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法師再度示意,場中又安靜下來。領格與大法師說了幾句什麽,大法師臉孔亮了起來,展顏說道:“領格說既然你們是海神的化身,能夠駕馭如此大的海船穿越可怕的風暴,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偉大的本領,她想親眼見識見識你們神奇的本事。”
這一下大出幾人預料之外,夜白和魏傳勖等人個個一身功夫,表演一番自然是不在話下,然而舒瑢、筠娘和丁夫人三個女流之輩卻是沒什麽耀眼的本事,而偏偏這崇敬的“嘉木”是封給舒瑢的,如何讓心血**的女王不至於太過失望?
夜白與舒瑢對視一眼,眨了下眼睛。
舒瑢立即領會,笑著說道:“這個容易,尊敬的領格,我便讓嘉達和我的其他手下給您表演一番如何?”
大法師把舒瑢的話翻譯給領格聽,領格微笑著點點頭。
丁達幾人都鬆了口氣,暗自稱讚舒瑢的臨機應變。
兩人起身,夜白施禮退後,然後叫出桑多,“跟那位將軍說,我想找他借七根長矛一用。”桑多想也不想立即跑去轉達。辮子將軍雖然不知夜白的用意,但既然是神靈和領格當眾承認的“嘉達”,他也立即應允,親自從他的士兵手上取來七根長矛恭謹的交給夜白。
眾人都好奇的望著“嘉達”,不知道他要做些什麽,包括魏傳勖與斷刀鐵郎等人都饒有興致的望著他。卻見夜白稍稍閉目調息一下,忽然雙眼一睜,雙手連擲,七根長矛接連飛出,在地上齊整的排列出北鬥之形。更秒的是每根長矛都是柄端著地,矛身滴溜溜的急速旋轉不停。眾人瞧的呆了,一時竟然忘了叫好。夜白忽然飛身而起,雙腳連踏,輕飄飄的按著北鬥方位在每根矛尖上踏了一個來回,矛身依然旋轉不停屹立不倒。夜白在空中叫了一聲:“七哥!”,飄然落地。
忽然人群中飛出一道黑影,從另一個方向上了北鬥“矛陣”,迅捷無比的踏著矛尖跑了一個來回,正是黑風。
這兩人雖然一般的輕靈如燕,但形態完全不同。一個身姿瀟灑如飛花輕搖,一個倏忽來去若黑煙席卷。
黑風跑完之後雙足連踢,將每根長矛一一踢回,夜白伸手依次接過,重新攏為一束走回去還給目瞪口呆的辮子將軍,人群這才爆炸般的發出一陣驚天喝彩。
大法師臉色驟變,領格卻是滿臉驚容,繼而眉花眼笑,連連頷首。
舒瑢笑意盈盈,款款走上前去向領格交差,領格顯得極是滿意,對著大法師又連聲說了些什麽,大法師臉色又是一喜,轉達道:“‘嘉達’果然實至名歸,領格說她也是聞所未聞,所以非常好奇來自外鄉的‘嘉木’是否也能展現一下本領,讓她也見識見識?”
舒瑢和夜白都是心裏一驚,本來這刻意炫耀的一手意在鎮住眾人,各自見好就收,誰曾想竟然激起了這位蒼老領格的孩童心性,反而適得其反,弄巧成拙。
舒瑢心思連轉,若是實在躲不過去,那便將黑風教自己的身法施展一番,雖然遠不如夜白和黑風那麽引人矚目,糊弄糊弄尋常人還是夠了。舒瑢打定主意,隻好也站到場中擺出一個起手式。
哪知領格卻連連擺手,即便舒瑢冰雪聰明,卻也一時無法領會其意,有些茫然的望著她和大法師。
領格跟大法師又交代了幾句,隻聽大法師說道:“至高無上的領格見多識廣,相信嘉木也一定擅長輕靈飛縱之術,她想看看您還有沒有其他神奇的本領。”
這下令舒瑢和夜白更加沒了頭腦,不知這位領格到底打的什麽主意。見舒瑢有些躊躇,大法師臉上漸漸露出笑意,用一副極為寬容的口吻說道:“外鄉人,如果覺得有些勞累了盡管開口。畢竟通過了神鳥之卜,即便不再展示什麽咱們的領格也不會降罪於你,尊敬的海神。”
舒瑢焉能聽不出她話外之意,如果不能再顯露出幾分本事,眼前這位領格對‘嘉木’的印象不免大打折扣,倘若再加上大法師在一旁攛掇,日後少不得還有各種試探或者麻煩。當下上前幾步微微一笑,清脆的說道:“恕我冒昧,尊敬的領格是否常常難以入睡?即使服用過安神湯劑也收效甚微?時常感覺到有逝去的人常伴夢中?”
