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誌安作為枕邊人,對林悅欣的變化再清楚不過。
隻是他沒往心裏去。
不願意往深處想。
但現在宋芹提起來,就由不得他不想。
宋芹瞧著他反應,嘴角往上翹了翹,笑意卻不達眼底。
“想好了嗎?這個買賣,對你來說隻賺不虧。”
宋誌安不說話,神情糾結。
宋芹眼眸閃動,把弄著自己指甲。
“凡事做過了,總會有痕跡,你說得對,不論什麽原因,我父母終究沒有養過我幾年。我對他們的感情是稀薄的,認不認回來並不重要,反正漫長歲月裏,我總能找到一些軌跡。”
她話語幽幽,沒有多少溫度,“你幫我,於我錦上添花,少走一些彎路,不告訴我,我也能查到。”
她瞥他一眼,笑容寡淡,“可是宋誌安,如今宋家沒落到這地步,老爺子去了,你拿什麽跟害死林悅欣的人杠?十幾年前你鬥不過他們,隻能眼睜睜看著林悅欣去死,不,是親手送她去死,現在的你,憑什麽鬥贏他們,而不是繼續被他們玩 弄於股掌中?”
宋誌安神色繃緊,眼底浮現痛楚。
宋芹生怕打擊力度不夠,繼續補刀:“外邊人都說你資質愚鈍,無可救藥,可我清楚你心裏是有數的,他們能篡改你的記憶,便是不希望你知道太多事情。”
“可你現在知道了。”
宋芹笑容邪惡,“都說死人的嘴巴是最牢靠的,哪怕你沒有給林悅欣出氣的心思,但他們會放過你嗎?”
宋誌安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眼裏萬千情緒湧動,胸口劇烈起伏。
宋芹眼底飛快掠過一抹諷刺。
當年事情她並不在場,不知道宋誌安在其中扮演什麽角色,可她又不是個蠢的,從各種視頻以及當年的消息再綜合宋誌安的反應,哪裏還猜不出一二點?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即使是恢複記憶的宋誌安,並不比混沌時候的他聰明多少。
一樣好糊弄。
“我不知道。”許是宋芹的忽悠太過火,宋誌安沉默了少許,神色有些鬆動,他思忖了一會兒,糾結開口,“當年我女兒沒了後,悅欣的狀態便有些瘋癲,身邊照顧的傭人一個不注意,就讓她跑丟了。那時候我和老爺子鬧僵,跟悅欣住在外頭的別墅,鑒於老爺子不喜歡悅欣,怕孩子沒了的事兒傳到他耳中使得他厭惡悅欣,便沒通知到老宅那邊。”
“悅欣失蹤了兩天,急得我要報警時候,她抱著你回來了。一樣的年紀,一樣的粉雕玉琢,最主要是,你們長得幾乎是一個模子出來的。悅欣說你是我們的孩子,我便此後都當成了自己的女兒。”
宋芹嗤了聲。
“她說是就是,你沒點腦子?你女兒沒了,你心裏不清楚?”
宋誌安不高興她的頂撞,隻是如今的宋芹不是宋家人,更不是他女兒,他沒理由懟回去,隻能蹙了蹙眉。
“悅欣能好好的,就是我最大的欣慰。”
那段時間林悅欣精神不正常,偶爾會走丟,他慌得不行,夜晚做夢都會夢到會失去她。
她能重新回到身邊,人也變得正常了,他知足得不得了,不就是多一個女兒嗎?甭管是不是親生的,她願意認下這個孩子,那就是他親生的。
“她沒解釋過我的來由,你也沒問過?”宋芹漫不經心開口,“宋誌安,空手套白狼可不是好習慣,你雖在商場上沒什麽天分,卻應該知道,我是在生意場上沉浮了好多年的人。”
宋家在B市算得上大豪門,兒孫輩們就算沒有生意頭腦,也會被灌輸一些生意經。
生意人最不會做的一件事,就是——吃虧。
宋誌安什麽消息都沒說出,妄想她油裏來火裏去幫忙,做夢!
宋誌安苦笑:“我是真不知道,她那時候精神虛弱,一心把你當成親生的,誰人膽敢說半句關於你身份的話,她就歇斯底裏,如此再三,我心疼她就不問了。再後來她情緒穩定了,你跟我女兒長得像,融入我們家久了,我便忘了這出事兒,直把你當成親生的。”
宋芹神情擺明了不信。
宋誌安舉起手兩根手指:“我發誓沒說謊,如果這些話裏有一句假話,我遭天打雷劈!”
宋芹嗬了聲。
什麽年代了,跟她搞封建迷信這一套。
發誓有用的話,警察就不用那麽忙了。
宋誌安神情無力:“都這時候了,咱們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我騙你也沒意思不是?”
宋芹從他神情看不出什麽,索性轉移話題,問自己能知道的。
“所以,是你殺了林悅欣?”
“不是!”宋誌安幾乎是條件反射回複,“我那麽愛她,為了追她到手都差點跟老爺子斷絕父子關係,我怎麽舍得殺了她!”見宋芹笑容嘲諷,他再加一句,“就算我記憶被篡改,愛她的本能也不變,我絕對下不了手!”
“倒是有點此地無銀三百了。”宋芹微笑看他,“真的下不了手?”
宋誌安抿了抿唇,有些不敢對視她的眼睛。
“不是我!”
他聲音放小,闔了闔眼皮,“充其量,我不過是個幫凶。”
“那是誰殺了林悅欣?”宋芹說,“藍心月曾給我發了個視頻,那是那次你們車禍後,被送去醫院的視頻,視頻裏有一隻手,在擔架上活活掐死了林悅欣。”
宋誌安手哆嗦了一下,瞳孔驟縮。
“擔架上掐死了悅欣?”
他聲音顫抖,神情滿是不可置信。
“雖是出了車禍,那時候她還有一口氣。”宋芹看著他眼睛,“你最好好好想一想,是誰掐死了她。”
就算不是親生關係,就算她離開父母身邊跟林悅欣有關,那女人實實在在養了她十幾年。即使往日裏對她頗為冷淡,在車禍時候那一刻,林悅欣替她擋了一劫,救下她性命。
為這,林悅欣之死她還是要查清楚的。
“難道是李懷寧?”宋誌安驚懼嘀咕,而後很快否決,“不是他,李懷寧沒那個膽子,他也不願意親自下手落得把柄。”
他想了一會兒,神色越發蒼白,額頭甚至有冷汗低落。
宋芹心裏有數:“想到是誰了?跟篡改你記憶的人同一個?”
宋誌安抓緊被子,深吸了口氣,倏爾道:“到此為止吧,這件事情已經了結了,悅欣是車禍身亡,我記憶錯亂是曾經頭部受到創傷,再查下去,對你我都沒好處。”
看他諱莫如深,宋芹心頭不覺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