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場淅淅瀝瀝的雨衝刷著浮躁的人心,李家老夫人得知了李宅裏發生的事後極為震怒,命李大人和李卓正一定要將幕後黑手揪出來,把清理重新修繕李宅的事交給了李二爺去辦。

這兩日李二爺也不知道是怎麽了,脾氣差的厲害,底下的人做的事情稍有不順他的意便會招來責罰,有好事八卦的小廝扒出來說李家出事的那日李二爺正和相好的美人在那裏廝混,結果卻被那一出事敗壞了興致,脾氣自然好不到哪兒去。這話被李二爺身邊的心腹聽了去,當場就賞了那人二十大板。

巧就巧在李源在府裏被悶了幾日,已經又將那些戲本子翻了一遍,最後實在無聊便去央了李夫人自告奮勇的來城外的宅子裏來幫忙,這廂才進了門,就聽見了嗚呼哀哉的嚎叫聲,當即將人救了下來。

“二叔那日也在李宅?”李源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正掛在梯子上清理屋頂被踩碎的瓦,震驚之下她手中探出的長杆用力過猛,又敲碎了一片黛瓦,底下的人聽著這聲音,不約而同的眨巴著眼睛。

李源從梯子上蹦躂下來,眼珠子也滴溜溜的轉著打量著他們,她似乎感覺哪裏不太對勁:既然那日二叔也在,為何從頭到尾都沒有現身?她記得打退了那些侵入的人之後哥哥著人將李宅上下都細細檢查一遍,也並未見到他的蹤影。等等,好像二叔是在第二日淩雲容從李宅走了之後才回來的。

“你們接著幹活。”李源再大大咧咧也察覺得出其中不對勁的地方了,不過她更有自知之明,以自己的心思縝密程度是很難想明白的,所以她幹脆將手中的手中的長杆往身旁的人懷裏一扔,解下挽起的袖子便挎著大步去往官衙的方向。

但當她一路趕到的時候,卻被告知李卓正今日去了城外的軍營中練軍,不在城中。

“那爹呢?”她問道。

“李大人去微服私訪城中的鋪子裏,這會兒也不在官衙裏。”

空有的一腔熱誠撞上了接連的不對付,李源的心情霎時有些低落。

“李小姐?”一道帶著些許詢問語氣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的時候,一瞬間的功夫李源就辨出來了,那是楊榮默的聲音。

她轉身,換上了一副對他才有的專屬表情,道:“是我。你怎麽會在這裏?”

“哦。”楊榮默揚了揚手裏的卷案,道:“鋪子裏有一些東西需要重新在衙門裏做備案。”

他不說李源都險些忘了,楊榮默現在已經重新接管了草場和城中部分的鋪子。不過他本就是有才華的人,生來就不該被埋沒,李源想著,開口說道:“哥哥和爹都不在衙門裏,不過我可以帶你去。”

“那就有勞了。”楊榮默微微頷首,一派君子如水的模樣,謙恭之間產生的距離感讓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李源霎時間就緋紅了臉頰,生怕楊榮默看見自己的糗狀,遂轉過了身去,逃也似的走在前麵,細碎的步子機械快速的轉動著,一刻不敢回頭,也不敢停歇。

楊榮默進去了專門負責登記城中鋪子信息的官僚處,李源就在側廳裏等著,她時不時的往裏麵瞥著,一麵不斷調整著自己的姿勢盡量淑女,一麵念著怎麽還不出來,該不會是出了什麽問題。最後擺著姿勢擺的累了,幹脆放肆舒服的坐在椅子上,雨後清爽的天氣並未多做停留,她方才又是一番折騰,這會兒額間已經冒出了細細的汗珠,連著喝了兩盞茶仍然不解熱之後,她揮動著帕子扇風。

“久等了。”楊榮默出來的時候,李源手中的動作頓在那裏,繼續也不是,不繼續也不是。

好在楊榮默並未在意,他說綠綺閣修整了幾日後昨日終於重新開門迎客,聽聞新編排的舞曲很是新穎,問李源願不願意去看。

李源點了點頭。

從官衙到綠綺閣的距離不近,兩人是步行著去的,但到了之後又是一場空歡喜:綠綺閣停業幾日,讓那些風雅之人早就心癢難耐,所以自昨日重新開業以來,一直到五日後的票都被一搶而空。

“我去幫你弄票。”李源最是知道楊榮默最喜歡欣賞綠綺閣的歌舞,她不忍見他失望,所以抬腳便走。以她李家小霸王在外的威嚴和名聲,打劫一兩張票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不用了。”楊榮默拉住了她的胳膊,嗓音溫溫說道:“怪我這兩日忙著整頓鋪子裏的事,沒有提前查清楚,倒是讓你失望了。”

“沒…,沒事兒。”李源幾乎都要懷疑自己今日是掉進了幻覺之中,她怎麽感覺今日的楊榮默這般溫柔。“那,我們去何處?”她低著頭問道。

楊榮默抬頭看了看天,時辰尚早,他問道:“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跑馬場。”李源低頭想了想,絲毫不違心的說道。每年的這個時節都是最適合跑馬的,但是今雨水多,她去的時間一直受限製,到了天氣合適的時候想去又被各種事情伴著,再過兩日就要去鎮下曆練了,臨走之前估計也就今日得空能出來了,她想去一趟。

“好。”楊榮默想了想,答應了。

跑馬場是在靠近城郊的地方,離綠綺閣的距離也不近,楊榮默原本想雇一輛馬車過去,但李源說走著就好。

李源是跑馬場的常客,兩人在這裏玩的很是盡興。楊榮默褪去了平素裏謙謙君子的模樣,一身馬服穿在身上襯的他整個人英姿勃發,頗有幾分騎士的風采,他爽朗的笑笑,策馬先行,李源也不客氣,緊隨其後。

“李姑娘真是女中豪傑。”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李源已經累的不想走回李府。但楊榮默的一句誇讚,她立刻又來了精神。

楊榮默一直將她送到了李府的門口才離去,屁股挨到床榻的那一瞬,李源整個人仍然感覺像是飄在雲霧裏,今日的楊榮默是真的不一樣,細細想來,,他去官衙似乎就是為了在那裏遇見自己,然後順理成章的邀請自己遊玩一日。

當然,這隻是李源的猜測,但無論如何,今日逍遙似仙的一天她很開懷。不過很快她就去見周公了,奔波耍了一整日,她實在是太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