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季家時,方白芷一語不發,甚至連基本的禮貌道別都沒有。

這讓季決明很生氣,覺得這女孩不光家世不合意,就連家教也堪憂。尤其是在她離開後,季長卿陷入了閉門不見人的模式,加上她酷似李艾芸的模樣,都讓季決明心生疑惑,於是,他立馬找人開始調查。

“送你回哪個家?”

在車上靜靜地坐了約一刻鍾,季川芎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方白芷想了想,一邊係安全帶,一邊麵無表情地回道:

“自己家。明天再回……”

話沒說完,但季川芎已明白。他小心翼翼地問:

“好,我陪你去,可以嗎?”

“嗯,我餓了,先去吃碗麵。”

“好,我也餓了!實話告訴你,我在老宅,從沒吃飽過。”季川芎苦笑道。

聞言,方白芷心中酸澀,不知道是為季川芎,還是為他倆的將來。

……

翌日,季川芎早早地等在方白芷家樓下,在見到她的一瞬,立馬下車去迎。方白芷卻不似以往,會撲到他懷裏,然後十指緊扣地牽著他的手走,反而不著痕跡地將手裏的包遞給他後,就自顧自地上車。

淡淡的疏離背後,是條隱形的隔閡。細膩如季川芎,感受得十分清楚,雖有失落,卻也深知此事急不得。

隻是,沒想到來到方家,他竟是連方家大門都沒能進,這才知道,方季兩家的這條鴻溝,遠比他想象的還要深。

“白芷,你可算……他,是誰?”

因為太久沒見到女兒,又一直擔憂她在摩洛哥的生活,方楚天難得放下架子,親自走出宅門到院外迎接。卻在見到方白芷身後的季川芎,立麵變了神色,一副考究的嚴肅模樣。

“老方,沒禮貌!跟白芷一起回家的,定是她的朋友,還不快請進來坐。”方楚天的妻子林玲趕緊圓場。

“爸,他是……”原本還在思索應該怎麽向父親開口詢問的方白芷,這才回神,準備介紹季川芎。

“伯父您好,我是白芷的男朋友,名叫季川芎,在一附院針灸科工作,並同白芷一起參加了援摩醫療。”

“你姓季?中醫季家?你是季長卿的兒子,季決明的孫子?”

方楚天壓低了聲音,卻壓不住火氣,一句比一句問得嚴厲,到最後甚至說出了咬牙切齒感,這讓季川芎和方白芷都覺得,事情不妙。

“是的,是那個季家,但我就是我,我隻是季川芎。”季川芎不卑不亢地回道。天知道他曾經多想擺脫季家身份的束縛,可越長大才越發現,有些東西,既然擺脫不掉,那隻能坦然接受與麵對。

不過,方楚天可不那麽想。他一把將方白芷拽進門,然後把季川芎關在了大門外,並隔著柵欄冷冷道:

“我們家不歡迎姓季的人,請你離開,以後也請你離我女兒遠遠的。”

“伯父,對於我父親的事,我很抱歉,我……”

“閉嘴,別在我麵前提那個渣男!”一想起季長卿,方楚天氣不打一處來。

“爸,你別這樣,不關川芎的事。”

方白芷見不得季川芎受委屈,立馬維護他,並作勢要開門請他進來,可惜卻被方楚天強行拽走,並往屋內推。

“怎麽不關他的事?如果沒有他、沒有他爹、他爺爺,你媽媽怎麽會受那麽多苦,甚至因為長時間抑鬱而患乳腺癌早逝!她身體底子多好的一個人,如果不是遇到了這渣男一家子,怎麽可能有那麽淒慘的結局?你既然知道季長卿,應該就已經知道他和你媽媽的事情了,你怎麽還可以跟季家的人混在一起。”

方楚天越說越激動,拽著方白芷手腕的手也不斷縮緊,疼得她臉都抽搐。

“伯父,您快放開白芷,她疼!好,我不進來,我就在外麵等。”季川芎擔憂地看著方白芷,十分心疼,卻又沒有更好的辦法。他想過自己的身份,在方家不會受歡迎,卻沒想到竟然被嫌棄到如此地步。

“我的女兒,還輪不到你擔心!白芷,走,跟我進去,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你媽媽的事麽,好,我告訴,今天我全都告訴你!”

說罷,方楚天拖著方白芷進屋,留下他妻子,衝著鐵柵欄門外的季川芎,抱歉地點點頭,然後無奈地一聲歎息,轉身回屋。她知道,這藏了近三十年的秘密,終究是要讓方白芷知道了。

……

李艾芸的臥室裏,幹淨整潔,一瓶新鮮的小雛菊,永遠擺在窗前的桌上,一應陳列都與她在世時無異。方白芷怔在原地,心中更加困惑。若是父親無情,為什麽會懷念至此?若他情深,又為何會在母親去世不久,就另娶已珠胎暗結的她人?

這一次,方楚天倒是一反常態,沒有以往不能提及李艾芸任何過去的堅決,而是直奔主題。

“白芷,你大了,既然你這麽想知道你母親痛苦的過去,好,我說!”

當年,李艾芸跟季長卿平靜卻決絕地告別後,並沒有回家,她沿著外灘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後,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直至累倒蜷縮在一條長椅上。

夜深後,李家人一直沒等到她回家,心裏很著急,並聯動了方家一起外出尋她,最後,方楚天找到了她。

“小芸,你怎麽了?被人欺負了?是誰?天哥幫你去收拾他!”見到淚眼模糊、雙眼凹陷、失神落魄的李艾芸,方楚天腦袋一懵,火冒三丈。

“天哥,我……我再也見不到他了!因為我不可以做個壞女人,我不可以讓那孩子沒有父親、沒有完整的家……”

接著,李艾芸抽泣著,對方楚天講述了她這一年多來,那段還沒有真正開始便結束的愛戀。

聽完後,方楚天暴怒,恨不得立即衝到季家,找季長卿算賬。然而,李艾芸卻用最後的一絲理智,拉住了他。

“不要,天哥!他沒有騙我,他付出的真心和真情,或許並不比我少,我知道,他也是無奈的。要怪,隻能怪命!”

“他丫有什麽無奈?抗爭不過包辦婚姻,是他懦弱!已婚後還欺瞞引誘未婚女人,是他無恥!”

說著,方楚天猛地一拳砸到木椅上,以泄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