柯黛緩慢的眨了下眼睛,“你…你不難過嗎?”

“為什麽要難過?”

她心頭湧上酸澀感,“你真正的家人這樣對你,從你一生下來,就狠狠傷你的心,時至今日,還在想著怎麽算計你,恨他們的同時,你多多少少會有點難過吧。”

“一群垃圾,也值得我難過?”

褚厭眼底滿是不屑,隨後又耐人尋味的打量她,“何況傷我的又不止他們,你最有能耐不是嗎。”

這話飽含深意。

柯黛一聽就懂,縱使心虛愧疚,倒也沒回避他的視線。

再三斟酌後,她輕聲問:“褚厭…你是不是還喜歡我?”

“……”

男人沉默不語的看著她。

似是沒料到她會突然這麽問。

見他不回答,柯黛又問了一遍:“是不是?”

他眯了眯眸子,重新俯下身去,將她罩在懷裏,“如果我說是,你是不是又要仗著這點,開始為非作歹?”

為非作歹這個詞形容她,指的無疑就是兩點。

要麽仗著他的喜歡,恃寵而驕。

要麽作天作地,踐踏他的感情。

雖然他沒正麵回答,卻也相當於默認了。

柯黛眼眶發熱,聲音透著一絲哽咽,“可是,你不是應該恨我的嗎?”

她欺騙過他,傷害過他。

做了那麽多對不起他的事,他應該恨透了她才對。

“嗬,我倒是想。”

褚厭自嘲的笑了聲,幽深似海的眼睛裏,全被她的麵容倒影填滿。

就是這張臉,忘不掉,放不下。

也就是這個女人,生來就是克他的。

她說的沒錯,他的確應該恨她。

實際上他也嚐試過去恨她。

對她冷嘲熱諷,裝作毫不在意,假裝對她狠。

然而,當得知她出事的那一刻…

所有的偽裝土崩瓦解。

特娘的。

裝不下去了。

看著她奄奄一息躺在ICU的畫麵,他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她要是死了,都得完!

全部給她陪葬。

包括他自己。

房間陷入寂靜。

柯黛怔怔望著眼前的他,眼裏逐漸凝聚淚花。

曾經的她一度以為,褚厭是這個世界上,最渣,最狠的男人。

可現在她才徹底明白,他的那些陰暗麵,隻針對外人。

於她而言,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傻的男人。

……

傍晚時分

褚厭有事出去了一趟。

趁他不在,柯韻芝一通盤問:“你跟小厭現在算怎麽回事?他是不是還喜歡你?”

柯黛正拿著鏡子,照臉上嚴嚴實實的紗布,“你要是真想知道,這些話別逮著我問,有種當麵去問褚厭。”

那怎麽行。

柯韻芝就是不敢找褚厭,所以才來問她的。

“別怪我沒提醒你,小厭都答應跟孟小姐訂婚了,心裏又想著你,該不會是打算讓你當第三者吧?”

話落,柯黛立馬皺眉。

這才記起來,還有孟純這回事兒。

不等她開口,柯韻芝繼續說:“還有謹謙,人家對你一心一意,每天—”

“夠了。”柯黛不耐煩的打斷,“你以後不要在我麵前提他的名字了,我聽到就惡心。”

不僅是晁謹謙,整個晁家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她都惡心死了。

“為什麽?”

柯韻芝莫名其妙,不敢相信出了場車禍,柯黛對晁謹謙就有這麽大的改觀。

連惡心兩個字都說出來了。

“因為他們家——”

“叩叩叩。”

敲門聲打斷了柯黛的話。

說曹操,曹操就到。

晁謹謙推門而入,一身西裝風度翩翩,先是跟柯韻芝打了個招呼,而後目光轉向她,“阿黛,你好些了嗎?”

見他關懷備至的走過來,柯黛瞬間冷了臉,“你來幹什麽?”

“擔心你,所以過來看看。”

晁謹謙彎下腰,想替她攏被子,她搶先自己蓋好,完全不給他出手的機會。

態度相當決絕。

男人的手僵了一下,收回來揣進西褲口袋,“之前來醫院好幾次,你都在休息,現在感覺怎麽樣?”

柯黛冷笑,“不是你派人殺我滅口,導致我出的車禍嗎?現在這幅假惺惺的樣子做給誰看?”

晁謹謙微微擰眉。

他早就料到,柯黛會把這場車禍事故,誤以為是他幹的。

盡管有思想準備,但親耳聽到她毫不猶豫的指認,他還是感到很難過。

看樣子,她真的一點兒都不信任他了。

“阿黛,你怎麽說話的!”柯韻芝麵露不滿,“人家謹謙在你昏迷期間,一天跑幾次醫院來看你,而且你這次死裏逃生,多虧了謹謙把趙院士請過來,才將你從鬼門關拉回來,你怎麽非但不好好感謝人家,還要冤枉他呢?”

柯黛沒理她,冰冷的視線落在晁謹謙身上,“是你請人幫我做的手術?”

男人神色如常,“阿黛,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了,你還不了解我嗎?”

他誠懇的解釋:“我要真想害你,就不會費勁心思去救你,倒是你,這麽堅定的懷疑到我頭上,難道在你心裏,我就是這種不擇手段的人?”

柯黛無動於衷,“就算不是你,但你們一家冷血無情,自私自利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