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王的頭掛在城門之上,像一麵迎風飄展的旗幟,清清楚楚的寫著反叛的下場。
震驚朝野的事件自然很快也由各路斥候傳給了自己的主子,既然主謀這麽快便血濺三尺,本就觀望大於實幹的所謂聯盟自然也土崩瓦解,各路諸侯各自老老實實的將軍隊駐紮在距離都城八十裏開外,然後輕車簡從的帶了壽禮,按照上太尉的要求安安靜靜在盟主的血色凝視之下入城。
即便有一些曾經的死忠,既然在十八年前都沒有翻起什麽波浪,如今的**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有幾處小規模的叛亂未等朝廷下令,周邊急於邀功的鎮守司便已主動出兵平息了。
趙仕宏的心情從來沒這麽好過,這雄霸一方實力最為強勁的諸侯,而且是唯一的藩王,就這麽輕易的被剿滅了,這一切似乎來得太容易,太突然,以至於有種尚在夢中的虛妄感。極少沾酒的上太尉一杯接一杯的暢飲,似乎恍恍惚惚的飄**感能讓這場幾乎沒有任何損失的屠殺般的勝利更加持久一些。透亮的淡綠色酒液,滾著金邊的剔透玉杯,嬌笑開顏的豔麗皇後,婀娜多姿的年輕舞姬,下首相陪的畢恭畢敬的忠心屬下,門口肅然而立英勇無敵的銀甲衛士,都刺激得這個年逾七旬的老宦人熱血翻湧,每一根血脈都鼓脹著蓬勃的豪氣,每一根發絲都充滿了自負,似乎已經接近了人生的巔峰。
衛皇後其實是有一些怨憎的,但架不住這老家夥隔三差五的來,就連皇上也不能把他怎麽樣,自己一個婦道人家又能如何?酒精的刺激和這個總歸好過女人的人的挑逗很快就讓她放下了一切母儀天下的姿態,頭頂的發飾已經笑得鬆散淩亂,衣服也被拉扯得不成樣子。
趙仕宏端了一杯酒,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歪歪斜斜的走到幾名舞姬身前,口中含混不清的叫道:“跪下!呃——跪下!”
幾名舞姬慌忙收了舞姿就地跪伏。
趙仕宏甩甩空著的右手,“眾……眾愛卿平身!平身!”
幾名舞姬又聽話的站起,垂首立著一動不敢動。
趙仕宏回頭望著衛皇後,嘿嘿笑著:“皇後,看……看老奴像不像個皇上?”
衛皇後捂著肚子笑得彎下腰去,“像!像!你比皇上還像皇上!”
趙仕宏雙手往上舉起,卻忘了手中還有滿滿一杯酒,“咦?酒——灑了?”送至嘴邊一飲而盡,鄭公公趕緊過去接過空杯。
趙仕宏張開雙臂,眯著惺忪的三角眼瞅瞅自己身上,“嗯,嗯,就缺一件黃袍!皇後,你這可有龍袍?借……借給老奴穿穿!”
“你個遭天殺的,本宮這裏怎麽會有備有龍袍?孫琰已經幾年不曾來過本宮這裏了!”衛皇後臉色陰沉了下來,狠狠灌了一杯酒。
趙仕宏見皇後麵上變色,笑嘻嘻的湊了過去,伸指輕輕捏了捏她白嫩的下巴,“趕明兒老奴命人繡一件,不!繡一屋子放著!怎樣?”
“你這個膽大包天的奴才!本宮一個女人,要這麽多龍袍幹什麽?”衛皇後推了他一把,口氣雖然忿忿,手上卻沒有一點責怪的意思,反而還有些迎合的味道。
“老奴總算找到個好辦法,嘿嘿!嘿嘿!”趙仕宏抓過案上的一支熟透的甘蕉,**笑著做了一個下流的動作,“很快,老奴就能做回一個……哈哈!哈哈!”
“真的假的?世上還有這麽神奇的事情?本宮不信!”衛皇後一把推開趙仕宏手裏的甘蕉,漲紅的俏臉上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
“當然,這世上就沒有雜家做不到的事情!”趙仕宏倨傲的神情似乎能捅破一片天來,衛皇後嬌羞又略有些企盼的神色讓他有些意亂情迷,然而無處流淌的熱血讓他隻好一把抱住了衛皇後然後叭的在她紅潤的臉上親了一口。
“放肆!”衛皇後掙脫了他的糾纏,有些又羞又急,“這還有人呢!”
“他?”趙仕宏轉過腦袋晃悠悠的望著悶聲喝酒一言不發的鄭公公,“則年?他是雜家最忠心的……呃,屬下,雜家有今天,他——他功不可滅!皇後,他——他不礙事的!”
趙仕宏胡亂抓起案上的玉杯,朝著鄭公公丟了過去,“則年!這個!還有這個!賞你!”
鄭公公慌忙站起接住拋過來的玉杯,躬身稱謝:“謝老爺賞賜!”
“則年,咱們的好日子,就快來了!”趙仕宏雙目通紅,“孫琦,死了!韓賊、孫——孫鈺,關在天牢——這狗東西,騙的雜家好苦,說什麽不理朝政,暗地裏竟然跟孫琦那小子暗通……暗通什麽來著?”
“暗通款曲。”衛皇後接道。
“對對對,還是皇後娘娘聰明!”趙仕宏在皇後鼻子上刮了一下,“要不是看到那封信,雜家還真不相信!奶奶的,現在好了,姓孫的就剩兩個小雜種了,雜家心頭這塊石頭,總算是放……放下來了!”
“老爺,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您忘了那天瑾王帳中的錦凳和奇異的香氣了嗎?”鄭公公提醒道。
“那……那有什麽!誰知道是不是有女人去過,軍中又不是沒女人!對吧?要說香,還是皇後娘娘才……才香!”趙仕宏嘿嘿笑著,又去摸衛皇後的臉。
“還是小心一些為妙!奴才這幾日一直在琢磨著此事,按道理講,軍中即便有女人,也不會在中軍帳中出現,一定是有身份的人上門,瑾王聯絡的都是各路鎮守司,應該也不至於派個女人去議事……”鄭公公緊皺了眉頭,苦苦思索。
“雜家就喜歡你這股子琢磨勁,”趙仕宏又咪了一口酒,心滿意足的歎了口氣,“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難不成是……是皇後娘娘的香氣?”趙仕宏捧起衛皇後的纖纖玉手,誇張的嗅著鼻子,“唔……不是這個味道。”
“宮裏?對,應該是宮裏的人!”鄭公公雙眼一亮,“老爺果然英明!那種熟悉的香味,應該是宮裏才有的!”
“你這麽一說,雜家倒想起幾分,還真有點像宮裏的脂粉香味!”趙仕宏似乎想起了什麽,放開衛皇後的手,用拳輕輕磕著前額,“宮裏女人這麽多,誰會一大早跑到孫琦那小子那裏去?”
“難不成指使孫琦的除了襄王和韓老賊,還另有其人?”衛皇後瞪大了一雙妙目,好奇的問道,“孫琰沒頭沒腦,誰還能策劃這麽大的事?而且,還是個女的?”
“指不指使不清楚,但起碼逃不了幹係!”趙仕宏掀了掀上唇,鄭公公明白,那是他動了殺機的表現,“這宮裏聰明又有能耐的女人,怕也隻有——”
衛皇後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寧——涵——雅!這宮裏的脂粉,隻有這個狐狸精的最特別!”
趙仕宏和鄭公公對視了一眼,心頭猛然一震,酒醒了大半。
“明日一早,雜家親自去會會這個女人!”趙仕宏一仰頭,猛然灌下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