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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呀?”林白繼續在那頭問:“誰呀?說話呀?”

“是我!”這兩個字不知道怎樣才從了然的喉嚨裏擠壓出來,以至聽著聲音都有些變了。

但林白還是聽出來了,話筒有短暫的安靜,然後是林白壓抑的帶著喜悅的聲音:“了然,是你嗎?”

了然沒有做聲。

“了然,我知道,是你。”林白的聲音充滿喜悅:“你不要掛電話,不要掛電話,你在哪裏?在家裏嗎?”

了然心裏酸苦陳雜,百種滋味湧上心頭,淚珠滾落下來。

“你怎麽了?誰給你氣受了?”林白在那頭焦急的說,還沒有聽見林白有過如此的聲音:“你出來好嗎?我正好也有話給你說,你出來,咱們在河堤上見。”

林白依舊年輕英俊,站在河堤邊的柳樹下邊有一種玉樹臨風的灑脫,若是用樹來比喻他和劉洋,劉洋象一棵鬆樹高大寬厚,而林白就象一棵白楊般秀挺。同學們常常評價說,如果林白生在古時候,一定就是那白麵的書生。

“出什麽事了?”林白的目光在她臉上搜尋著。

“沒有。”了然微笑的說:“你還好嗎?”

“告訴我,出什麽事了?”林白固執的追問。

“林白!”了然仰臉望著他問:“為什麽不告訴我你們家出事的事?為什麽不告訴我韓琳可以幫你的事?”

林白一怔,臉色難看起來,轉了頭沒有吭氣,半響問:“誰告訴你的?”

“還不想讓我知道嗎?”了然問:“看來你的心裏真的沒有把我放的象你說的那樣重,這樣大的事韓琳可以知道,我卻不能知道。”

“了然?”林白喚她。

“我如果知道,你需要韓琳幫助,我們可以一起找韓琳的,不是嗎?有必要陪上自己的感情嗎?”了然繼續說:“這二年你過的愉快嗎?韓琳愉快嗎?”

“不要說了!”林白不耐煩的打斷她。

“我就是要說,你太自私了!林白!你簡直不象我所認識的那個在球場上奔跑的林白!”了然不依不饒的說。

“不要說了!”林白大吼:“我知道這件事上我的確太自私了,但是你有沒有看見過自己的爸爸哭?”林白的臉色發青,手指都在微微發顫。

“媽媽天天以哭洗麵就算了,我去找爸爸,他坐在那裏,就坐在公安局的看守所裏。”林白幾乎是吼了出來:“你去看守所送過人沒有?你知道那種感覺嗎?爸爸帶著手銬,就那樣被人領進看守所裏,我的隔著門,一點辦法也沒有,他的背影在一夜之間蒼老的嚇人。”

“過了幾天,我想辦法找人去看他,他一見到我淚水就下來了,我爸爸呀!一輩子都是要強的一個人,他竟然哭了,竟然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哭了,我當時就想,我要救他,就是陪上自己的生命也要救他,比起這些,幸福算的了什麽?愛情算得了什麽?”林白的眼圈泛紅。

了然開始後悔自己所說的話,她手腳無措的站在那裏,呆呆注視著他怒火衝天的瞪著自己。

“在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來臨的時候,我們忽然覺的自己很無能,為什麽這樣的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為什麽我不能阻止?”林白轉了頭不去看她,在身邊的欄杆上坐了下來,目光散亂的落在寬闊的河麵上:“我們不可能一直不長大的,有許多責任和道理需要我們去背,這些忽然來臨的時候,我們真的很無力,不管你多不情願,你都得去做。”他轉了臉注視著了然一字一字清晰的說:“就是給我一次重來機會,我還是會這樣做,我雖然痛苦,但我不後悔!”

