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番忙活後,柳大夫總算是大功告成。

“你真是上天派來催老夫壽命的!”他憤憤的念叨著,道:“我可告訴你啊,你別仗著自己以前身體底子好就這般瞎折騰,這樣的事若是再來一次,大羅金仙都救不了你們母子。”

淩雲容彎出一抹苦澀,道:“有勞了。”

“哼。”柳大夫被綁架而來的怒氣還沒有消散,他朝門外看了看,趁著沒人看向屋子裏的時候惡狠狠凶巴巴的瞪著淩雲容,抬手恨不得就是給她一巴掌,壓低著聲音道:“老夫答應保你這一胎就一定會做到,你這邊情況是緊急,但也不至於大晚上的就把我綁了來吧?綁就罷了,還給套個黑色的頭巾算什麽?”

淩雲容聞言,也有些吃驚,其實算著腳程,她估計那婆婆得在今日午後才能到了,卻沒想到這麽迅速。“她綁了你?”她問道。

“還真是你做的!”柳大夫氣急,險些再次拔了針朝著淩雲容紮過去,道:“你做事還真是讓人大跌眼鏡。”語氣裏帶著很明顯的不滿。

“我……”淩雲容也沒有想到那婆婆會這般行事,明明她對她說的,是好生將人請來,怎麽就變成了這幅模樣?但是當她開口準備解釋的時候,李卓正端著藥進來了。

兩人的話題戛然而止。

“阿容的身體究竟是怎麽了?”李卓正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擔憂問道。

柳大夫冷哼了一聲,道:“隱疾,但也不是什麽大事,有老夫在,最多再有七個月便能痊愈。”

“隱疾?”李卓正抓住了淩雲容的手,關切道:“阿容,你怎麽會有隱疾?何時落下的?怎麽落下的?你現在可還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叫我淩雲容,或者雲容。”

阿容這個稱呼,總是讓她想起阿丘。

李卓正眸底的眼色暗了一些。

柳大夫見狀,再次冷嗤著鼻子,對李卓正道:“有老夫在,你擔憂個什麽勁兒。她沒什麽大事了,好好的調養一段時間也就是了。倒是你。”他站起來走到李卓正的身邊強行替他把著脈,道:“頂著一張連日睡眠不足的臉出來是想嚇唬誰?怎麽今日還準備撐著麽?”

確實,這些日子為了調查陶依依的事,李卓正一直沒有休息好。

“我沒事。”但他仍然在逞強。

“老夫是大夫還是你是大夫?再這麽熬下去老夫保證你看不見明天的淩雲容。”柳大夫一瞧著他們一個兩個憋忍著的樣子就氣兒不打一處來。

“你先回去休息吧。”淩雲容早起的時候也恢複了一些意識,但麵對這個在自己的榻前守了一夜的人,她是真的沒有辦法做到用類似愛情的東西回報,她隻能關心。

“那不知,雲容這隱疾可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地方?”李卓正最後問道。

柳大夫歎了一口氣,攆著胡子道:“忌辛辣,忌生冷,忌心緒不穩情緒大起大落,忌摔跤,忌挨打。宜滋補,宜身心舒暢,宜小心照料,宜久臥。”

“知道了。”縱然聽得雲裏霧裏,李卓正還是謙謙揖了揖手。

“李卓正。”但就在她跨出門的那一刹那,淩雲容突然又喚住了他。

“怎麽了?”

“替我同李源講一聲,我並非有意隱瞞。”這話說來,她自己都有些心虛,事實上是她確實在有意隱瞞,隻不過是不想李源多想些什麽,卷入這無畏的猜忌鬥爭中來。

“嗯。你不要多想,安心養病,我晚一些時候再來看你。”李卓正沒有回頭,說道。

丁希是在接近午時的時候趕回來的,江照與他一起,才進了漫雲鎮他們就聽見了各種關於淩雲容的傳言,一聽說她被陶家的人打了,丁希立刻棄了馬足尖點水一路奔回了住處。

淩雲容睡了一夜,正是不累的時候,見江照竟然也來了,不由喜出望外。

“姐姐,你沒事兒吧?”丁希很是義憤填膺,仔細的打量著躺在**的淩雲容,心裏暗自道著若是他的淩姐姐有個什麽好歹他就去宰了那個姓陶的。

“沒事。”淩雲容溫著語氣答道,問道:“江照,你怎麽也來了?是草場出事了麽?”

