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定不是淩雲容。李卓正很篤定!

他不知道淩雲容出去了,更沒有往那方麵去想,他下意識的以為淩雲容在屋子裏,裏麵有人闖入了,會對她不利。

李卓正的腦袋裏霎時像排山倒海般轟然翻動著,他已經不會了思考,情急之下,他直接從窗戶上竄了進去進去,因著身旁並未帶有武器,破窗而入的那一瞬間,他拳風冽冽直接朝著屋內腳步移動的方向揮去。

對方顯然也有些沒反應過來,略帶木訥的側身才堪堪避開了。

“你是誰?”李卓正仍保持著進攻的姿勢,眼神卻在房間裏遊走,並未發現淩雲容的蹤跡。

對麵,白衣銀麵的人見到了他,身形明顯顫了顫,借著從門外撒進來的月光,李卓正似乎從他的眼神裏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隱忍感。

白衣銀麵人的嘴角顫了顫,似乎想說些什麽。

“什麽情況?”丁希在房頂聞著動靜而來,見淩姐姐的窗戶竟然被人給拆了,不禁驚呼了出來,再往前走,他看見了李卓正,“李大人?你怎麽會在這裏?”丁希問道。

趁著李卓正被丁希分神的間隙,最先的闖入者縱身一躍,從另一麵窗戶跳出,不過他的動作很輕,並未損壞窗戶。

“守在這兒。”李卓正見人要逃,朝著丁希撂下這句話也提氣躍窗追了上去。

一路盤山而上的叢林之間,兩道白影在快速的移動著,前者銀麵閃閃,後者發帶飛揚,驚起了好一通蟲鳴鳥飛。

靠近無名寺的時候,前者突然失去了蹤跡。李卓正一番尋找之後,摸黑進了寺廟裏。

晚間念經的僧人呢喃聲傳來陣陣,麻麻不絕像是匯集了人世間所有的悲哀之聲。

“緣來是客。”披著袈裟的住持禪禪而來,眉目間的慈祥通透不禁教人在心底懺悔自己為人知不為人知的小惡大惡,連李卓正這樣向來坦**的人也不例外。他雙手合十低了地頭,帶著出入佛教聖地該有的虔誠,問道:“不知您可見過一個白衣之人?”

“見過。施主不就是?”

“不,我問的是另一個,在我之前您可有見過?”

“這寺廟偏了些,但時不時也會有有緣人來到,白衣純潔,喜愛之人大都也清澈幹淨佛緣深厚,老衲,見過。”

又是答非所問。

李卓正卻沒在追問。大都清澈幹淨,這話乍一聽平淡無奇,但再細細一想,或許是在提醒他自己追的那個人並無惡意呢?

“受教了。”李卓正又低了地頭,道:“小生初來,為免魯莽衝撞了聖地,所以想為我佛上香三柱,不知可否帶路?”

“施主這邊請吧。”

禪香十足的大殿裏,李卓正輕輕的嗅著讓人安神安心的氣味,規矩儀態十足的點了香,將隨身帶著的一些碎銀子全部投進了功德箱裏,而後從容的走出了佛殿的門。

不遠處的地方,放著一隻光潔淨淨的白瓷瓶。

打開蓋子,酒清香的味道撲麵而來。

“你倒是了解我。”李卓正舉起手來晃了晃那酒瓶,道:“那我就笑納了。”

確定了李卓正離開了之後,寺廟院中巨大的石缸後麵,白衣銀麵的人才現身。因為劇烈的奔跑,他的傷口又有些裂開了,隱隱作痛。

鬱嵐扶在他的身邊。“您這樣,不怕李卓正起疑心麽?”她問道。那白瓷瓶是她方才帶來的,那酒不同於尋常的酒就是在於它是用春夏間的露水加上冬日梅樹上采下的雪水釀製,所以別有一番清新。

在卜扶城中曾有這樣的一種風氣,這種酒,一杯,便是一份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友情。

他送出了酒,李卓正也收了。便是應了這份友情。

“不會。”銀麵之人搖了搖頭,道:“今日多虧你請了住持來了。”

“我扶您去休息吧。”鬱嵐的麵色中閃著心疼的隱忍,她知道他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去看了淩雲容,但未點破。

那李卓正呢?真的沒有懷疑麽?不,若是換做闖入的是其他的人的家裏,他還有可能真的因為這一杯酒就放下懷疑,但淩雲容太不一樣了。可他又不得不暫時放下懷疑,因為就目前來看,他尋不見任何蛛絲馬跡的證據。

對了,淩雲容!

原本不緊不慢的往回走的李卓正想起來自己從去了淩雲容的住處到出去都沒有看見她,也不知道她怎麽樣了,遂又加快了腳程。

這一廂,楊榮默送淩雲容回來的時候,兩人的臉色都不大好。

在他們快要進門的時候丁希就借著拉淩雲容說話的“暗示”將楊榮默“趕了走”。看見自己房間被拆了的窗戶的時候,淩雲容的心情更糟了。

丁希也耷拉下來了腦袋,誰能告訴他這都是什麽情況啊,他不過就是爬上屋頂去曬了個月亮,事情發展到現在的地步,他其實也什麽都不知道…

李卓正到了的時候,正好看見了這一副場景,他充滿歉意的走上前,說道:“抱歉,是我太魯莽了。”