了然說不出話來,的確她的生活一直是這樣如水樣的平靜,她所經曆的也不過就是所愛的人站在對麵卻永遠無法說出:“我愛你!”三個字,這些同林白家裏發生一切相比太微不足道了,在現實的重擊下,感情不值一錢。

“我知道,你恨我!從高二那年我故意離開你,我就看出來了,你恨透了我!”林白長長出了口氣:“那天在學校,我狠心的離開你,我不是不知道你心裏的感覺,但我沒有辦法,我當時的情況,讓我感到前途一片渺茫,我不能帶你什麽歡樂,不如放開手去。”

了然轉過頭去,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淚水,河麵上的風大了起來,扯著她耳後的碎發用力的扯打著她的麵孔。

“你終於回來了?”了然剛走屋裏就看見媽媽坐在客廳裏等她,她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已是夜裏十一點多了,的確有幾分晚,於是笑著說:“和幾個同學在一起說話,不知不覺說的晚了。”

媽媽想必已在沙發上等的睡著了,揉著眼睛說:“同誰說話呢?說了這麽長時間。”媽媽邊向臥室走邊說:“劉洋已來過三個電話了,聽你沒有回來,一直在追問你去了哪裏,我說我也不知道。”她停下腳步轉過頭關心的問:“然然,你不是同劉洋吵架了吧?”

了然忙搖了,微笑著說:“媽,別亂想了,快去睡吧,我這就給他回電話去了。”

媽媽想說什麽,想了想什麽也沒有說進臥室去了。

了然徒然的把自己拋到,深深埋進被子裏麵,四肢沉重的抬不起,心卻如潮水樣的起伏著,她舉起一隻手在燈光下看著,那樣纖細白皙的手指,指尖上淡淡的縈繞著一份屬於林白的獨特的茉莉花香氣,一個下午一直到晚上,他就那樣一直緊緊的握著她的手,似乎一放開她就會消失了一般。

“叮”的一聲電話鈴聲響起,把了然嚇了一跳,她才想起,她家的電話在她的臥室有一個分機,了然跳起來去接,電話拿起來,就聽見那邊急切的聲音問:“阿姨?了然回來沒有?”

是劉洋!

了然嗬嗬的笑了起來,幾天來的別擰消失了,了然竟有一點聽到他的聲音,原來好心情真的這樣重要,竟可以讓一切尷尬都化解掉,劉洋在那頭聽見,也笑了起來說:“臭丫頭,去哪裏了?這樣晚才回來。”

“和幾個同學們一起出去玩了。”了然回答,不知道為什麽明知對於劉洋,他們是有約定在先,一切不過是一張紙的協議,她還是害怕他的擔心,對於下午發生的一切不想告訴她,她為自己的思想感到可笑,難道一場遊戲也有許多責任在裏麵?

“玩的開心嗎?是不是快玩瘋了?連個電話也不記得給我打了。”劉洋在那頭故意問。

了然微笑起來,她似乎都可以隔著電話看見劉洋此時的表情,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笑容,便笑著打趣他說:“在學校你不是認為我耽誤你出去找漂亮學妹了嗎?現在我不在,正好放你大假。”

“唉,別提了,現在追漂亮妹妹都很花錢,我算了算還是你很便宜。”劉洋在電話那頭嗬嗬的笑了起來,了然心裏莫明一酸,怎麽也笑不出來,想了一下問:“劉洋,放假了,你為什麽不回來?”

“本來是打算妹的,誰知道沒有成功,現在隻好等你回來了,你可別玩瘋了,該回來就快點回來吧。”劉洋回答。

了然知道他說的是假的,心裏覺的有什麽被壓著,總是拔也拔不出來,便沉默著沒有說話。

“了然?”劉洋的聲音忽然變的低沉起來:“回學校吧。”他停了停說:“我想你了!”

了然的心霍然而跳,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心知他說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聽起來還是挺動人的,停了好一會兒,嘻笑著說:“你又來欺騙我這樣純情的小女生。”

劉洋那邊許久沒有回音,了然屏住呼吸靜靜的聽著,隻能聽見他粗重的呼吸,在他身旁有汽車的鳴叫,他在哪裏?他看來不是在學校,了然正想問他,他卻忽然嘻嘻哈哈的說:“是呀,小丫頭學聰明了,竟然不上當,哈哈,對了,你下午同誰在一起玩呢?”

“當然是小如了,還有誰呀!”了然想也不想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