江照默。

確實是出事了,今年雨水偏多,至昨日起草場的一些低窪處已經被淹沒,而且草場的周圍突然出現了一些山匪,像是打哪兒逃難來的,時不時的就偷獵一些牛羊。原本數量較少,也就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最近這兆頭突然變得極其不好,成批成批的丟牛羊。他派了人悄悄的跟著那些山匪,才發現他們將那些東西帶到了漫雲鎮周圍。

漫雲鎮周圍有許多野生的藥材和野生的動物,那些野生動物的皮質在黑市裏已經被哄抬出了很高的價格,漫雲鎮裏大多數的成年男子都以狩獵為生,幾乎每個人手裏都攥著一些皮貨,現在有人意欲出高價,將這裏的狩獵著組織起來,暗中大肆屠戮存儲,待到價格再上漲時再出手,而草場裏那些不值錢的,或是給了那些狩獵者,或是用作了引誘那些珍惜物種的誘餌。

這其中不僅涉及到楊家草場的利益損失,還涉及到黑市暗中操作的事。江照聽聞楊家楊榮默和李家二爺都來了漫雲鎮,不過兩人打著的都是將那些藥材收入囊中的主意,去年的時候,漫雲鎮有人將那些藥材培養,大片的種植取得了不錯的成果。

淩雲容聽他說完,眉頭也皺了起來。

西下的鎮子裏這兩天也是不太平的緊,聽聞有什麽采花賊,看來也是那些山賊的手筆了,陶依依不是她動的手,會不會也是那些山賊。

“你現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江照皺著眉嗔怪說道,強製性的讓她躺好並給她蓋好了被子,道:“這些事我會處理好的。”

“你要去見楊榮默麽?”淩雲容問道。

江照頓了頓,像是在思考著些什麽,還是點了點頭,他是要去見楊榮默的,隻不過在那之前,他還要去見另一個人,山頂無名寺,銀麵白衣人。

“就是啊,淩姐姐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調理好自己的身體。”丁希也皺著眉說道,聽言淩姐姐被陶家的人打了之後他的心簡直都提到了嗓子眼裏去,他淩姐姐可是懷有身孕的人。再說了,不是已經說好了要暫時遠離這些紛爭麽?

淩雲容笑笑,沒再掙紮,聽話的躺下了。

江照立刻就去了山頂的無名寺,他到了的時候,白衣銀麵的人也才回到寺裏不久,身上的傷口舊疾發作,偏偏用不得藥,所以這會兒正在沐浴,看看能不能用熱氣蒸騰緩解一些疼痛。

江照在禪房裏稍微的等了一會兒,自從那一次,他要去找淩雲容被那男子攔住之後,他們之間就確定了協議,在不違背大是大非不損害東家利益的大前提下相護幫助,草場出事與山賊和黑市有關,白衣銀麵男子所緊追著不放的也與山賊和黑市有關,他們有著共同的目的,所以可以相互為謀。

隻是一點江照一直想不明白,他效忠楊家是因為自己是奴籍,這一條命都是楊家的。可那人又是為了什麽?

見淩雲容躺下了,丁希也沒有多停留,而是撐了傘一路氣勢洶洶的去找了陶家主。

這一廂,淩雲容花了許久的時間強迫自己入睡,但怎麽都不成功,又瞧了瞧江照和丁希兩人都不在,幹脆下了床,坐在凳子上倒水喝。

張石老就是在這個時候來的,原本守在院子外的護衛是不讓他進來的,但淩雲容看見了他,便放了行。

張石老是特地來看淩雲容的,縱然隻有短短幾日的相處,曾在道觀裏待過一段時間的張石老也發現了淩雲容頗具慧根。難得竟有人掛念著自己來看望,淩雲容也不勝欣喜。

兩人說了一會兒閑話後,張石老突然提及說自己總算是完成了一宗心事。

原來他還有一個弟弟,早些年去了卜扶城做工,是在楊家底下的鋪子裏頗受重視,做到了掌事的地步,以前每個月也總會給家裏寄一些銀錢來,但不知為何近一個月突然杳無音訊,他去城裏尋過未見蹤影,之後有一天突然收到了楊家的信,說他在一次意外中上喪生,還送來了一些銀錢。可弟弟屍骨不知流落在何處始終是張石老心底的一大塊石頭,所以他總想著去請無名寺的法師們替他弟弟做一場法師給超度超度,但種種原因一直無法實現。這一次陶家請來了法師,他拿出了些銀錢,也沾了些光請法師為他弟弟頌了經,也算是了解了一樁夙願。

“你的弟弟?”原本張石老也就是心情大好的隨口一說,淩雲容卻隱約察覺到了些什麽,她問著他弟弟的姓名。

正是在楊家客棧裏消失的那名掌事。他還受到了安撫的銀錢?可誰人說他弟弟死了?她先前也追查過,人隻是沒有下落,誰人下命令寄的信?

“那你……”正當她再多問一些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

淩雲容起身站在房門口張望,局勢那叫一個亂:李源攙扶著鬱嵐,李源身邊的護衛壓著丁希,丁希壓著那婆婆,柳大夫不知何時也出來了,也正惡狠狠的盯著丁希。

“你們這是怎麽了?”淩雲容問道。