“哦,對,是因為有人闖進了姐姐你的屋子,李大人急著抓人才破了窗戶的。”丁希恍然大悟,李卓正追出去的時候,他隱約看見了另一道身影。

“有人闖入?你拿我這裏當辦案的地點了?”淩雲容聽言後問道,帶著一絲慍怒。

“抱歉,我沒追到人,可能是看錯了。”李卓正更放軟了語氣說道,他不想讓她有太多的顧慮和擔憂。可佳人好像生氣了。

“那我這間屋子應該算是工傷。”正當李卓正調動著滿腦子的主意在想著要怎麽哄人的時候,淩雲容突然轉了話鋒說道,用一種看似輕快詼諧的語氣。

對,的確是看似輕快詼諧。

方才楊榮默帶了她去香婆子的故宅,那裏的喪製還未撤去,淩雲容因懷著身子怎麽都不願意進去,楊榮默無法隻得請了裏麵的人出來。

大夫人給了他們很多銀錢,但楊榮默不知用了什麽辦法,竟能夠讓他們當著淩雲容的麵說出了香婆子替大夫人在漫雲鎮尋人的事。

淩雲容明白了大夫人問她的那個問題的涵義,確實像是在對暗號,隻不過陰錯陽差,不知中間出了什麽樣的意外,大夫人以為淩雲容就是那個人。可她又答應了讓楊光耀納她為妾,這一點又說不通了。

所以這會兒,淩雲容的整個腦子裏很亂。但她不想再讓李卓正跟著自己一起亂,所以強行彎出了一抹笑。

“當然算是工傷。”李卓正看得透她的隱藏,又未點破,道:“我會負責修好,左右我那邊地方大,要不今夜先住在我那裏?”

“不用了。”淩雲容今日很累,實在沒有力氣再繼續演戲了,她打了打嗬欠,道:“好在這裏一共有三間屋子,不過現在可惜的就是不能請李大人進去小坐了。”

“無妨。”李卓正也不多做糾纏,颯然離去。

當夜,他便將帶來漫雲鎮的便衣護衛安排了一些去淩雲容的屋子周圍。

一番深夜,幾處變遷?

次日再下田的時候,楊溫玨時不時的便要來找上一找淩雲容的麻煩,不是不小心撞了她就是帶著一群人冷言冷語。其中有一個叫做陶依依的人與走的最是近,那一日她用力過猛將淩雲容撞到了地上,丁希見狀直接跑過去一掌將人打飛,又引起了好一番軒然大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更是三國大戰雞飛狗跳。籠絡團體是她們天生的本事,楊溫玨能鼓動一堆人,李源便也能。

女子兩大勢頭團體鬥得如火如荼,兩大巨頭又分別是楊李兩家的千金,張石老根本惹不起,但淩雲容則不同,雖然和李源的關係更好一些,她並沒有加入兩者中的任何一個,這不僅意味著楊溫玨那一方若是針對她李源沒有“所謂正大光明”的幫助她的理由,更意味著她不論做什麽都隻能是孤身一人。

這是很多女子都害怕的,她們已經習慣了抱團取暖來排除異己,可淩雲容不怕。此刻的她是高傲而不染塵世濁氣的。

那夜之後,李卓正也開始忙自己的正事,漫雲鎮原本的居住的人住的地方離他們不是很遠,但過著的卻是截然不同的額生活,他們的房頂大部分是茅草,室內的陳設已經簡單到了不能僅僅用簡陋來形容,鎮長的那裏積攢的案子不下五起,奈何自己又不是專門的府衙出身,一無權二無勢的,事情雖大但一直沒有人解決,一直巴不得有人出麵來管管這一件事,所對於李卓正的到來,鎮長差一點兒沒有把他當成菩薩一樣供奉起來。

漫雲鎮是進出卜扶城一個重要的節點,周圍山裏天然的皮物或者喪失藥材都有很多,楊榮默本來就是奔著這些來的,鎮子裏另一些目前處於有權勢的人則對他的到來表示求之不得。

若說最孤獨到不知該如何自處的,應當要數楊光耀了。兩大派女子鬥得如火如荼水火不容,其餘的公子哥幾乎也成為了他們爭奪的資源,他每日看著那些女子,看著閑的發慌吟詩作對的公子哥兒們,心底卻空****的。

是一種他從來沒有過的空****。

今年的曆練,似乎是給了所有的人一個有仇報仇有怨抱怨的機會,所有在城中的爐火上溫著的矛盾在這裏似乎被無限的放大,楊光耀在想為什麽一切會變成這樣?是因為淩雲容麽?可她又怎麽會有那麽大的本事?最多,她也就算是一個導火索。那又是別的什麽呢。

閑暇的時候,淩雲容和張石老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得知他也有一個很想念的兄弟已經很久沒有消息了。她也跟著李卓正去鎮子四處轉一轉,這裏的人普遍的生活與草場裏差不多。又勾起了她的許多往事。腹中的孩子一天天的在長大,淩雲容算著小心的嗬護著他,命丁希準備著久曆練之後的去處。

這一日,兩人才從鎮子裏轉悠的回來,突然就被楊溫玨帶著一群人圍住了。

“又怎麽了?”對於這種情況,淩雲容已經司空見慣。

“李公子。”誰知這一次楊溫玨卻首先略過了她,而是朝著李卓正福了福身子,一臉悲痛欲絕的說道:“還請李公子主持公道除惡揚善。”

“發生了何事?”李卓正也很是不解,遂問道。

“李公子,請你立刻抓住這個殺人凶手。”楊溫玨尖銳著嗓子指著淩雲容說道。

好吧,目的還是在於自己,淩雲容有些無奈的正要歎氣,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麽,等等,什麽?殺人凶手?

這又是那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