大法師微微一怔,稍稍遲疑之後還是如實的翻譯給領格聽。領格麵上露出驚訝之色,連連點頭,顯然舒瑢說的一點沒錯。
舒瑢心中更有了把握,接著說道:“尊敬的領格,您是否常會感到胸悶氣短,不想說話?即便白天也常常感到倦怠?您掌管天下諸事繁忙,可您現在的身體卻不斷的提醒您需要休息。”
大法師細細想了一遍舒瑢的話,然後再譯給領格聽。
領格越聽越顯得激動,顯然舒瑢的話句句擊中其內心,微微前傾了身子側過耳朵,似乎想親耳聽清她的話。
大法師忽然冷冷說道:“咱們的領格年老體弱,這些不過是些正常的衰老症狀,懂點醫術的誰都會說。領格的身體自有我和巫醫調理,無需別人費心。”
舒瑢微笑道:“我毫不懷疑大法師的能力,小女子不過尋求自保而已,您無需介懷。”
大法師也淺淺一笑,“如此最好。”
領格見她兩人用自己聽不懂話私下交流,顯得有些不滿,低聲說了句什麽,大法師立即恭敬的附過耳去。
“尊敬的領格詢問你有沒有什麽好的辦法減輕她的痛苦?”
“尊敬的領格不過是氣血虧虛、神不能聚,常年休息不好所以導致身體過度疲累,傷及髒腑,相信大法師定然能妥善應對。”舒瑢雙眼明亮,清澈的望著大法師。
“很好,我會替你要來應有的獎賞。”大法師微微點了下頭。
大法師俯身對著領格說了一大串話,領格不斷微微點頭,和善欽佩的目光不時望向舒瑢。然後領格示意身後的兩名女官上前,和大法師一起商議著什麽,不久之後,一名女官退了回去,另一名上前一步,大聲的說了一大段話,像是在宣布什麽。待他說完,所有人都鼓掌跺腳、歡聲雷動。
大法師上前一步,示意眾人平息,用明亮的聲音對著舒瑢等人複述了一遍女官剛才的宣布:“上天護佑我東麗聖土,為我們送來了偉大的‘嘉木’與‘嘉達’!我們一起見證了神鳥之卜,也親眼目睹了海神神奇的本領!至高無上的領格為表對神靈的尊敬,決定將日出之城黎芷賞給嘉木世代居住,並任命嘉達為日出之城的護衛將軍,你們挽救下來的子民一並賞賜與你們!”
隨後那名女官高聲叫道:“阿旺達!”那名辮子將軍立即出列跪下。
“感謝你一路護送海神來此。如果你願意,你和你的士兵可以追隨他們而去,也可以繼續守護德米關口。”女官一邊說,大法師一邊翻譯。
之間那名辮子將軍阿旺達滿臉欣喜,雙手合十叩頭謝過之後,立即退回到丁達等人身側,開心的望著他們,他帶來的士兵也個個露齒而笑。
“叫爺爺!”
“滾!是黑鬼把那破鳥扔到那婆娘手上的去的,當爺爺是瞎的嗎?”斷刀叫罵道。
“那其他鳥還不是乖乖聽了我的話不去搗亂?”雷火嘻嘻笑道,“是男人說話算話,別像個娘們!快叫!”
“噯!這地方還就是娘們管用,娘們最大!在這丁老哥也得聽他老婆的!”斷刀嬉皮笑臉的耍著賴皮。
丁達和夫人對望一眼,相視而笑,眾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哎哎大家都看看,這廝又耍賴皮了,說過的話不認賬!太不要臉了!”雷火起哄道。
“誰賴皮了?鬼知道那些鳥是不是心情不好,還是嫌棄那婆娘的鳥食太爛?”斷刀說著打了一個響亮的飽嗝,一股腥膻的羊肉味彌漫開來,“或者那些鳥都跟我一樣吃飽了,懶得再理那婆娘!”
斷刀說道這裏忽然眼前一亮,“我去你奶奶的!你們幾個一定是半夜去把那一樹鳥全部捏著脖子喂飽了是不是?”說著比劃了一個捏著鳥脖子灌食的動作,引得眾人哈哈大笑。
“算你聰明,猜對了一半!”雷火發現這家夥倒也不是完全一根筋,偶爾也跟猛張飛一樣粗中有細。
斷刀立即得意起來,“你要是現在喊一聲‘鳥兒鳥兒快來!’你手上要是出現一隻鳥,我就信你!”
雷火忽然嘿嘿一笑,扯著喉嚨大聲叫道:“鳥兒鳥兒快來!”
忽然一股黑煙竄來,雷火手上果然多了一隻和昨天幾乎一模一樣的鸚鵡。
斷刀這下傻了眼。
眾人都笑的快要流出眼淚,一向老成持重的丁夫人也樂的無法閉上嘴。
“你個黑鬼跟這個屎蛋合起來害你爺爺!今天不砍死你我就不姓斷!”斷刀七竅生煙,催著馬朝那股黑煙追去。
然而再好的馬也追不上禦風而行的輕煙。
“你本來就不姓斷!”遠遠的傳來黑風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