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攤兒旁等著的人收到消息後,一顆心懸的太久好像都不屬於自己了,好半會兒沉不到肚子裏去,最後再三確定了人沒事後,他上了馬,繞著人流較少的街道狂策回了綠綺閣。

“主上,有驚無險。”

聽到這幾個字的時候,銀色麵具的男子才是真正的放鬆,他在手裏蹉跎打轉了一早上的一顆白色棋子霎時掉落,他閉上了眼,靜靜聽著自己心跳的聲音,仿佛是在認真的額確認一下,確認自己還活著。

更大一會兒後,他揮了揮手,示意周圍的人全部退下,他將全身的重量都放在棋盤旁的榻上,蜷縮抱緊著自己,他在顫抖,在慶幸。

方才,方才就是一刹那的功夫,他險些滿盤皆輸!

才退下的人又直接推門而入,看見了銀色麵具的男人狼狽無助的模樣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忘了敲門。他頓了頓要不要出去再重敲重進一次,他之所以會忘了敲門,是因為方才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說吧。”短到幾乎隻是一個眨眼的功夫,銀色麵具的男人就恢複了往日泰然自若的神態。

闖進來的人不敢再冒犯,上前說道:“主上,楊家裏傳出來的消息不止是這一個。我們留在馥院門口的人好像被楊家二夫人察覺了,但她非但沒有戳穿,反而還幫他們打了掩護,她讓兄弟們給您帶一句話。”

銀色麵具的男子才沉到肚子裏的心沉的更深了,他問道:“什麽話?”

闖進來的人頓了頓,似乎是在想要怎麽說出那句話,醞釀了一會兒情緒後,幻想著二夫人當時的語氣神態說道:“你在外麵照顧好自己,不要再壓抑克製自己了,若是能放手,就脫身吧,楊家離了誰都會繼續,不要在上麵事情都往自己肩上扛了。”

麵色麵具的男人沉默了,對,是沉默。不同於他平素裏話少,這一次,是由內而外,漸漸蔓延開來的無邊的想掩藏但是根本兜不住的各種複雜的心緒,有沉悶,有欣喜,有苦澀,有內疚。

果然是知子莫若母。

銀色麵具的男子揮揮手示意身邊的人退下,那人這次學乖了,退下之後知道守在門外不讓任何人進去。

從昨日到今日發生的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按照他的計劃,是讓李家介入調查楊家內鬼借著借著經營鋪子在暗中運作地下風流之地一事,一方麵讓他們無心關注楊光耀和淩雲容的事,另一方麵也驚醒他們當心內鬼。

但計劃不知為何出了岔子,他的人明明盯在那間鋪子周圍等著李卓正帶人來,卻還是撲了個空。倒是將他們都還沒徹底查出來的賬本兒送到了太夫人那兒。

他緊急調查之下才知道是有人利用淩雲容,當即派人將送信的人軟禁了起來。為了防止大夫人懷疑她對她不利,他不惜動用了埋在楊家很久的心腹。

孫婆子和紅婆子根本誰都沒有幫助楊光耀向大夫人隱瞞。但紅婆子卻幫大夫人做了一件事,這件事關乎到淩雲容能否安然的在楊家待下去。

他冒著自己身份被揭露的風險,著人將紙條遞給了淩雲容。

幸好,幸好啊,這次安全過關了。

看來隱藏在楊家的幕後操作之人,遠比他想象中的要狡猾。

這一廂,淩雲容出了慧院之後沒有再回客棧裏去,楊光耀帶著她在楊家轉悠,他們需要一起想辦法。縱然局麵不大好,大夫人並沒有多為難淩雲容,反而還對她很是照顧滿意的樣子,若不是府裏的管家臨時到來說有要事回報,她估計還會在慧院裏多坐一會兒。

細細想來,還真是懸啊。她出來的時間,就比銀色麵具男人等待的最後期限午時一刻早了一小會兒。

造化雖弄人,上天亦慈悲。

大夫人再次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淩雲容有過懷疑糾結,但最後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竟然選擇相信一個素未幕麵的人,“香婆子”,這三個字她幾乎是脫口而出。

所以她平安了。

楊光耀的意思是讓淩雲容直接和他一起住在楊家,但淩雲容拒絕了。

“也罷。”楊光耀的性子不知何時溫和了許多,他說道:“但你一直住在客棧裏終究也不是一回事兒,正好南苑一直空著,要不你就搬到那裏去?”

“南苑?”淩雲容從未聽他提及過。

“那裏也是我們楊家的一處宅子,在城南,位置是偏了一些,但環境清靜,我猜你會喜歡。”

淩雲容聽言,心扉被什麽東西輕敲了一下般,她抬眸問道:“什麽時候開始,你也會猜女人的心思了?”

楊光耀再次未怒,隻是笑了笑,吩咐了人去將那裏收拾出來。

李卓正帶著人去了楊家的鋪子,這個消息是淩雲容在從楊家回客棧的路途中聽說的。丁希稍微一打探,他們就知道了原因。

“若不是有人想對楊家下手了,便是想用這些事情在隱瞞著一個更大的秘密。”淩雲容說了這一句話。

帷幔已經拉開,或帶著麵具或坦露的人都已經登場,猶如離弦之箭,從開始的那一瞬間開始,許多人就已經沒有了再選擇後退的權利。

李卓正冒然帶兵去了楊家的鋪子,依著大夫人的性子怎麽會輕易罷休,才在太夫人那兒吃了悶聲虧的她次日一大早就去了李家,氣勢洶洶的要找李家夫人討個說法。

李夫人雖素來和善,但和善並不代表著輕易能被人欺負,尤其是自己找上來門的。

楊大夫人口齒伶俐,李夫人綿裏藏針,兩人打了好一會兒的口水仗都無果,最後還是李家老夫人出的麵。她素來嚴厲,鮮少與人言笑,她說道:“你不過是楊家內院裏一個小小的暫時管事,也敢跑到我李家來放肆?當我們偌大的李家沒有人了麽?還是說你們楊家就是這樣的家教作風?”

畢竟老夫人的輩分就在那離放著,大夫人再怎麽不情願還是微微欠了欠身子在,道:“您誤會了,我並非故意來這裏找茬,隻不過令長孫以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封了我楊家的鋪子,我來討一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